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令仪表情不变,陈挽约和温湛荣的表情都显得和惊恐。陈挽约闭了闭眼,又睁开,过了很久,她喃喃说:“湛荣……是我穿越了还是我眼花了……”温湛荣看了看我,再看看令仪,小声地答:“都不是,我猜我们——见鬼了。”
我都懒得理他们!我虚虚揽着令仪的脖子,尖叫着说:“开不开心!”他扭头看了看我,眼神晦暗,我一怔,却不放在心上,继续跟他说:“开不开心嘛~~令仪~~”
他忽然笑了一下,像是冰消雪融,眼神一如从前般纯澈,仿佛之前的晦暗难测是我在做梦,“开心,”声音温柔,我嗯了一声,想去蹭他的脸,令仪指着我对对面俩个人说,“她是来……诶对了,你是来干什么的?”
我还是蹭他的脸,虽然碰不到,蹭完之后,我回头朝吓呆的俩人嘻嘻笑道:“我是来和她交朋友的~~”我伸手一指抚着胸口的陈挽约,然后指着我身后的令仪,朝他们眨眼睛,“我是他爱人!”我得意洋洋的表情映在陈挽约漆黑的瞳孔里,她的表情很是讶异,也不知道是为了我说的前一句还是为了我说的后一句。
到底是温湛荣谨慎,他看了看我,才把目光转向到此时仍一言不发的令仪身上,我也转头看他,他的视线和我对上,他仍笑着,没点头也没摇头,就只轻轻‘嗯’了一声,一如当时的温柔。温湛荣还是一脸的狐疑的看着我,我当然知道是为什么,因为大概我这样的形态出现在这个世界,才应该很奇怪才是,可是他们竟然也没有惊叫什么的,尤其陈挽约怀着孕也只是抚了抚胸口,简直不把我当鬼看嘛~~不开心!
或许是接收到我不开心的情绪,陈挽约看着我动了动唇,我一脸期待的看着她,想知道我的新朋友要跟我说什么,哪知道,令仪却突然开口了:“劳累一天了,”令仪的声线微冷,“你先带挽约休息吧,有什么明天再说。”温湛荣似乎很尊敬令仪,听了他的话也没再说什么,于是拉着陈挽约的手站起,陈挽约进房门之前还朝我这儿看了一眼,我向她眨眨眼,她漆黑的眼珠转了转,漂亮的五官疑惑地皱在一起,像极了奥罗拉手中的洋娃娃,我摇头晃脑的和她挥手说再见,然后毫无压力的跟在出门的令仪身后。
有令仪在,我想这次交朋友应该不会太难吧……我有些不确定的想。
我以为令仪单独和我相处是为了和我说会话,毕竟我们也有一两年没见过了,做为一个刚表白结果女朋友就死了的男人来说,我想我大概知道他的忧伤。可是令仪就这样走了好久,从楼上走到楼下,又从楼下走到楼上,还是不和我说话。其实我还是很怕他的,他不和我说话,我也不敢出声,一时间气氛倒有些尴尬了。在他走上陈挽约家上面一个楼层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了——
“令仪!”我大叫,抓狂的说:“你到底要干嘛?你不累啊!!”
令仪在一扇门前停下,他的西服外套还在陈挽约家,所以现在只是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西装裤,他的头发不长,楼道的灯照在他柔软的发上,他就这么背对着我站着,即使看不见他的表情,即使我和他已经生死相隔,可我仍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还有他放在门把手上的微微颤抖的手。我抿着唇没说话,我已经没话能说了。他停顿了片刻,从裤兜里掏出钥匙,开门进了去,我心头愈发沉重,也跟着进去。
我打量着他的的屋子,虽然布局大体和楼下陈挽约家没区别,可我看着令仪纤尘不染的家,还有没有一丝烟火气的厨房,只觉得这个地方远没陈挽约家暖。令仪站在沙发前看着我,我就在他面前,不同于在人前的矜贵少言,他此刻的表情却是恍惚的。他没把灯全开,进门的时候,他只开了一盏淡黄色的灯,薄黄的光打在他清俊的脸上,让他恍惚的神情也多了几分脆弱。
我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在我心里,他一直是最意气风发的少年。
金樽美酒,仗剑天涯。
他从来从来都是逍遥洒脱,仿佛天地间,再没什么能让他烦恼。
那时我看着他,只觉得满心崇喜,而今我看着他,心却酸涩不已。
我尝试着开口,“令仪……”我飘到他面前,然而开了口,却不知该说什么,我有好多好多要问他,却又有好多好多不想问他。他的手伸向我的脸颊,眼神温柔。我看着他,用信仰之力幻化出实体,伸手抓住我脸颊边的、修长的手,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我朝他微笑,努力用我最平常的声音回答他:“我现在能出现半个时辰,是前一个朋友帮的忙。”
他了然的点点头,尽管表情还是那么冷静,可他惊喜的眼神和他颤抖的指尖却出卖了他,他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我放开他的手,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腰,侧着头用耳朵贴在他的胸膛,我听着他跳动的心脏,一下一下,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香味,终于忍不住哽咽着说:“令仪……你终于出现了。”
他拍着我的背,把我抱得更紧了些。
