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泰,有你的!」
「姑娘帮忙救命,小的对姑娘感恩不尽。」
沈慕秋脑子昏昏沉沉的,隐约听到安泰和李小风在争执,他想听清楚些,可是无能为力,想睁开眼,眼皮却重逾千斤,想出声,却张不开嘴。无边无际的黑暗好似正在吞噬他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清明,让他不断想挣扎,他不想陷入那样的黑暗,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无尽的悲凉从他的心底漫上来。
「娘……」从心底深处冒出一道久违的声音,仿佛还是幼时的自己扑向美丽温柔而慈祥的母亲,可是那美丽的影像却缓缓变得虚幻,最终破碎……
李小风端着一碗药坐在炕边,脸色十分难看,她扭头看了一眼,安泰已经把门拉上了,房里只剩下她和烧得神智不清的沈慕秋。
她低头看了看硬被塞进手里的药碗,再瞧瞧炕上脸色燥红额上冒汗的沈慕秋,眉头拧得死死的。
没有秸杆,她得以口对口,把药灌进他嘴里,可是光是看着那碗乌漆抹黑的药汁,她的嘴里就已经像吃了黄连似的泛着苦。
最后,李小风心一横,闭眼喝了一口药,五官瞬间扭曲,苦啊!为了让自己少受点折腾,她随即倾下身,唇瓣贴上他的,缓缓将药汁送入他口中。
感觉到两片冰凉的柔软贴上自己的唇,然后是苦涩的汤汁度入口中,沈慕秋有些抗拒,却又贪恋那样的触感,他追逐着那两片柔软,情不自禁用力吸吮,充斥在口舌间的是有些熟悉的气息,他不讨厌,还有些喜欢,他不想放开。
李小风狼狈不堪地挣脱了他的纠缠,一张樱唇已经有些红肿,她又羞又恼地瞪着高烧昏迷的他,如果不是确定他真的烧糊涂了,她一定给他一顿老拳。
伸手掩唇,她突然觉得有些委屈,眼眶不自觉也跟着泛红。
她这是怎么了,居然连这种荒唐事都答应,难不成连她也烧坏脑子了吗?!
她气愤地将药碗扔到一边,抡起拳头用力捶了土炕两下,同时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就算要她赔双倍银子,她也绝对不会再答应这种鸟事!
沈慕秋完全清醒过来,已经是两天后了。
当他一睁开眼睛,就听到安泰喜不自胜的声音。
等他的眼睛适应了光亮,看到了红着眼眶的安泰,也看到了不远处冷着一张脸的李小风。
认识以来,他还没看过她这样的脸色,而且……她的嘴怎么了,好像有些肿……他闭了下眼,莫名觉得那是因为自己。
「少爷,你终于醒了,你要再不醒来,小的都要急死了。」
沈慕秋对安泰的话没有过心,迳自整理着思绪。
这两天的事他记不太清,但隐隐约约间,他似乎每天都能亲近自己喜欢的那两片柔软……两片柔软?!他的心一突,直觉看向李小风,马上被她极不友善的给瞪了回来。
沈慕秋再次闭上眼,浅浅淡淡的欢喜从心底泛上来,这样的话,应该就解释得通了。
「安泰。」
「少爷。」
「我睡多久了?」
「都昏迷两天了,您要是再不醒,我们就打算要了那庸医的命。」
李小风瞥了安泰一眼,没想到这个小包子看着年纪不大,平常又呆愣呆愣的,狠厉起来倒也挺有模有样的。
「我口干得很。」
「小的这就倒水来。」安泰倒了水,然后扶起自家少爷,将茶杯递给他。
沈慕秋接过,急切地一口气喝完,这时他感觉到身子黏黏的,不舒服的皱起眉。
「我想要洗个澡。」
安泰马上又成了苦瓜脸。「少爷,您就别为难小的了,这才刚醒,万一要是再着凉可怎么好?」
沈慕秋下意识看向李小风。
她哼了一声,道:「你就少折腾吧,脏不死你的。」
他在心里暗叹了口气,听她的口气,看来她是真窝火了。「安泰,去弄点吃的。」
「是,小的这就去。」
沈慕秋身子发虚,但还是想撑着下地。
原本不打算理他的李小风瞧他这样,不得不走了过来搭了把手,但还是忍不住道:「你在炕上等着就是了,折腾什么?」
他的脸微微泛红。「内急。」
李小风本能的就想松开他,他却反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带了点恳求地道:「我真的很急。」
她翻了个大白眼,在心里将他骂了个紮紮实实,方才安泰在的时候,他只顾着说话,现在人走了才内急,这是在搞什么?不过她又能如何,只好硬着头皮将他扶到了墙角的马桶处,别过了脸。
沈慕秋解决了自己的生理问题,又让她搀扶着走回了炕边。「澡不能洗,衣服可以换吧?」
李小风皱眉。「问我干什么?」
「怕你生气。」
「你找安小包子好了。」
「李小风。」
「嗯?」
「谢谢。」谢谢你陪在我身边,谢谢你照顾我。
她略有不自然地别开了眼。
沈慕秋半倚在炕头,没有再说话,直到安泰再次进房来。「外面路可干了?」
「回少爷,已经是干了的。」
