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幽幽却冲他连连摆手,“不会出事的不会出事的,”她凑在长恭耳边轻声道,“刚刚若是花眠真的动了杀手,那她现在就死了,”她从随身布袋里摸出一只黑球球的小虫,“我才养好的蛊虫,她武功太厉害,我先前没能下蛊,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她又说不杀我了,我大人有大量就算了吧嘻嘻。”
恰走在湖边,碧色湖水里青天倒影随风不断摆动,长恭低低眉,目光仍落在幽幽伤口处,他若有所思,却被幽幽的话打断,“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幽幽从包里揪住一快糕点,一把塞在嘴里,一年鼓着腮帮子问着长恭。
长恭负手信步走过桃林,摇着头慢慢吐出二字,“你自己猜。”
“小气,”幽幽嘟哝着,踢开脚下的石子,狡黠地笑意浮上嘴角,她顺着自己的去的时候布下的石子快步走过去,走一步便踢乱石子,大概比长恭多走了二十步左右,她站在远处,伸出食指轻轻一勾,笑的荡人心魂,“夫君,过来啊。”
长恭看着幽幽如此模样,又气又笑,不消片刻,他已轻巧踱步到她的面前,学着幽幽刚刚模样,勾起她的下巴,像极了闹市中的纨绔,含笑看着她,“你既然已经留了石子指路,倒也不复我一番教导,只是你怎么就知道桃林可动,石子不能动呢?”说完便清声笑道,幽幽一抬眼,长恭已在十步之外,她看着脚下石子早已乱了痕迹,倒也不着急,心中慢慢回忆长恭刚刚走过的步伐,“守。。北为生门亦为死门。。那就这样,对了!”
幽幽本就聪敏,刚刚仔细看着长恭的步伐,将这阵法参透了八分,一步步走到长恭面前,额前已是虚汗黏住一缕碎发,沾上了羊脂白玉的束环,她笑的得意,眉眼弯弯,摊摊手表示自己很疑惑,“隗影与花眠是什么关系?”
春风和着桃花香气飘了过来,有片刻的寂静,长恭伸手牵着幽幽坐在一株桃树之下,掏出药粉解开幽幽纱布,洒了一点上去,又低头为幽幽重新包好伤口,等到纱布打成细致的结,他以手扶额,像是不知从何说起的模样,“江东隗氏,原是望族,四年前惨遭灭门,”长恭慢慢在脑海中搜索,整理出思绪,“满门惟余了嫡女隗影,隗氏族长与胥家祖父已有约定,孙辈若一男一女,结为秦晋之好。隗影,那年只有十七岁,拿着定亲时的信物,倒在了胥府门前。”
幽幽靠在桃树下,她原本在把玩绑在伤口上的纱布,此刻抬起头看着他,眼中有着些许疑惑,“但在这世家婚姻中,又怎么会仅仅因为当初的一纸婚约就以千金之礼对待隗影,毕竟,隗氏已经不在了,隗氏还能给胥府什么好处?。”她在官家长大,虽有父兄相护,但并不笨,绝对不会相信没有利益的扶植,胥家正值兴盛,完全可以寻上更好的亲事,而不是孤苦无依的隗氏嫡女。
长恭点点头,“你说的不错,一是隗氏本家虽没,但根基还在,只要稍加利用,隗氏再起,胥府的声望必定得以助长;其二,隗影知道隗氏藏宝图所在,隗氏富可敌国并不是假的。”
幽幽晃晃头,想起自己遗忘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她脱口而出,“究竟是谁有这样大的胆子敢去灭了隗氏,而且独独留了隗影一脉?他又怎么有那么大的本事?”
“虎毒不食子,幽幽,这世上,如果有一个母亲知道自己的孩子还没有长大就已经被抛弃在深山之中,被虎狼食之,你说说,那个母亲会怎么样?”长恭背靠在桃树上,伸手摘下一朵桃花,看着幽幽的眼睛,带着些许的漫不经心,凉薄的唇扯出好看的弧度。
幽幽大惊,一手撑了起来,“是隗影的母亲?那,那个被抛弃的孩子,是花眠?”
长恭倚着树干,双眼微眯,阳光浓密的睫毛洒在脸上,索性闭上眼,继而说道,“你猜的不错,因为没有防备,所以什么都有了可能,隗影与花眠,本是孪生姐妹,但花眠却因为双色眸,被族中长辈视为不祥,扔进深山,她的母亲,先前只是以为花眠已夭折。。。后来知道了,便一把火,将隗氏烧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一个隗影,但隗影先天有弱疾,火灾之后心灰意冷,身子始终不算太好。”
幽幽闻言,轻轻凑到长恭耳边,清晰地吐出一句话,长恭身子一怔,继而回过神来,良久无言,直至风过无声,吹落了几片花瓣缓缓落下。
隗影非弱疾,乃是被种蛊。
幽幽第二次看见胥仲,月色正好,柳梢初露。
他在月下轻巧的摆弄着海棠,认真的神情令人炫目,待放下手中的水壶之后,他看着长恭与幽幽并肩站在不远的地方,转身走到水边就着假山上流下的活水洗了洗手,回头对着长恭笑说道,“我记得你以前十分喜欢喝青梅酒,今日有无兴致陪我喝一杯?”
