这两年间,不论那些也许永远都解不开的心结,至少两人的身体早就在无数次磨合中契合到不能再契合的地步。
说起来讽刺,彼此最能够坦诚相待的时候反是在房事时。
一场激烈情事直进行到下半夜,身子极端疲惫,苏婉一倒头就失去知觉昏睡了过去,再迷迷糊糊地醒来时已是四更天,身子十分干爽舒适,显然所有的狼狈都被细心擦洗掉,衣服也好好地穿在身上,厚厚暖暖的棉被盖在上方。
只是,床上却只有自己一人。
苏婉心头一冷,下意识地拨开床帘探出头去,整间屋子里漆黑一片,唯独窗棂前透进一片白色的雪光,洛云就坐在窗边的书桌前,正低头借着天光专心致志地整理他们来时候的包袱,他身上只披了一件白色中衣,一头黑发懒懒地披散着,整个人浅淡的轮廓映在窗外泠泠的雪光里,不知为何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
苏婉呆呆看着他把那只装着碎银首饰的锦囊放在桌上,一点一点地耐心地清点着,清点完毕之后,才扎紧锦囊又重放回包袱里。
苏婉忽地咳嗽两声。
洛云闻声抬起头,脸上的神情波澜不惊,“才四更天。娘亲不再多睡一会吗?”
苏婉沉默了半响,忽然哑着嗓子道,“妳是,准备拿了包袱一个人走吗?”
洛云也不回答她,只是这么似笑非笑地与她对视,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明天就是除夕夜了,孩儿只是在算,我们身上的钱总共能够吃多少个汤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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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中秋节快乐!^_^
笼中雀(三)
苏婉还没来得及应他,胸口遂不及防袭来一阵毫无预兆的剧痛,下意识扯住床帐子,这痛来得太快太猛,手上的力道太大,整个床帐竟都被她尽数扯下,一个人这么翻滚着跌下了床去。
身子摔在冰凉的地上也没有知觉,苏婉闭了眼,像只虾子般弓起身子,这居痛不同于淫蛊发作起来那种蔓延到全身的痛痒,它就像一把极尖极利的刀子,自人的胸口硬生生地贯穿下去,把五脏六腑都搅成一堆碎片,让人没有一丝喘息的余地。
洛云见她这般,面色微变,走到她身边,不急着扶她起来,却用手一下一下重重地拍起她的背脊。
被他这么拍了几下之后,那阵尖利的居痛慢慢向上升腾,终于到了喉咙口,苏婉在地上猛烈抽搐了一阵,忽然挖心掏肺地吐出来几口东西,间隔了一会儿,又吐出几口东西。
只这么呕了几口,就好像把她整个人都掏空了。
洛云伸手捂住她眼睛。
然而晚了。
只见窗棂外森冷的雪光映着地上一摊黏糊糊腥臊无比的鬼绿色稠液,无数泛着绿光的小蠕虫正在这堆稠液中生机勃勃地蠕动着。
苏婉趴在地上不住喘息着,寒冬冰凉的空气尽数勇进肺里,费力拨开洛云的手,只是这么目无焦距地看着那些小虫爬动的姿态。
就是这些东西,就是这些东西。
害得自己……
苏婉呆滞了半天,手指忽然伸向自己的喉间,不要命地抠弄起来,然而这般抠了大半天,却只吐出来一些黄绿色的胆汁混合着血丝的液体。
“娘亲……”洛云在边上默默看着她疯子般的行为,许久才轻轻唤她,摇头轻叹了一口气,“没用的。”
说着,伸手触到她背脊,轻柔地安抚了两下,苏婉忽地嗅到洛云身上一股道不明的异香,眼皮越来越沉重,渐渐睡了过去。
这一觉不知昏睡了多久。
再醒过来时又是一个黄昏,身下靠着软绵绵的被褥,眼睛刚一睁开,就对上了少年那双含着笑意的眼。
洛云坐在床边,见她醒了,唇边漾起一个蜜甜的笑,“娘亲总算醒了。”
说罢,懒洋洋地伸了了个懒腰,从床边的小方桌上端过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到苏婉面前,轻轻舀起一勺,在嘴边吹了吹,递到她嘴边。
这药不知是喝了做什么的,苏婉问都没问,心里只盼着它就是毒药,乖乖张嘴喝了下去,药味苦涩,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她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洛云一言不发地喂她喝药,苏婉亦十分配合地喝药,一碗药很快喝完,洛云放下碗,拿丝绢细心地拭去她唇边残存的药汁,漫不经心地道,“娘亲不想问我什么?”
苏婉任凭他替自己擦着药汁,神情十分恍惚,看起来似乎还未完全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怔了大半天,最后才满带倦意地摇了摇头。
洛云轻轻一颌首,“若我是娘亲,我也不问。”
苏婉的脑子与身子都轻飘飘的,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沉默了半天,终还是忍不住幽幽地问道,“妳老实说,我是否已经时日无多?”
