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易白看着他诚挚的双眼,弯唇一笑,那笑容竟让他一个四十有余的人看得发起了呆,老板重重地咳了三声才掩饰住自己的尴尬,木易白却是不在意的模样,他笑着接过,道了谢,转身离开。
今天郁之修……没有来呢。
苏紫蝶坐在床上晃着双腿,那金色的锁链哗哗地响,天色渐暗,她靠在床沿,兴许是今日睡得太过火,这会竟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今天皇帝大人,终于去寻找自己的皇后了么?
苏紫蝶哧哧地笑,她躺倒在床上,闭上眼睛开始数羊,这是她现在经常做的事情了,呆在皇宫里,她没有事情做,只能无聊地数羊,然后睡醒吃饭,数羊睡觉,循环往复。
幸好最近郁之修给她带了一些话本,不过苏紫蝶突然有些怀念黑蝶婆婆书房里那些春宫图,当时她家木易白脸红得呀,真是好看可口超级想咬他一口。
苏紫蝶捧着小脸傻笑,想到那个人,就算是好久不见,她的心还是会砰砰乱跳,如果这一次他和她离开了,他会不会娶她啊,然后让她做一个小新娘,就在他们南边那座山上,然后……他也会和她做羞羞的事情吗?
自己太不纯洁,苏紫蝶被自己的想象弄得脸红了,她捂住脸颊,鼓起腮在床上翻滚,可是他要怎么来,这里是皇宫,进来不容易出去更不容易,而且他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啊,而且……他一个人,怎么救她。
苏紫蝶唉声叹气,趴在床上软绵绵地当无骨动物,渐渐地,屋中的月光由明变暗,再由暗变明,苏紫蝶就这么趴在床上,时不时变换一下睡姿,睡得香甜。
梦里她梦见了那一身白衣的男子,他低着头朝她笑,然后伸手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小小,嫁给我吧……
☆、第107章 终是相见
一道黑影穿过了小巷,他后退几步,然后冲刺上墙,身手利落地翻进了大院。
蝉的鸣叫声掩住他进入的声响,木易白警惕地看着周围,直到确认没有人,他才迈开脚步,往远处的木屋而去。
那双层的木屋,是洛秋所住的地方。
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木易白摸进了小屋,回身将门锁上,他轻手轻脚地上了楼梯。
床上传来了低哑的咳嗽声,木易白在离床一丈远处停下,床上的人缓缓转过头,木易白站在黑暗,他看不到他的模样,木易白亦看不到洛秋的神情,只是从床上传来了冷冽的杀气,直直地向他逼近。
木易白握紧了手中的匕首,轻声道:“洛叔,我是木易白。”
木易白?
那杀气终于渐渐归于平静,只是下一秒,一抹寒光就直直地飞了过来,木易白垂下眼,任着那把剑铮地一声钉在他身旁的柱子上。
“咳咳……”洛秋越发咳得厉害了,木易白尝试着走近他,洛秋没有喝止,木易白走到了床边,伸手去拍了拍洛秋的背脊。
离得近了,木易白才发现,洛秋已经是满头白发。
木易白的双眸一黯,当时洛青云就那么毫无征兆地去了,那谋逆的罪名虽没有连累到洛秋,但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洛秋已经是痛不欲生,他膝下也只有洛青云一个孩子,现在文远去了,洛青云也死了,洛青云的娘也不堪重击自杀,他……已经是孤身一人。
“你……为何归来?”
洛秋苍老的声音让木易白一颤,他今年……也不过四十岁啊,如何有这等苍老的声音?
“我……要救他们。”
说的是谁,洛秋和木易白都心知肚明,一个是他最爱的苏紫蝶,另一个……是郁之雷想救的郁之雪,前骁国的皇,现在已成废人,郁之修变着法折磨那个身处牢狱的曾经的皇帝,他恨极了当初就对他冷眼相待的这个哥哥,恨极了毫不犹豫就要杀死他的这个前皇帝,他要他痛不欲生,却不让他死。
洛秋缓缓闭上眼,木易白扶他睡下,当初精壮的身体现在瘦骨嶙峋,哪里有魔门赤枭的样子,木易白微微叹息,他突然跪下,朝洛秋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青云的死,都是我的错,若是……”
他话还没有说话,床上躺着的洛秋已经缓缓摆手:“罢了……你起来吧。”
那种飘忽的语气,却是如同看破了一切一般。
木易白依言起身,洛秋在枕边摸索着,他颤颤地将用棉布包裹着的赤枭印递给木易白,木易白接过,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复杂,只是洛秋太过平静,他心中翻涌,却不敢开口询问,生怕触怒了洛秋,刚才进入的时候,他可是已经感觉到了其他人的气息,想必是洛秋吩咐过,才没有阻止他的进入。
“赤枭印给你,我也老了,赤枭的位置,也坐不住了。”
洛秋闭上眼,发皱的眼角染上了一抹晶莹。
“赤枭的职责所在,不是盲从,而是要尽力去让天下人过上好日子,这天下……不是皇帝的天下,而是百姓的天下。”洛秋顿了顿,终是缓缓道,“一人与天下孰重孰轻,你自己掂量,你既已经是赤枭,就要担起这份重担,这是百年来魔门赤枭的规矩,每一任赤枭的坚持。”
木易白将赤枭印收到怀里,他知道,洛秋是在劝告他,不要玩火,但是现在已经来不及,洛秋知道他在干什么,所以才要提醒他。
可是要将她抢回自己身边,要救回郁之雪,完成郁之雷的遗愿,他别无选择。
“木易白……谨记。”
他低声答应,洛秋看着他,重重地叹息。
他陪着洛秋直到他入睡,木易白趁着夜色回到了客栈,木须凌却没有在客房,他皱起眉头,暗自忧虑,木须凌那怪异的性格,他也摸不准他下一秒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或者做出什么常人不能理解的事情来,木易白瞥到地上有一张纸条,正被风吹得作响,想必是木须凌放在桌上,却忘了关窗,结果被风给吹了下去。
木易白俯身捡起,打开一看,木须凌那轻狂的文字龙飞凤舞地印在纸上,木易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咬着牙,几乎有些崩溃地低吼:“木须凌!”
