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马上去。”典悦应着,取了披风,向着前厅急忙过去了。
刚一到前厅,典悦便看到何叔一脸的担心,而一旁坐着的贺秉晨却一脸平淡,典悦觉得疑惑,便上前道:“公子,您找我来有什么事?”
贺秉晨从桌上拿起一本公文,看着那公文冷笑道:“朝廷爱惜我,要我去广平任职。”
“广平?”典悦一惊,广平这位置虽然大,但是位置偏远,临湖傍泽,湿气极重,而且长年多雨,冬天虽然温暖,但是的确不是一个好地方。
“公子去广平是什么官职?”典悦问。
“县令。”
“那不是……被贬了……”
“算是吧……”贺秉晨点了点头,看着何叔道:“朝廷要我三日后启程,你帮我收拾点东西吧……”
“公子……您真的要去?”何叔一脸担心的看着贺秉晨道:“公子,您求求老爷吧,说不定动用老爷的关系,您就不用去那疾苦之地了……那可是没什么建树或者是犯了错的官员才去的地方啊!”
“何叔,你去准备吧,我知道你担心我,但这件事我爹也没有办法。”
何叔看劝不动公子,唉声叹气的走了,前厅只剩典悦和贺秉晨两个人,典悦觉得贺秉晨有话跟她说,所以便一声不吭,乖乖的立在那里,贺秉晨也没有立刻说话,两人默了许久,贺秉晨才道:“听说你懂广平那边的地方话?”
典悦一愣,道:“是,听得懂,但是不会说,因为以前凝芙阁里有一个伙计是广平的,所以我听得懂一些。”
贺秉晨站起来,向典悦一拜,吓得典悦急忙往后退一步,扶起贺秉晨道:“公子,您这是干什么?”
“我想求你一件事……”
看贺秉晨神情严肃,典悦急忙道:“公子请讲,我和凝芙阁欠公子的恩情还没有还,若是有我能帮到的地方,我一定会尽力的。”
“你先不要答应得这么快,”贺秉晨道:“因为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
“怎么?”
“我是想请你和我一起去广平,因为我不懂广平那边的话,找一个知根知底的又懂广平那边的话的人很难,所以便找上你了……但是,去广平不是享福,路上天气也不好,危险又多……你……可愿意?”
典悦低头想了想,道:“公子,您能告诉我这次您是为什么要去广平?”
贺秉晨一笑,道:“我说了不该说的话,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好笑的是我还不知道我到底得罪了谁。”
“这次算是‘那个人’给你的一个警告吗?”
“算是吧……”
“那我能不能问一问……公子到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我以卵击石,给京兆尹参了一本,说他广结朋党,为不少商人提供便利,结果……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看贺秉晨强装出来的笑颜,典悦心里很是不好受,正想说话,贺秉晨又道:“我不找我爹爹帮忙,是因为我不知道我得罪的那个官员到底有多大权利,我现在能做的只有先顺从,让他放松对我的警惕,但是,这一路山高水长,你要想清楚。”
看贺秉晨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典悦一笑道:“京城的冬天太冷了,广平虽然说湿了点,但的确是一个越冬的好去处,我当做是出去玩了一趟,如何?”
贺秉晨一笑,道:“嗯,的确是出去玩一趟,我不会让他把我困在广平困很久的!”
看贺秉晨重新燃起了斗志,典悦放心的一笑。
接下来的三天,典悦一边忙着准备包袱,一边忙着将这件事告诉了吴月他们。他们虽然多有阻拦,但是典悦已经应了贺秉晨,所以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
三天后,天气晴朗,正是一个出门的好时候,典悦和贺秉晨别了众人,带了七个亲卫,一个车夫,十个人朝着广平而去。
一月后,十人到了离广平最近的一个县,颜县。
一行人舟车劳顿,贺秉晨便决定在这颜县先修整一下,第二天再去广平。
到了客栈,店家看贺秉晨他们这一群人衣着光鲜,便特地上来打招呼道:“几位客官都是哪里人?”
