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姓…商…”
沉昱发现自己心中有股忍不住的欢喜涌上来,除了成功的在今日见到了她心心念念的人,还知道了他的姓。
藏在沉昱眼底的那抹笑意,很快的被商晴阳看出,他不理解她的笑从何来。
反之,沉昱那盛满笑意的盈盈大眼,看在商晴阳的眼裡,却是十分忿怒的。
莫非她真是个蛇蝎心肠的女子?面对一屋子男人的敌意,她竟然还笑得出来。
“你一向都这样达成你的目的吗?”
他刻意语带双关的问,如果这沉小姐真的来者不善的话,必要时他便绑了她,以她为人质回中国去。
“什麽?”
沉昱在看见商晴阳那轻蔑的眼神后,她的心便直往下沉。
事实上,这种眼神她并不陌生。
从小开始她便不知见过多少回了,五岁以前爹和二娘都曾这样看过她,五岁之后,她依然可以从那些熟知她底细的工人眼中窥知一二,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会在『商』的眼中看见。
“为什麽…是我又做错什麽了吗…”沉昱怕极了这种目光。
沉昱脸上一迳的漠然掩饰住她心中的惶恐,商晴阳不够了解她,所以看不透她的心。
“若沉小姐没别的事,请回吧!毕竟这是男人的宿舍”
商晴阳犀利的目光再一次的扫向沉昱。
他该死的不想再看见沉昱那诱人的胴体,该死的不希望再让别的男人多看她一秒。
沉昱望著商晴阳,表情迅速的冷冻起来,她彷彿见到了『商』的眼中有一团火,带著受伤的心,沉昱几乎是逃离了现场,没有方向的往黑暗跑去。
“商老弟,你会不会太凶了点,你那双眼连硬汉看了都会发抖,何况她只是个姑娘家。”
“是呀!她连伞都没拿,这麽大雨,她又一个姑娘家,挺危险的!”
“瞧她不像有恶意,虽不知她与我们究竟是不是同一阵线的,但我肯定她决不是像管工那样的坏人。”
不愧是中国男人,在沉昱跑了之后,个个都开始怜香惜玉起来,催促著商晴阳去追她。
窗外的雨依旧拼命的下,骇人的声响下的令商晴阳心烦。
他有点懊恼这位沉家小姐能轻易挑起他的喜怒哀乐。
没有再多想什麽,商晴阳拿了伞便衝到屋外找人去了。
沉昱在大雨滂沱中狂奔著,她不知道自己要跑到那裡去,黑暗中她辨不清方向,她只觉得这眼前的黑暗,就好像她的全部世界。
大雨将宿舍后方的小溪很快的变成了水势湍急的河,很快的也吞没了因一时步伐不稳而跌倒的沉昱,在突然袭来的一片大水,沉昱并没有开口呼救,渐渐的水淹没了她的身驱…
“沉小姐…”
商晴阳一路循著泥泞的脚印追来,却在最后一刻看见落入河中的沉昱,没有再思考,丢下伞便跳入河中。
“不让她孤独的死去!”是商晴阳脑中最后一个想法。
☆☆☆ ☆
一阵烤肉香,让不知昏睡多久的商晴阳渐渐甦醒,他发现自己正躺在用木头及竹籐搭建而成的『长屋』中(注:长屋为砂劳越当地原住民的传统建筑)。
有一瞬间他还没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麽事,但在原住民一阵咕噜咕噜说著土著语向他表示情况的同时,商晴阳赫然想起昏迷前的记忆。
商晴阳顺著原住民们指的方向看去,在『长屋』的另一角看见了躺在草蓆堆上的沉昱。
“她还好吗?”商晴阳用手指了指沉昱的方向。
一旁的原住民们噰喳喳又说了一串商晴阳听不懂的土著语,从他们带著笑容的表情,便可猜出沉昱应该平安无事。
他步伐有点踉跄的走向沉昱,看著她苍白的面容,商晴阳发现自己先前对她的指责太过严厉。
“对不起…”
他握起了沉昱冰冷的手,目光顿时温柔起来,面对此刻看起来如此令人生怜的女人,商晴阳没有办法丢下她。
一直到原住民生起了火堆与火炬点亮了室内外的照明,商晴阳才惊觉屋外的夕阳不知何时已换上了皎洁银白的一弯新月了。
“没想到连日来的大雨竟在今天停了,不知棕榈园的工作会变得如何?”
商晴阳在看到了月亮之后,心思才猛然的从沉昱的面容中清醒,回到现实之中。
“水…水”沉昱的口中在此时传来一句句的呓语。
沉昱的额角不断冒出冷汗。
“该死的!”
商晴阳这才惊觉沉昱正发著高烧,他早该想到的,一个孅孅女子昏迷了这麽久没醒,一定出事了!
