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自己或者小白能有一支这样忠心耿耿又战力威猛的军队,那么现在是不是就会是另一番光景了?”连渃不禁唏嘘。
管隽军中的左右前锋军在前开路,齐褚的车舆在姜离合等影卫的包围下居中,主力军由管隽亲率的中军部队则负责殿后,因得册封,连渃不幸的与齐褚同乘一车舆,不过幸运的是,齐褚一上车就躺在铺了凉席的榻上假寐了起来,这让缩在车门边小角落的连渃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放松。
从纪县到临淄也就半个来月的路程,可夏日炎炎、大军浩荡,他们却走了一个多月,到临淄时已入秋了。
“一个月之后,寡人会派人迎你入宫。”刚到临淄还未进城,齐褚就将连渃速速打发下了车舆,“快,掉头,去禚。”
连渃前脚刚落地还未来得及行礼回话,这齐褚连城都不近就急吼吼地令车夫赶紧驾车掉头,一看就有猫腻。
禚,齐国边境地与鲁国祝邱接壤,那里建有一座名为“离宫”的馆舍,鲁侯死,齐文姜无颜回鲁国以及无法面对继位的新君也就是她的亲儿子,更加舍不下兄长齐褚,所以齐褚就专门在两国交界处为她建造了一个属于他俩幽会之地。
“刚遣了大军就开始肆意妄为了,回城连宫都不进就迫不及待地去幽会自己的小情人,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好色之君。”望着绝尘而去的车舆,连渃在心中骂道:“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再这一个月之内没人会来烦我。”
公子彭生府邸毁,齐小白府邸再也不能去了,与花溟二人低调回城之后,她们住回了连家的祖宅上大夫府,这府邸因兄妹二人常年不在家居住所以导致异常的冷清,留守之人也只余一个老管家、老厨娘及负责打扫的下人三四人而已。
见连渃这个主人回来,老管家与老厨娘当场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不过就算多了那么两个人,也无法让府邸热闹起来,因为在进宫前的那一个月时间内,连渃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日夜忙得不可开交。
这白日里,她要在自家府邸闭门潜心研制药丸,夜晚还要照旧去镜花水月坊坐诊,由于齐褚去禚之后还不忘正事,他派人在王宫城门以及各街道显眼处张贴了其一个月后便要迎女医侍连渃进宫纳为夫人的诏令,一时间临淄的大街小巷便像炸开了锅一样热闹,同时各种流言也随之四起,受此诏令影响,她上门看诊的诊金不但跟着水涨船高,坊间对她的态度也直接升到了与国君同等待遇。
“叩见连夫人。”连渃带着花溟来到镜花水月坊的门口就见坊主领着所有跑堂伙计、掌勺的、后院管账等一干人早早就跪在大门外迎接他们了。
“叩见夫人。”受这些人影响,大街上过路的、逛别家店的以及坊中的客人们都跟着来拜见她。
“你们不用这样,来这里坐诊的我就只是一名想赚金银的肤浅医者罢了。”连渃不喜欢这种改变。
“那怎么行呢,您是医者更是以后的国君夫人,现在君上未有子嗣、君夫人位也空缺,他日您若诞下公子,到时候母凭子贵的您那就是君夫人了。而敝坊能得未来君夫人大驾光临前来坐诊,那可是无上的荣光呀。”势利眼坊主幻想编故事的本事堪比的说书人,拍马屁的功夫也胜过宫中那些只靠一张嘴混饭吃的溜须之徒。
“既然我如此尊贵,那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给我带路,想让我在门外站多久呢?”连渃不客气地教训起了坊主。
“哎哟,小的该死。”坊主啪啪啪抽了自己几个大耳光子,而后顶着五指印的烧红脸蛋亲自给连渃带路,“连夫人,请。”
一个客人得坊主以及全坊人的恭迎,这种阵势在镜花水月坊从未出现过,所以在连渃路过一楼大厅时,有些不明所以、没见过世面的食客酒客就学着坊主与狗腿的样子跟风行礼,而一些大致了解一些事情经过或者见过大场面的客人则淡定的保持原状,最后还有极个别自认为骨头硬又不屑沦落世俗的文人骚客,则毫不避讳地将国君、公子小白与连渃的事拿来当了酒后的谈资。
“公子小白实在太可怜了,据说呀,他因承受不了夺妻之痛而消沉患了抑郁相思之病,从此闭门不出,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呀。”
“这公子小白何许人也?那可是人人艳羡与争睹的齐国男子第一美色呀!”