这店家说的是官话,贺秉晨听得懂,便礼貌的回答道:“我们都是江南人氏,来广平找亲戚的。”
“江南来的?”店家打量着贺秉晨身边的几个亲卫,有点不信。
贺秉晨一笑,指着典悦道:“这几位是我娘子那边带来的人,我娘子是晏城的,离京城比较近。”
那店家看了眼一身妇人装扮的典悦,典悦微微一笑,算是应了贺秉晨的话。店家也没再多问,点了菜之后就去忙自己的了。
看了看典悦的装扮,贺秉晨借着低头,微微笑了一笑。刚过江南的时候,他便要求大家乔装改扮一下,那个时候典悦说什么也不愿意,现在已经能将贺夫人这一角色演绎得很好了呢,贺秉晨勾了勾嘴角,往嘴里塞了粒花生米。
典悦正等着上三鲜汤,所以也就没有看到贺秉晨现在的表情,但是想到自己头上的这个发髻,典悦耳根子有点红。
不是她手笨,真的是没人教,十几岁的典悦不会盘妇人的发饰,当她把这话说出来的时候,不仅是贺秉晨,连周围的七个亲卫加上一个车夫都愣住了……
师父去得早,姐姐也没有出嫁,她不会,这真的不能怪她,她以为说出这个理由贺秉晨就不会让她扮什么贺夫人了,没想到贺秉晨说出来的话更是让她吓了一跳。
他那时很是淡定的说:“那你以后的头发都我来帮你弄吧。”
一想到这里,典悦整个人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贺秉晨的手和他的脸一样的漂亮,骨节分明,十指修长,握着梳的时候,那神情和样子真真是让典悦心里慢了半拍。
正想着,三鲜汤上来了,那小二不懂情况,便将三鲜汤往贺秉晨那里端,贺秉晨一看,连忙道:“端到我夫人那吧,她喜欢。”
夫人……叫了快半月的夫人了,贺秉晨这这两个字说的当真是越来越顺溜了。典悦狠狠咬了咬牙,喝了一大碗三鲜汤。
贺秉晨看着典悦的发髻,轻轻笑了一笑。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典悦居然不会梳妇人的头发,还好自己当年在双熊寨的时候每天都被娘亲逼着帮她梳头,这梳着梳着,这两手的技术可不比一般的丫鬟差。
贺秉晨轻轻笑了一笑,正想着明天该跟典悦梳怎样的一个发型,典悦却发现了他这笑,隔着桌子看着他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贺秉晨连忙摇头,但唇边的笑越发的深了。
典悦一看,连忙抹了把脸道:“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有。”贺秉晨摇头。
典悦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道:“是我的头发上面有什么吗?”
“真的没有什么!”贺秉晨忙摇头,生怕典悦把头发弄坏了,急忙道:“我刚刚笑的是你嘴上的油!”
典悦手一停,看了眼贺秉晨。
贺秉晨很是真诚的连连点头。
典悦拿出手帕,擦了擦嘴,然后问:“现在呢?”
贺秉晨连摇头道:“没了。”
被贺秉晨这么一弄,典悦觉得面前的这一碗三鲜汤已经没办法再三鲜了。典悦将碗推了推,道:“离广平还有多久?”
“应该还有五天的路程,我们现在这里休息几天,然后再赶路。”
贺秉晨话音刚落,那店家突然道:“你们要去广平?广平那个地方去不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广平(二)
“怎么回事?怎么去不得?”贺秉晨问。
“哎呀!那边好像是有了什么了不得的病,人患了那种病之后手脚无力,低热,干不了活,吃不下东西,不少人就这么慢慢的拖死了……”店家一脸的后怕,看得不少人都白了脸。
贺秉晨皱了皱眉道:“怎么会这样?没听到有人往朝廷报啊?”
“报朝廷?”店家一哼道:“我们这个地方离京都远,位置又穷,朝廷哪里会管我们的死活?就算报了也没有人会过来。”
“怎么可以这么说?”典悦放下手中的碗筷道:“虽然我知道的不多,但是朝廷在对待时疫这件事上很是重视的啊!”
“重视,那是要看是什么地方!”店家看着一个方向,一脸鄙夷的道:“来这里做官的官员,有哪个愿意好好治理这个地方?各个都想着快点走,有事也隐瞒不报,怕朝廷给个治理不严的罪名,就是去年,过广平的那条河决堤,朝廷知道这件事吗?”
贺秉晨脸色一变,道:“去年决堤是怎么回事?”
“唉!现在想起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熬也熬过来了,虽然死了不少人,但是也不是特别严重,要紧的是眼前的这个,听说这个病蔓延得很快,我们县长将去广平的路都封了呢。”
“他封路也不往朝廷上报?”贺秉晨站起来,一脸严肃的道:“我要见你们的县长,你告诉我怎么过去。”
“你要见我们县长?”店家一愣,道:“你是谁?有什么本事可以见他?他可是就算死了人都不会出来看一眼的。”
贺秉晨轻轻一笑,正想说话,一个低沉而又熟悉的嗓音插话道:“如果贺大人想去找这里的县长的话,我想我可以带路。”
这男子话音一落,典悦忽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刚说话的那个男子的背影咬牙切齿道:“安浩?”
安浩一听,转身道:“典坊主,好久不见。”
真的是安浩,典悦皱了皱眉,居然在这里遇到鬼见愁的安浩!为什么?六爷的手还伸到了广平?典悦正想着,一旁跑过来一个十岁上下的小女孩,穿的很是漂亮,拿着一串糖葫芦递给安浩道:“哥哥,吃吗?”
安浩虽然没有笑,但是轻轻弯了弯唇,柔声道:“不了,哥哥不太喜欢这个。”
安浩居然会这样笑?典悦往后一退,以前他的笑可都是透着三分的冷意的,哪有这样如沐春风?这个小丫头是谁?典悦细细看了那小姑娘几眼,旋即不可置信的指着那小姑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