就在商晴阳紧张的想起身去找那些原住民们想办法时,体贴的原住民已拿著一些捣烂的草药和一碗热腾腾的山猪肉粥向他走来,嘴裡又噰咕咕的说著一串土语,意思大概是叫商晴阳将草药敷在沉昱的额上让她退烧,再让他们喝了肉粥以恢复体力。
向原住民们道了谢之后,商晴阳便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草药包裹在一片叶中,敷在沉昱的额上,他轻轻的拨开她额前的髮,将草药敷好后,商晴阳在她右上方的额角看见了一道淡淡的疤。
“是小时候调皮给跌的吧!”商晴阳暗想著。
然后他便拿起肉粥坐到一旁吃起来,准备等沉昱清醒,他当然不知道这道疤对于沉昱有那些深刻的记忆,也不明白那块大石头是沉昱自小到大的剋星。
一柱香的时间后,沉昱悠悠的转醒,在迷迷糊糊的视线中,沉昱看见在一旁席地而坐的商晴阳,他似乎累得在打个小盹儿。
“商…”沉昱想呼唤他的名字,但无奈现在只知道他的姓。
“你醒了!”
方才只是在闭目养神的商晴阳,在听到沉昱细微的声音后立刻醒了过来。
“我很抱歉!”
“谢谢你!”
他们二人同时说出这二句话。
“虽然知道你尚未完全康复,但我仍要为我昨晚无礼的举动道歉!”
商晴阳招牡恼f。
“谢谢你!商…”沉昱又重覆的说了一次。
昨晚沉昱的意识在被黑暗吞噬的前一刻,她清楚的感受到有一强而有力的身驱替她挡住了水的衝击。
“谢我什麽?我说过了是我对不起你!”商晴阳不解她的谢从何来。
面对如此近距离的『他』,沉昱的心跳的很快,她想对他微笑,但又不敢,怕商晴阳又会觉得她是个□□的女人。
可是面对心仪已久的『他』,沉昱做不到面无表情,她紧张的微纠了眉头。
这一个小动作看在商晴阳的眼裡,让他心中涌上一丝不悦。
“沉小姐不想回答不必勉强!”
“我…没有…”
看见『他』似乎要不高兴了,沉昱想为自己辩解什麽,但仍是不知从何说起。
“我说过了,沉小姐如果不想回答不必勉强!”
“你看到我额上的疤了吗?”
不敢迎向商晴阳的目光,沉昱鼓起勇气自顾自的说下去。
“这道疤是我人生到目前为止最痛的纪念品,大屋前的那块大石,从小到大不知让我跌了多少回了,我…很感谢你那天提醒了我…让我少受一次伤…”
沉昱尽量抑制住心中的紧张,完整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虽然已很努力,但仍做不到像平时对著空气讲话时的自然。
商晴阳只是仔细的听,但脸上刚硬的线条却在此时柔和了下来,他是第一次听见沉昱的心裡话,而且是出乎他意外的回答。
对于她的回答,令商晴阳产生一股想重新看待她的意图。
就在二人一阵静默的同时,原住民又将刚烤好的山猪肉拿了一些来让他们吃,顿时,长屋内充满了烤山猪肉的浓郁香气。
但沉昱就在商晴阳接过烤山猪肉的同时,胃裡涌上了一股作呕的感觉。
“商…”
沉昱想告诉他她并不想吃那些食物,因为猪肉属于红肉的一种,她自十岁以后便不碰有关红色的食物。
“你怎麽一直唤我的姓!”
“不知道你的名字,所以…”沉昱说著说著又说不出口。
“晴阳,我的名字”
“商晴阳!”
沉昱喃喃低声的将他的名字唸了一遍,多好听的名字,就像他的人一样的好看,沉昱开心的想笑,但她不敢。
“你想笑?我的名字好笑吗?”
商晴阳看出在她眼底的笑意,让她的那双大眼更加璀璨。
“不…商…唉…商…晴阳!”
沉昱有些羞涩的唤著他的名字。
她的声音不若中国南方佳丽有著一口的吴哝软语,而是带著些许的南洋慵懒,是一种让人听相当舒服而又特别的嗓音。
而且每回当她唤著商晴阳的姓时,好像是一种特有情人间的匿称,有些甜甜的,意外的,商晴阳并不排斥这种感觉。
“我喂你吃粥吧!”。
一切看似即将柳暗花明的二人关系,却在沉昱吃了第一口粥后改变,她忍不住胃中的恶心感,马上把入口的山猪肉粥给吐了出来。
“你…”
“我…不吃猪肉!”沉昱艰难的说出。
“难道你信了穆斯林(即回教)”商晴阳很讶异。
“不是…”
沉昱只能否认,那股恶心感,令她痛苦不已。
“你果然是不好伺候的大小姐!”
商晴阳好不容易对她拾回的一丝好感又在她吐出食物的同时又消失殆尽。
他将她想成是吃不惯粗食的大小姐,而且还是个不知民间疾苦的千金小姐。
“我…”
沉昱好想解释给他听,因为她知道商晴阳一定又误会了,从商晴阳的眼神中可以清楚的知道。
“千万别把我想成是不知民间疾苦的千金小姐,好吗?”
这是沉自己昱在心中呐喊说的话,一如往常的,她仍是说不出口。
“你不吃便罢,但你知道在中国有多少人吃不饱,为了要吃碗像这样的肉粥,他们必须卖身做苦力,远渡重洋来工作!”
他有些恼火的放下肉粥,侧过头不去理她。
“你…也是这样的人吗?”
沉昱怯生生的问,她能感受到他的怒气,但她更想知道有关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