“如今却生生被一道诏令、被一个女人给毁了呀。”
上楼之前,几句故意而说之的为齐小白鸣不平叫屈又明讽齐褚与自己的的言论清晰地飘进了连渃的耳中,听罢,她只是摇头无奈地笑了笑。
“不久之前,突然传出杳无音讯几年之久的公孙无知大人竟被发现离奇地死在临淄囹圄的深室之中,现在公子小白又遭逢此事落得如今这下场,看来,这王宫内廷真是个暗潮涌动、杀人于无形的危险地方呀。”
已至二楼,楼下讨论的声音已渐小,这些话,连渃原打算听听就算,反正他们三个之间的关系本就不是外人能明白的,不过刚才这句话却让她忆起了被自己忽略了几个月之久的人与事。
“花溟,有事交代你去办。”进到二楼专属于她的那间屋子之后,连渃将花溟招到了自己近身的地方并小声地吩咐她道:“去查一查他们刚说的那事的真伪,如果是真,我要明确的时间以及此事件相关的后续处理。”
☆、廿三回 初为妾
经过几日的查探,连渃得知,齐无知在大概两个月前,也就是齐褚率领大军离齐赴纪督战时猝死在了临淄囹圄深室当中,因在当时齐国上至朝堂众人下至平民百姓的心中齐无知的行踪都是个迷,所以这消息一出就轰动了整座临淄城;另外国君齐褚又不在国内,暴毙的齐无知的尸首谁也不敢处理,只得任其置于囹圄当中,但国君督战一时三刻也回不来,加之齐无知出身不同,对其尸首一直弃之不顾也说不太过去,所以以丞相为首的大臣们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派快马传令特使赶去纪禀告此事并请君降令处理方式。
但齐无知在世时本就是齐国的一段传奇,因此在他尸首被无辜弃于囹圄中时,很多临淄百姓都自发地前来观看与吊念,尤其是一些妇孺们,在见到曾经风光无限的公孙无知尸首被如此对待之后,她们联合起来对朝中大臣们的不作为进行了强烈的指责,但一开始的小打小闹并未引起足够的重视,但后面竟愈演愈烈,直接导致了城中百姓与囹圄徒人城中的囚徒以内外夹攻的方式上演了一场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暴|乱。
见势不妙的丞相只得派王宫禁卫军前来镇压,同时为了平息民愤,在还未请来君令之前,丞相在与众大臣商议之后不得不下令将齐无知按照祖制以“公孙”的规格先行下葬,葬于鼎足山的齐陵当中。
齐陵,齐国历代国君与各公子、公孙死后多葬于此地,但亦有例外,比如不得国君宠以及获罪之人皆不可入此陵。不巧,在齐褚眼中齐无知就是不得君宠的那一类人,于是从纪传来的君令就明确告知负责处理此事的丞相,“公孙无知,不得入齐陵。”
当见到这道只有一句话的君令,丞相与众大臣瞬间就傻了眼、犯了难,这齐无知已下葬,若按君令又得去挖坟,可这尸首挖出来又要葬去哪里呢?而且,这齐无知葬入齐陵可是临淄百姓人尽皆知之事,若公然刨坟,那搞不好还会引起暴动的。
该怎么办呢?
于是,丞相再次召集大臣们商议,经过一宿不眠不休地商讨之后,他们还是决定服从君令,但刨坟一事要秘密行事,为了不让人发觉,他们特意派了自家的食客趁夜秘密去办理,可当食客们掘开陵墓开启棺椁时,灵异之事又发生了,这齐无知的尸首竟不翼而飞了。
尸首去哪了?被盗还是哪个家伙先行处理了?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极其严重的问题,而那些已被搞得焦头烂额的大臣们既不敢禀报国君又不敢惊动他人去寻尸,只能各自干着急。
后来还是丞相府邸一位食客提出了一个建议,这建议就是将计就计,国君不让齐无知入齐陵,这齐陵没他这个人不就行了,倘若国君问起齐无知尸首怎么处理的,只要随便找个替死鬼随便找个坑挖了埋了,想国君也不可能在刨坟挖尸出来一验真伪,然即便国君铁了心想验,那也不怕,因为国君督战回国时,齐无知尸首都腐烂的差不多了,哪里还认得出模样呀。
此议一提就得到了众人的赞同,他们的目的只要能过得了掌握生杀大权的国君一关即可,他齐无知尸身是被盗还是自己飞走了以及在什么地方,他们根本管不着。
至于连渃,她当然不会像丞相与大臣他们那么好骗好打发了,“花溟,从齐无知死到下葬这期间一共经历了多久时间?”
“大概五六天。”
“五六天,也就是不到七十二个时辰,这时间正好控制在假寐的极限时间之内。”连渃倚在镜花水月坊二楼靠窗的栏杆上弹了弹手指暗笑了起来,“齐无知,你的尸首不是被盗也不是被谁处理掉了,而是自己走出去的,你一定还活着,是吧。”
“主人,要不要继续追查公孙无知尸首的下落?”见连渃沉眉不语,花溟试着问道。
“不用了。”连渃摆摆手,“现在要关心的根本不是齐无知的事。”
花溟点点头,“还有三日君上就要派人来迎主人进宫了,主人打算如何应对?”
“应对?还能怎么应对。”
“主人,花溟会时刻跟随在你左右的。”花溟单膝跪地,她知道,太医署与后宫虽都在王宫之中,可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地方,后宫女人们为了争宠经常会背地里下黑手阴谋陷害的,另外保不准那癖性乖张的齐褚又会干出什么事来。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连渃单手支颐很是自信地开口道:“但是我告诉你,那些女人们根本不足为惧。”
“那君上呢?”
“他的话,只能见招拆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