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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恭收到延宗来信已是深夜,信中只有一行字,“孟氏来袭,幽幽失踪。”他安静收了信封,见着烛火摇摇晃晃,拿着银针挑来挑去,不知不觉竟然笑了许久,营帐边角不知什么时候漏了小缝,长恭顺着缝口朝外望去,燕城竟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雪渣,他忽然失神盯着白雪,思绪却跑的有些远。
他想到大半年前,兰陵王府后院原有几株高大的合欢树,在夏初时候花朵已是开满了枝桠,粉粉的花随着微风吹动,有的没的掉落了下来,阿尧玩的极其开心,眼角眉梢尽是笑意。
他远远瞧着阿尧将白白净净的小手摊开,里面是被汗水沾湿的绒花,笑嘻嘻地仰头盯着幽幽,“娘,真好玩。”阿尧哼哧哼哧便爬上了幽幽的怀里,那时是午后,才吃了午饭,如今玩的尽兴,但却是困得厉害,不一会儿,便在幽幽怀里沉沉睡了过去,长而翘的睫毛扑闪扑闪,院墙上的爬山虎攀了满眼的绿意,有着勃勃生机。
幽幽忽然笑出声,凑在阿尧顶白嫩的笑脸上轻轻蹭了蹭,自己那时走到母子二人身旁,幽幽便仰头对自己莞尔一笑,“我们阿尧真好。”
长恭分明记得那时幽幽说的我们阿尧,不是我的阿尧,他一直以为幽幽还恨着自己,可分明又是自己想错了。他那时坐在她身边的石凳上,自她怀里接过阿尧,是世间最寻常的父亲模样,眼神尽是温和,他将阿尧抱在怀里,眼睛却看向远方飘过的白云,像是在窥探一段往事,“幽幽,我曾经妄想过,有自己的家,就像寻常百姓一般生活,我真的以为是不可能的事。”他的嘴角忽然勾起好看的笑意,温柔的目光停在她的发前,修长的手指,慢慢抚上她的脸颊,抵住她的额头,“你那时候倒在你哥哥怀里,胸前全是血,我那时候就只有一个念头,你要是死了,我什么都不想要了。”
幽幽抱着阿尧,低下头,眉眼温和,“我知道,”她转头真心地笑出来,“你看,我们可以像是世间最寻常的一家三口,你维持家中日常开支,我在家中带着阿尧,长恭,这并没有什么难的。”
他也曾天真地无畏地想过,真的没什么难的,可自己怎么又把她给弄丢了呢?怎么会又丢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行行重重&一树伤心
第四章:行行重重
十一年前,孟行之还只有十六岁,可已经知道了南疆孟氏最深的秘密。
他牵着只有十岁的表妹走过行草,走过野河,走过很远的路,走过很高的山,走到后面,小表妹趴在他背上沉沉睡去,可自己却一直看不见尽头,他的父亲在尽头堵住他,冷声只问了一句,“你想做什么?”
少年一袭白衫早就被野草刮破,他转头看着趴在自己背上熟睡的小表妹,小孩还扎了两个小辫子,温温和和地闭着眼睛,少年回头看着自己的父亲,眼里的惧怕慢慢消失干净,他直直盯着自己的父亲问道,“若扶苏后人在幽幽有生之年而动,你们是会杀了幽幽吧?”
后面发生了什么,孟节说了什么世人都不知晓,可小表妹终究被带去石殿换了白泽,孟家大公子慢慢也长成了青年,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可以背着小表妹走遍那么多座山那么多条河想要逃跑的小寨主了,他如今已经双十有七,见人总是带着温温和和的笑意,可眼底却一直冰冷,寒意如雪山积雪。
岁已近春,雪却未停,孟氏袭了齐军营,却一人一草都未伤着,三十儿郎随着大公子于西南角烧了凤凰寨印记之后便随鬼魅一样离开,三个时辰后,兰陵王妃不见踪迹,安德王思虑许久,终究遂了幽幽信中嘱托,宁愿被掳走也不能是独自去闯独孤氏,自己的四哥再也受不住结发妻子为了所谓的高家做出任何一点牺牲,他爱惨了那个姑娘,世人欺他负他骗他害他,唯有那个姑娘从来都不曾远离半步,他爱极了那个姑娘,宁可死的是自己,也不要那个姑娘再受一点伤害。
夜色正浓,山谷溪口却站着两个人,青衣女子回头静静看着孟行之,忽然笑了一下,笑意洒脱,“可知天下与至爱孰轻孰重?”她未等行之回答自己,却连连往后退了三步,直直拜倒在地,“表哥,花眠痴儿,看不得生灵涂炭,看不得胥氏无后。”
山中月色落了下来,孟行之淡淡瞅着花眠,他听侍从说道江东胥仲前日去了燕城襄助高长恭,思及至此,他缓缓走到花眠身边,蹲在身抬起她精致的下巴笑问道,“表妹以为你知道这么多,不跟着孟氏还有哪里可以去?”
花眠却抬头俏生生地盯着胥仲,看着眼前玄衣男子宛如秋水一般的眉眼忽然有些心伤,她黯然问道,“那表哥是要杀了我吗?”
孟行之却弯手将花眠拽了起来,他与花眠只隔了一层月光,盯着花眠的眉眼竟一下笑了出来,他问道:“那表妹为何不一走了之?这样又是为何?”
