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云歌说皇族阴损,王相无法相信。不过便是不信,他也会严格遵照云歌命令施为。
当时,他曾问,既然云歌知道皇帝并非真心护她,又为何要进宫相求?王相记得,当时自家姑娘笑的莫测高深。她说,便是她不入宫,皇帝也定会寻机召她入宫的,到时,她才是真的被动。恐怕便是想回庄子养胎都不能了,即哪些,不如她自己送上门去,而且她所提的正合皇帝心意,皇帝如何会拒绝?事实也证明,皇帝确实没有为难云歌,而且还派了护卫随她一同回了庄子。
揣测圣意这种事,王相自认比不得云歌。
便是到了现在他也想不通,自家姑娘为何能早早猜测出皇帝的意思,而且还顺水推舟的进宫自己提出要求。
便在进宫前,自家姑娘己经对临产之时有所安排。只是王相无论如何不想那样施行。可此时……在皇宫护卫咄咄的目光中,王相觉得点个头都那般困难。“快些,难不成你连小的也不想保?”那护卫冷声道。
王相似做了决定,终是惨白着脸对稳婆点了头。
“……保小。”
那稳婆听到这两个字,眼圈竟然一红,想着屋中那年轻的夫人恐怕凶多吉少了,还那么年轻。也不知道夫君是哪个?真是造孽啊。
“既如此,婆子我便着重小的,也会尽力保住夫人。”作孽哟,那稳婆急急回了院子。稳婆出来相问,到最后得到答复,其实不过片刻。
只是王相的心路却走的艰难……望着院子,望着那满意的再次飞身上了墙,抱剑冷眼而观的护卫,王相转身。
他不能,不能眼睁睁看着事情朝最坏的方向发展,便是姑娘有所安排,可他还是无法全然放心。他决定,去寻人,寻诸葛翊。
虽然在心中也是有些暗恨那世子翊的。可这孩子是他的骨肉。这孩子若出事,自家姑娘便是身死,也不会瞑目的。王相急匆匆的走了,那皇宫护卫转身看了看王相,冷笑出声。
此时,走的掉吗?
果然,还没走到马厩,另一个同样来自皇宫的护卫便用长剑抵住了王相后背。
王相此时才真的相信云歌所猜不假,皇帝……压根没打算让她活着生下孩子。
时间不会因为发生什么而停滞,继续无情的流逝着。
转眼天黑了,又渐要亮了。
屋中院中都燃了灯,丫鬟们走路的声音都轻飘飘的,生怕触怒了墙上那明显有些急躁的皇宫护卫。这护卫来了几个月,一直隐在暗处,所以很容易被诸人遗忘,此时现身,大家只觉得这人立在那里,颇惨人。
而且那表情,简直像要吃人。
只是他再迫切,也断不敢此时冲进屋中,要知道产房污秽,他可不想回宫便被皇帝寻了由头发配……只是这女人生孩子需要这么长时间吗?己经一天一*夜了,可屋中的人还是出来进去,初时还能听到喊痛的声音,现在,屋中静悄悄的,如果不是燃着烛灯,那护卫以为所有人都己睡去。
只是他知道,没有。虽然没有声音,可他还是能透过窗子看到屋中闪动的人影。
烛光将人影拉的长长的。
☆、二百零五章 黄泉路上也相陪
二百零五章 黄泉路上也相陪
那护卫只得耐着性子继续等。脑中幻想着待将承元王府的嫡长孙抱回皇宫,陛下会打赏他什么?银子……还是金子。
等啊等,终于,天亮了,屋中人似乎也瞬间活了起来,再次出来进去的忙的热门。那护卫突然跃下墙头,用剑柄拦下一个从屋里出来的丫鬟。
那丫鬟显然被吓的不轻,整个脸毫无血色。那护卫冷哼一声,觉得这些下人真是没用,他好歹也在庄子呆了几个月,看到他,至于这般惊吓吗?下一刻又有些疑惑的拧了拧眉,他平日一般呆在屋ding或是自己的房间,很少出来走动,对于这庄子的奴婢称不上熟悉。可庄子里的人他都见过,称不上相熟,起码会觉得眼熟,面前这丫鬟,他觉得陌生。
不过他想着也许是新买的丫头,毕竟生孩子事多。人手不够也是正常的,所以只是蹙了蹙眉头,并没有怀疑什么。“屋中情形如何了?”