那蛊虫看洋子已在自己体内产卵繁衍,想必等到它完全鸠占鹊巢之时,也就是自己油尽灯枯之日。
这么一想,却不知为何反轻松了起来。
洛云只是静默地看着她,不肯定也不否定,许久才答非所问地笑道,“娘亲听过一句话没有?今朝有酒今朝醉。”
说罢,他又从桌上拿过一个小瓷碗,这里面装着的,却是一粒粒晶莹剔透的石榴籽,显然只有极有耐心的人才有心思把这些石榴籽一颗颗地剥出来。
苏婉怔了怔,“妳怎知道我喜欢石榴?”
这个年少时的癖好她从不曾对谁提起来过,就连当年的江远初都不知道,实在不明白如今的洛云又怎会知道。
不过,弄不清楚的事情本就够多了,再多这么一件也无关痛痒。
洛云不答,轻轻地捻起几颗石榴籽送到苏婉唇边,乖巧无邪地笑道,“娘亲每天好好喝药,孩儿就天天替娘亲剥石榴。”
苏婉不由自主地张了嘴,吃下那几颗石榴籽,清香甜美的汁水立刻溢满口腔,把之前那碗药残存在口中的苦涩味道冲淡了不少。
洛云伸手,细心地接过她吐出来的核,笑着问道,“甜吗?”
苏婉默默地点点头。
洛云闻言弯起眼睛笑得更甜。
这般一个喂,一个吃,一小碗石榴籽很快见了底,洛云刚要放下碗,苏婉忽地轻轻抓住他骨节分明的手,哑声道,“妳说的对,莫不如今朝有酒今宵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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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下这文没有几章了,小小最近的写文思路有些混乱,所以更新不定期,不过大家放心,绝对不会坑的,预计会在九月份结束之前完结。
再次谢谢一直追文的大家。
笼中雀(四)
床帐严严实实地笼着。
房内那股欢爱过后的淫靡气息还未散去。
苏婉醒过来时,洛云还在自己身边酣睡,双目阖着,头像往日那样侧倚在自己的肩颈里,一头如雨瀑般的青丝垂着,把他半张脸遮住了。
苏婉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拨开散在他脸上的发丝,一张如玉般精致的小脸就这么露了出来。
不知为何,在他醒着时,苏婉总是不愿多看一眼这像了自己足有七八分,却又更胜过自己一筹的脸,这其中混合着一些屈辱,还有一些自己也捉摸不透的惶惑。
现今他睡着,却反能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洛云连中衣都没穿,半边苍白的肩膀裸在被子外,那枚血色花瓣刚好冒了一个尖尖角出来。
苏婉呆呆地看着,心儿忽地像被针尖扎了一下,手忍不住就要触摸上去,却终是敛了心神,默默地将被子轻轻提上来了一些,盖住了他裸露的肩膀。
于是又这么继续无所事事躺着。
只知道现在是午后,却不知道具体的时辰,静下心来,才听得窗外传来潺潺的雨声。
雪才刚停,雨又至。这些日子以来,这地方就一直像这般雨雪交加着,没一日见过太阳。
北地的雨又不同于江南地区的绵绵细雨,这里的雨又冷又硬,打在身上冰坨似的,落在地上,直冷到人的骨头里。
到了北地才知江南好。
苏婉轻叹了一口气,想要动一下身子,身子柔软无比又沉重无比,就连翻一下身都觉得困难,加之残存着的困意也还萦绕着挥之不去,因此干脆躺着不动。
蓦地,放在被子里的手被轻轻地握住,也并没有全握,而只是被玩耍般地捏住了一个小手指。
下意识地侧过头去,只见洛云半阖着眼睛似醒非醒,声音里还带着浓浓倦意,“娘亲……”
苏婉轻轻地应了一声,只觉得与他这般依靠在一起听着外面雨声,实在是舒适到了极点,只想就这么一动不动下去。
越是这般想着,却越是逃避般地侧过脸去阖上了眼睛,忽觉自己的头发正在被轻轻地扯动。
苏婉睁开眼来,却看到洛云正玩耍似的捻起两人在枕上的黑发,尝试着将二者编在一起,苏婉的头微微一侧,他手中两人的发丝便都散了开来。
洛云也不在意,兀自听了一会雨声,懒懒地道,“娘亲妳听,外面又下雨了。”
苏婉“嗯”了一声。
忽地传来一阵敲门声。
苏婉知道,又是那个每日同一时间里过来送药与吃食的哑婆子,不知洛云从哪里寻来的这么一个人,又聋又哑,每月只消付她一些银两,她也没法子问东问西,把一个竹篮搁在门口就干干凈凈地走人。
洛云起了身,穿戴好衣服,开门取了竹篮拿进屋内,竹篮里装着熬好的药和做好的饭菜,边上还有一只鲜翠欲滴,带着叶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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