“想着若是一走了之,总要跟他人说一句,不然平白无故消失了,外祖母会伤心,至于告知了会不会死,我愚钝,并没有想到这一层,”她抬头盯着行之,“行行重行行,表哥的名字是这样来的吗?”她突地笑了一下,“可真是不吉利。”话说的难听,可神情也是真难受,她微微垂眸盯着足下青草,像是思虑,又像是踌躇,许久窦唯再说话。
行之含着笑意低头看着花眠,他点点头,思绪回到多年前,几乎是在感叹,“是不吉利,一直想走却总是走不出去。”他继续温言道,“你走前可还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他人?”
花眠心中怆然,她蹙眉良久才回道,“于他人无话,可于表哥却有一句问话,”她望着行之的目光像是春日白雪,清澈而又凌冽,那样深沉而又寂静的目光缓缓落了下来,“表哥可曾记得除了我,你还有一个表妹,跟着你们一起长大的表妹?”
孟行之放开拽着花眠的手,低头细细凝视花眠,他含笑道,“表妹说的可是阿菀,”他故意装作不知道的意思恍然道,“可阿菀已经死了许久了。”
这句话真的伤到花眠了,她静静听着孟行之的话,低头看着地上杂草,听着溪边水声,可心却一下一下突突地疼,面上表情退了一干二净,可眼泪却刷刷而下,她转身离了孟行之,面目苍凉,轻轻的话随着夜风吹了过来,“表哥若是记得,便不要忘了,你若是真杀了高家人,我那傻妹妹是活不下去的。”她眼中的悲悯之情至爱之情全都随夜风去了干净,她知道行之不会杀了自己,那是比谁心肠都要软又比谁都要心狠的人,软的是对族人家人,狠得却是对高氏。
她这一生,曾那样真挚地爱过两个人,可第一个,因为亲姐的缘故再无可能。
那第二个呢,那是个冷眼瞧旁人的小公子,族人曾问他为何不娶亲?他只笑着答道,儿女情事如洪水猛兽避之不及,不做妄想。他那样云淡风轻地说了,可他书房暗格却藏了一幅旧画,画中有个小姑娘,总是爱趴在树上朝下扔枝叶,原来少年心底早就住了一个小表妹,自己也是她的表妹,可他的爱意,从来便与自己无关。
她再不愿转身,宁愿一人远行,与过去的那些人那些事,永不相见,再不相关。
孟行之不知在溪边站了多久,等到面上有冰凉雨水时方知竟是下了小雪,他左手伸出托了一瓣雪花,竟有些惊奇,雪花瞬间融化在掌心,他微微皱眉,背后却噗嗤一声笑传了过来,他怔怔立在原地,肩上又落了些雪,却是一把油纸伞遮在上头,他忽然就想起幽幽旧时趴在树上仍枝叶的情形一下笑了出来,“怎么不扔我一把雪?”
幽幽笑了,酒窝微微陷了下去,她左手握着伞柄,右手却死死团住,踮起脚尖将右手拍在孟行之细长的脖颈处,行之被冻得哆嗦,转身盯着幽幽,幽幽以为自己要讨打赶紧要跑,却被孟行之代入怀中,代入那样温暖的怀中,以一种近乎卑微的姿势。
行之思量许久叹气道,“我一直以为再见面时你给我的不会是这样,不会是一堆枯叶,也不会是一团冰雪,是弩箭还是蛊物,我都做过打算,可到底都不是。”
幽幽从他怀中退出,静静站在孟行之身后,看着他说道:“哥哥,你能把连城诀给我吗?”
细雪仍在下着,孟行之忽然退了笑意,温温柔柔的唇向上翘起,他摇头道,“小幽,我一直想着你回来了第一句话会是什么,若是知道孟氏与独孤家的纠葛你会怎么样?又或许是你回来了就再也不出去了,可不是最坏的,却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微微闭上目,将腰间青铜蛊盒递给幽幽,却又转头睁眼看着她,“我给了你却不想你能出去,也不想你再见高长恭,这你答应吗?”
幽幽却看着孟行之,一双美目纯净如冰中寒水,她唇边呼出洁白的气,可泪一下落了出来,“哥哥我不逼你,我待在你身边,待地长长久久,你给长恭连城诀,就算高家败了,好歹救救阿尧,他喊你做舅舅的。”
孟行之冷眼看着幽幽,可神情越发悲悯,胸口痛的无法言表,是啊,他爱面前的小姑娘,是那种爱到心坎的爱,可这姑娘一直不知,也不愿知晓,他忽然就收了原本要握住幽幽的右手,转身离了溪边,“自然已经答应那便不要再想着高家,阿尧我自会替你安排妥帖。”
孟行之茫茫然转了身,走得越累越远,却突然很想幼时顽劣的小表妹,他真的背过她走了那么远,逃了那么久,真真切切地爱意,从不愿隐藏的爱意,可那些有什么用,他最后还是妥协了,想到这里,孟行之又笑了起来,不是生人勿近的笑意,而是真真切切伤心的笑。
原为情种,愿为相思,可别人都不要,一个人情愿有什么用?
第五章:一树伤心
凉州城外,有山凉山,山之谷,曰冰原,冰原往上,有灵台雪池,终年积雪不化。
独孤氏与高家互派了来使,暂时停了烽火,两家订在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