那丫鬟被吓得半死,听这护卫只是问屋中情形,脸上神情松动了些。
“还在生,姑娘疼了一天一*夜,婆子吩咐我去灶上给姑娘端些参汤来。”那丫鬟怯生生的道。护卫一脸嫌弃,死便死吧,还喝什么参汤,可小的还没出来,皇帝可是吩咐务必要将孩子抱回的。大人死便死了,也省得他动手。可孩子却不能有事。所以这护卫并未为难那拿参汤的丫鬟。
那丫鬟很快出了院子。
那护卫心中隐有疑惑闪过。半晌后,他才反应过来,这院中便明灶房。那丫鬟出院子做甚。
又想到刚才出去的那丫鬟好像端着一个不小的木盆,盆上盖着一方染血的帕子,他觉得污秽,便没有理会。难道……这样一想,那护卫也顾不得产房不吉了,一脚踢开了房门。
进屋一看那情景,那护卫便是一惊。
内室的帘子挑着。他侧身便能看到内室的情景。浓重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那护卫顾不得避讳,几步便到了内室。他看到自己‘保护’了几个月的承元王府世子妃便那么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他上前探了鼻息。果然没了生气。而屋中几个婆子凌乱的倒在地上,地上污水横流,显然是这些婆子端着血水打算出去时,被人暗算。以至盆子翻倒,血水流的到处都是,乍一看,很有些惨人。
这护卫很是见过些惨景,可觉得毕生所见,也不及此时。那女子便那么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身*下被褥凌乱,血几乎染红了半张榻。
很难想像,一个人身子里会有那么多血。这样的流法。那护卫心知,这人必是没救了。只是孩子……那护卫最后看了一眼屋中惨景,迅速转身去唤同伴。
他们一同来的有三人。三人都是宫中精锐,若是让人在眼皮子底下抢了孩子,回去是注定要丢了脑袋的……只是生孩子这般无声无息吧,那护卫心中疑惑也只是稍纵即失。
想着流了那么多血,恐怕孩子出生时,大人己出气多入气少了。
至于孩子。折腾了一天一*夜,恐怕身子也弱的很吧。所以没哭声倒也不难理解。只恨那刚刚装做被他吓到的丫鬟打扮之人。
这护卫动作很快,转瞬间便出了院子。
就在他出了院子去唤同僚之时,一个人飞纵而来。那人雪白衣袍有些凌乱,衣服下摆甚至染了污渍。明明谪仙之姿,此时却颇有几分狼狈。可他似乎毫不在意,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望向屋子方向。
屋门洞开着,此时看去,便如一张等着吞入猎物的兽口。黑幽幽的,透着几分不祥之气。雪衣人步子微顿,脸上有恐惧闪过,随后似乎决定了什么,迈着大步进了屋子。当他侧身看到内室一幕之时,一张脸瞬间惨白,好似冬日的雪瞬间覆到了他的面上,是那种死寂的,惨烈的白。
他有些不敢相信,不由得出手揉揉眼睛。这个动作他做了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很傻。他目力很好,而且此时己天明了,屋中透着薄薄的晨光。晨光里,更显室内凄惨,满地的血水渐渐干涸,像个丑陋的疤痕般覆在青石地面上。还有那染血的床……
那么多血,那么多血。见到那血痕,雪衣男子身子一晃,险些便真的摔倒在地。
可他似乎还是不信,一步步走进内室,丝毫不在意踩到了那四溢的血水,不在意那血水溅到自己雪白的袍子下摆,雪色瞬间夹杂上红。
便像那开在冬日薄雪下的梅。
一簇簇,一朵朵。却透着奇冷之感。他做了与刚才那护卫相同的动作。只是他做起来时,手是颤抖的,男子修长的手指有些痉挛的抖动着,饱满的,修剪的圆润合宜的指甲透着异常苍白的颜色。
近一点,再近一点,终于,他的手指平稳的停在她的鼻下。没有,什么都没有。
仿佛一瞬间,整个天地都是空茫的。有那么一刻,雪衣男子脸上带着迷茫,似是不知自己在做什么?自己为何来此?
可铁打的事实敲得他头疼yu裂,便是想要逃避也不能。
他便那么怔怔的半弯着身子,手指直直的,一直放在床上那女子鼻前。一直,一直,也许在他心中,这么一直试着,终是能试出气息的。
他不相信,他也无法说服自己相信。怎么能?怎么会?
他想过与她无数种结果……他们相守到老;他们相忘于江湖;他另娶,她另嫁;甚至她从此在他的世界中消息。可是,他没想过她会死。她怎么会死呢?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她死了,他要怎么活?他要怎么活下去?
他觉得,自己整个世界似乎瞬间崩塌了。
他后悔,后悔自己为何要委屈了她。他想起他们曾拥在一起,然后她一脸笑意的用手将他的手轻轻放到她的小*腹上,让他感觉他的精血在她的腹中渐渐长大。她说,希望是个男孩,这样王府便有了继承人,便是他的母亲不喜她,也不会强迫他纳妾了。
他当时怎么回的?
好像是笑着点了她的额头,数落她一天到晚,小脑袋胡思乱想。并且说,他不会纳妾,永远。
可是誓言犹在,她呢?她去了哪里?这便是他拼尽一切所求的吗?这便是宁愿委屈她求来的吗?不,不是的,这不是他想要的,他从来不想委屈她。
只是,时事所迫。
他不得不……
他是承元王府世子,是父母唯一的子嗣,承元王府,是他的责任。云歌与承元王府,他都要护,而且要护好。可最终,他还是委屈了她。他知道她伤心,她失望。可是他想着,他们的时间还长,便是她暂时心伤了,他总能替她补回来的,只要等他安排好一切。
不管是母亲还是铖帝,再想伤她,他都不会允许。
为什么?她不多等他一些时候,为何?这么匆匆便走了,她走了,留他一个人。怎么活?怎么活?此时他的鼻端是浓浓的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