胥仲与长恭同时受教于扶风涧,情谊自然不用多说。
长恭垂下眼眉,带着笑意的声音飘在夜色之中,“如此甚好。”
幽幽低头沉吟半晌,牵住长恭的衣角,笑意浅浅,软软糯糯的声音,“我以前在家的时候听过父亲说曹孟德曾与刘皇叔月下煮酒论英雄,我们今晚也雅上一次,学着古人煮酒叙事可好?”她心里顾及着长恭病情,迂回救国。
长恭低头看着幽幽一眼,眼里有柔和的笑意,终究还是应了一句,“好。”
半个时辰过后,篝火里面鹿肉的香味混着酒香飘在空中,幽幽满足的吸了口气,撕下一大片鹿肉坐在石凳上,大口啃着,看着长恭在那里摆弄着另一边篝火上酒,他倒了一杯递给胥仲,自己就着另一个杯子浅酌一口,胥仲却是仰头一口喝下一杯,在明明暗暗中的火光之中,像是海棠花飘过的香味,“青梅酒煮着原来是这个味道,以前到没有这样喝过。”
“细细算来,已经有六年了,当年你一声不吭离开,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胥仲看着长恭,笑着给自己又斟了一杯酒,他指着幽幽笑说道,“看你这样,真想不出来你竟是宇文泰的幼女,”胥仲觉得幽幽大口吃肉的神情有着说不尽的潇洒,却少了世家女子的一贯矜持,幽幽就着长恭手里的杯盏喝了一口酒,嗤笑出声,“难不成你还指望我一小口一小口慢条斯理的吃?”她挑高了眉,看着胥仲怔怔的眼神,有着别样的神彩绽放开来。
胥仲摇摇头,他转头看了长恭在一旁静静给火中添着柴火,缓缓笑出声,“那便是我想错了。”
夜色微凉,幽幽吃饱喝足,坐在石凳上,虽觉寒意,但还是困意深重,慢慢合上了眼,长恭拿过身旁的外袍轻轻盖在幽幽身上,转过头看着胥仲,眼底泛过波澜,“花眠隗影你打算如何。。。”长恭欲言又止,静静看着胥仲,半晌不再言语。
胥仲低头看着脚底,绣着暗红鹤纹的锦靴透着一股凉意,黑发垂眸,他仰头喝尽一杯酒,“她是给我逼的,这是她的命,也是我的。”是说不尽的怅然。夜凉如洗,远处的老鸦不知疲倦的在枝头嘶哑的叫声,让人觉得心慌。
忽然眼底浮现隗影牵过一个纸鸢走到他身边,浅笑嫣然,“哥哥,这个给你好不好?”
粉衣的少女,比花儿娇俏的容颜,绽放在他的面前,重重叠叠,却还是一袭淡蓝衣服躺在海棠花中,睡意沉沉,她蓦地睁开眼,一半纯真,一般深沉,笑的放肆,勾住胥仲的脖子,“胥仲,胥仲。。。。。”不住的呢喃,仿佛用尽了此生的温柔。
一阵凉风吹过,胥仲晃过神来,看着长恭,淡淡笑出,“我不能让胥府毁在我手上。”
长恭低下头,几缕发丝扫在脸颊,他握着酒杯走到胥仲身旁,半醉半醒之间,眼眸里透着无奈,漫不经心地笑出声,“我们原来都是身不由己。”
世上相识何其多,奈何知己有几人?胥仲碰过长恭的杯子,仰头一口灌了下去。
戌时,夜色重了起来,长恭将胥仲扛回床上,横抱起幽幽准备离开之时,却瞥见一袭紫色裙摆扫在门边,花眠倚在门框边上,拖长的发洒在身后,她笑的清淡,“对不住,我并不知道她是你的妻子,否则我万万不会伤她。”她抬眼看着长恭,眼里是真切的抱歉,长恭笑着摇摇头,“花眠,你与我不必如此生分,”末了,他对着花眠说道,“他喝醉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花眠闻言,还是摇摇头,声音里透着寂寥,“他不愿见到我的,我也懒得见他。”
幽幽脸颊泛着粉色,突然咧开嘴囔囔了几声,长恭低头看着幽幽呢喃着梦话,对着花眠摆摆头示意先走一步,花眠靠在门边,却在长恭抱着幽幽走了很远之后,蓦地转身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月色投下长恭邤长身姿,多像一副山水画,可是花眠脑海中却始终浮现着长恭刚刚的神情,那么难得,像是对待最珍贵的宝,她转身看着头上清悬二字,手指紧紧扣住木制的门角,直到有着猩红的血色流下,她才睁开双目,一滴滴的泪水慢慢淌了下来,双目空洞,她看着屋内昏黄的灯火,拖着一地风光,转身安静离去。
有句话叫做,”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话说的是好,可是又有谁在新人面前还记得旧人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
☆、南南凤凰
幽幽宿醉之后,第二天午时才慢悠悠的睁开眼,她揉揉眼睛,走到屋外,看着长恭正在摆弄着鸽子吃食,还是迷蒙着脑袋,长恭笑着放下鸽子,在一旁洗了手,走到幽幽身边,揉着她的脑袋,语气倒是无可奈何,“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贪杯。”
幽幽嘟嘟嘴,眼梢全是不在意,满不在乎的模样落在长恭眼里,“不是你在边上吗?”
日光洒在幽幽还是散落的发梢上,略微晃眼,长恭纤长手指摘去幽幽头上不小心带过的树叶,继而递过一张镀金的名帖,隐约的瑰丽,幽幽扫了一眼,目光落在落款的胥氏隗影四字之上,她皱起眉,掩饰住不解,伸手接过名帖,对着长恭嘿嘿笑出声,“隗影房里的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