偌大一个斓城,必然会有烟花之地,比如香满楼,乍听之下,是一个酒楼的名字,只是此香非彼香,香满楼的香有多种理解方式,比如香艳,或者香粉。
它是斓城最大的青楼,里面分为两面,一边是艺妓,卖艺不卖身,一边是娼妓,专供男人取乐。
此时亥时刚过不久,正是青楼迎客的大好时间,老嬷嬷看着进账的银子喜笑颜开,涂满了胭脂的脸上笑得见牙不见眼,迎客的笑容越发灿烂,门边忽地传来一股煞气,她瞪着眼睛看过去,双目却与那迎客的姑娘一般直了。
前来的男子一身黑衣劲装,浑身上下都弥漫着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的男子气息,轮廓刚毅的脸上偏偏是无比精致的五官,狭长的眼,挺直的鼻梁,一双薄唇紧抿成一字型,他剑眉皱着,刚进来就四下张望,似乎在找人,身上的冰寒气息让周围的姑娘望而却步,老嬷嬷连忙迎上去,堆着笑道:“这位爷,可是来寻人?”
“我找一个男子,和我差不多高,皮肤较黑,一看就是一个……”白痴……木易白咬紧牙把这两个字吞下去,道,“习武之人。”
“您找的那个男子,在二楼右侧最里面,香荷姑娘的房里,只是这位爷……我们楼有规矩……”
她还没说完,木易白就已经扔了一锭银子在她手里,老嬷嬷乐得见牙不见眼,木易白大踏步上了楼,那步伐和身姿引得楼下的姑娘一阵发羞,眼巴巴地看着他,她们整日伺候那些肥得流油的官员,只想着一次也好,要是与这男子能共度春宵,那该多好。
要是木易白知道她们在想什么,估计要戴上个面具黑着脸来到这里。
刚到那老嬷嬷说的房间外,木易白就听到了里面销魂的呻吟声,他脸色发青,木须凌这家伙,还真是走到哪不忘让自己风流快活啊,一路上的窑子都要被他走遍了啊。
伸脚猛地踹开房门,木易白脸色阴沉,他顶着一头乌云看着床上缠绵悱恻的两人,那香荷听到有人进入,她一转头,居然还是个男子,到底还是惊声尖叫起来,木易白大踏步上前,匕首直接顶上了木须凌的脖子,他咬牙切齿:“你现在立刻给我起来跟我走!”
“要去找你的相好了吗?”
木须凌随手拉过被子掩住两人的身体,他哀怨地瞅了木易白一眼,他怎么总是在这种时间点进来,也不考虑下他的心情,哼,以后他和那个小小洞房到一半的时候他也冲进去,让他体验一下这种滋味。
“少废话!”
木易白收起匕首,他冷哼一声走出了房门,在门外等着木须凌,木须凌哀怨地看着他,然后低头看着身下红着脸好奇地看着木易白的美人儿,他在她唇上又亲了一下,看着她娇羞的神情,木须凌无奈地笑起来:“小美人,你等着我啊,改天我再来找你。”
亥时三刻。
郁之修今天居然也没有来。
苏紫蝶靠在床沿,把玩着手中的小玩意,宫里灯光很亮,她看着手中的拨浪鼓脸色怪异,郁之修什么品位,虽然她是比他小上那么十一岁的样子,可是不代表……她还需要玩拨浪鼓吧……
今天中午他居然兴冲冲地跑来把拨浪鼓给她,然后又急匆匆地离开,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窗前掠过两道黑影,苏紫蝶握紧了手中的拨浪鼓,她抬眼看着窗户,她是让守门的两个侍卫晚上就去睡觉了的,如果有杀手或者其他什么……都要她自己对付。
后背掠过一阵寒凉,偌大的宫殿寂静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苏紫蝶缩进了床里,警惕地看着周围。
“哒。”
一声轻微的脚步声,突兀地在宫殿响起。
房梁上?!
苏紫蝶愕然地抬头,一个黑影却已经空降在她的面前,苏紫蝶反握住手中唯一的武器,警惕地看着眼前蒙脸的男人,他有着漂亮的古铜色肌肤,那虎目满是笑意,不像是敌人,可是……她不认识古铜色皮肤的人吧?
房梁上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