“令仪,”我仍然抱着他,声音稍微平复了一些,“我好想你。”
他在我头顶‘嗯’一声,我撇嘴,于是再接再厉,“你就不想我吗?”说完蹭蹭他的胸膛,他板着我的肩膀脱离他的怀抱,我不满,我还想多抱抱他呢!他看着我笑起来,就像初见时他在桃花树下对着我笑那样纯澈,“想,当然想。”他回答得很诚实,眼神也很诚实。我就是喜欢他这点,从不吊着我。我清清嗓子正要以相同的话回答他,他却先我一步吻上我的眼角,我没有推开他,这是他对着我开心时最爱做的举动,当时我生病,他也常这么做。我闭上眼,以为很快结束。却感觉到他柔软的唇瓣一一落在我的眉上,我的鼻尖,甚至我的唇,厮磨很久,他的唇才移到我的耳边,热气喷洒在我颈上,我有些战栗般往他怀里靠。
他在我耳边低笑出声,像是珍宝失而复得般惊喜,他在我耳边轻轻道:“我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
我听完微笑,闭着眼用脸去贴他的脸,然后抱着他,紧紧地,希望再也不分开。
有些事他不肯说,我也不愿再问。我离开令仪不过一两年,可对他来说,却可能是一生。我不知道令仪是怎么、又是为什么到这里来的,我也不想知道。
现在,只要他在我身边,只要我不是一个人,那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许你天长地久(四)
这次我决定去窥探陆卿卿的记忆,我想陈挽约和陈奕睿知道或许太过片面了。
——《德音快穿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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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令仪相认以后,事情就变得容易多了。
第二天,我就在令仪的带领下,咳,终于靠近了陈挽约,并且跟她说了陈奕睿的事。
我飘在半空上头,捧着脸一脸期待的看着陈挽约,她没有望向我,也没有望向任何人,她长长的睫毛微微垂着,她的表情很平静,可我看着看着却越来越觉得不妙起来。
她在颤抖。嘴唇,手臂,全身都在颤抖。
我朝一旁的俩人使了个眼色,令仪拉着温湛荣出了房间,关上门后,房里只剩我和陈挽约两个人。
两个人之中必要有一个人还有理智。于是我尽量冷静的开口问她:“你想不想报仇?”这话很是直白,她的弟弟希望她不报仇,因为冤冤相报何时了,可我认为,陈奕睿实在太过自以为是了,他又怎么知道他的姐姐不想报仇,他怎么能断定,他的姐姐一点也不怨恨呢?
陈挽约显然不像外表那样看似软弱可欺,她抬头看一看我,飘忽的目光忽然变得锐利起来,我不由的退后一步,因为实在想象不到她这样的人,会有这样淬了毒水般的的目光:“我自然想,”她忽冷冷嗤笑一声,平静的面容下暗流涌动,“睿睿死后,我日思夜想,恨不能生啖那群贱人的血肉!”
见她如此情状,我只得皱眉回道:“你的弟弟可不这么想。”
她听了我的话沉默了很久,方轻轻道:“睿睿在你面前,是不是乖顺的很——”她忽然挑唇微笑,简直比三月的阳关还要灿烂,我看过却有些惊悚,事实上她接下来说的话却是让我更加惊悚:“你见到的,不过是他的一部分……”她抿抿唇,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措辞来让我听懂,“我想你们那里大概有一种……癔症,我的弟弟,”她吸了一口气,艰难地说,“他的灵魂似乎能分成几瓣……我、我不知道怎么说你才能明白……”她开始语无伦次起来,面色苍白,显然不知道该怎么跟我这个古人说明白她弟弟究竟是怎么回事。
想到半琴曾教导我的,我于是试探性的问道:“你是说人格分裂?”
陈挽约脸色更白,她点了点头,左手用力揪住了坐垫,手指关节微微泛白,“一般的人格分裂只有两个……”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惊怕,“可睿睿似乎不只有两个人格,尽管这不可置信,可看他经常会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就好像、就好像……他的身体里住着好几个灵魂!”
这话说得我心头一跳,我觉得这就是不可置信!但是我出现在这里也算是一件奇事,那么再不可置信的事也要尽力相信才是。我轻轻咳了一声,温声道:“虽然这确实是令人难以置信,”我朝她耸肩,“在你们这里,多人格应该不算是怪事吧?”
她双手捂着脸,声音很是疲惫,但她似乎并不在乎。我就在她身边,看看她五指指缝间泄露的眼神,不免心下一软。我对她说,“你弟弟的心愿很简单,他希望你幸福,但我总觉得他瞒了我什么,你需要告诉我所有的事,我才能帮你……或者说,你该帮帮你自己。”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想我大致弄清楚了前因后果,那天跟我谈话的人并不是完整的陈奕睿,陈奕睿显然还有很多事没告诉我。他的姐姐陈挽约又显然不像他记忆中的样子,而且最重要的是,陈挽约一定知道很多事。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