「收拾收拾,咱们上路吧。」
「啊?」安泰脸色丕变。「可是少爷,您才刚刚清醒……」
「待在这里缺医少药的,早点上路去寻个好大夫。」
「嗳,小的这就去让人收拾。」安泰马上就往外跑,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回头叮咛道:「少爷,您先把那碗粥喝了。」
「知道了。」
听到少爷的回覆,安泰这才放心地离开。
李小风见沈慕秋又看着自己,有些烦躁的道:「又有什么事?」
「衣服。」
她忍着气,从一边的包袱里翻找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扔过
沈慕秋没有得寸进尺的要求她帮他换,否则他不确定她会不会直接赏他一拳,为了不让虚弱的身子又倒下,他还是收敛点好。
等安泰安排好外面的事情进来,沈慕秋两人已经收拾妥当。
当然,负责收拾的是李小风,她也不认为沈慕秋那家伙能收拾得了东西,从头到脚透着富贵清高,饭食稍微差一点儿就吃不了几口,绝对是娇惯的公子哥儿,唯一的长处估计就是有一张老天厚爱的脸了,很适合招蜂引蝶。
这两天的遭遇让她对他的怨念急剧上升,基本上已经将他列入不受欢迎的行列。
而且当她听到他吩咐安泰这几天他用的那床被褥不要了,她更忍不住又在心里暗骂了他好几声,果真是富贵人家的做派,不过她没有把这些情绪表现出来,反正东西是他的,他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可安泰一听,却不免有些犹豫。「少爷,要不一会儿到了马车上,您先盖着李姑娘盖的这床被子,好不好?等到了下……」
「好。」
沈慕秋直接干脆的回答,让安泰难掩惊愕的瞠目,他想了一箩筐的话劝自家少爷先用李姑娘用过的被子,没想到少爷竟然毫不迟疑,实在太让人惊奇了,当然,他没敢让少爷知道他在想什么,安安静静的伺候少爷上了马车,便沉默地退了出去。
待沈慕秋和李小风在马车内安置好,车夫一扬马鞭,两匹拉车的骏马撒开四蹄开始往前奔跑。
而马车内,沈慕秋盖着这几日李小风所用的锦被,没多久,便在熟悉的气息包围中睡着了。
这几日因为他生病,李小风其实也没怎么休息好,索性便靠在车厢壁闭目养神去了。
为了赶紧到大的城镇帮自家少爷寻一个好一点儿的大夫,马车在路上根本不做停留,一路向前。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才终于赶到一处名叫落叶镇的地方,寻了间客栈入住,一行人在客栈安置的同时,两名侍卫先行去寻大夫过来。
用饭时候,安泰将李小风安排到了客栈大堂,她只是微微扬了扬眉并没有多说什么,她清楚大约是那对主仆有什么话要私下说,她毕竟是个外人,而且武功最好的侍卫也守在客栈的小院,她没什么好不放心的,便安安心心去客栈大堂享用晚瞎。
「少爷。」
沈慕秋倚在床头,扫了一眼端着托盘进来的安泰,没说话。
安泰将托盘里的清粥小菜在床头小杌上放好,退到了一边。
沈慕秋并没有第一时间拿筷子,而是先问:「李姑娘呢?!」
「她在客栈大堂用饭。」
「安泰。」
「小的在。」
「这几日……」
在自家少爷带着威压的目光下,安泰毫无保留地将这几天他病中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他答应帮李小风保密的事情。
亲耳听到那两日都是李小风以口喂药,沈慕秋沉默了许久。
「少爷,还是先吃饭吧。」安泰担心的劝着。
「这事就烂到你肚子里。」
「是。」
沈慕秋这才拿起了筷子进食。
待少爷吃完饭,安泰连忙请大夫进来,让他帮自家少爷诊脉。
大夫诊过脉后开了药方,便告退了。
李小风一直在外面待到不得不回房,才带着几分不情愿回到他们租下的客栈独立小院。
她觉得安泰的保证十分不可靠,以她的观察来看,只消沈慕秋稍稍加压,安泰那小包子就能把自己给卖得一干二净。
原本是抱持着救人为大的念头,可那事真要晒到台面上,她到底还是有些扭捏。
安小包子你最好信守承诺,否则我一定扁你一顿,好给你长长记性。
这样恨恨想着,李小风一脚迈进了客房。
房里静悄悄的,桌上的蜡烛安静地燃烧着,床上的人平稳地呼吸着,看样子已经睡下了。
也是,他本来就生着病,早点歇了也是应该的。
这样一想,李小风原本有些紧绷的心一下便放松下来。
刚刚她真的有些紧张,就怕被沈慕秋问到什么尴尬的问题。
这处小院是这家客栈专供有钱人住的,因此,沈慕秋住的这间屋子里临窗还有副矮榻,这表示她今晚不用再打地铺了。
看看矮榻前放的屏风,原本打算和衣而卧的她,不禁犹豫了下,还有挺长一段日子得待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