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语深吸一口气,垂下眼眸兀自出了会神,道:“我不知道。”
初颜看着她。
顾晓语说:“我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我,他会愿意我帮忙吗?”
“虽然不是很清楚,”初颜温和一笑:“我想你对于他而言,一定是很特别的。”
出了店门,门口站了几个面容普通的年轻男子,他们身旁有着一架马车。顾晓语抱着薄薄的一些行李,回头看了看面馆招牌,吐了口气,轻声道:“等我回来。”
此时木通就躲在门后,他只是呆呆的看着顾晓语,面容苦涩又茫然。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和她在一起,这么多年的时光他都像现在这样偷偷的看着她,呆在原地,寸步难行。不管她去哪里,做了什么决定,他也不能说上一句什么。偶尔她能回头看他一眼,那便是他最大的幸福了。
初颜向顾晓语伸出手,道:“该走了。”
卉京——
一个很是封闭的房间内,一张偌大的玉牙床上端坐着两个人,一个双手抵着另一个的双肩,腾腾的黑气从前边的人身上冒出。
床边站着一个面容普通的女子,她手上捧着碗乳白色状地汤汁。
半刻钟后,床上运功的七鸦睁开眼,把乌鬼平躺下。一旁候着的女子立刻上前,将汤汁喂如乌鬼口中。
“七王爷,辛苦您了。请休息吧。”女子恭敬道。
七鸦摇摇头,用他那特有的空灵的声音道:“白芷,等乌鬼醒来记得让他去前殿。我便先走了。”
白芷俯首答应了,“那么请您慢走。”
七鸦拉开门,沧无涯就站在外面。他看着自家弟弟越发出尘的面容道:“你就这么确定那个顾家小姐会来?”
“她会来。”七鸦道,“她很像她。”
作者有话要说:
☆、今非昨
淡淡龙诞香,蜿蜒向上。金丝绣成的长袍上落着两叠书卷。一只宽大有力的手将书卷抬起,将之放在一旁的高桌上,沉声道:“怎么,你可是不愿?”
“理由。”阴冷入骨的声音响起。
沧无涯道:“顾家愿意臣服,其因有二,一自然是因为朕的诚心,二就是因为顾晓语。顾晓语对于顾家来说是【特殊】的,她可能会让顾家一落千丈,也有可能让顾家繁盛至极。顾家发家之前,一个游方和尚曾道:‘汝家若得女,祸兮福兮,相依相生。若无女,百年繁盛。’所以顾家一直以来都是男丁旺盛,顾晓语的出生对于顾家而言,便是惊涛骇浪。”沧无涯勾起嘴角,双眼微眯,又道:“顾家的人大部分看起来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不过一个个胆子都大的很,特别是顾家老爷子。他们可是想让顾晓语卷起一场大风浪呢。”
“那又如何。”
“这场风浪,似乎北庭的人也想搀和,朕岂能让他们如愿。”沧无涯的眼中满是冷冷的光。
突兀的,房间里出现了一个身影,依旧是宽大的黑袍加身,兜帽遮脸,气息却越发的阴冷,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盖面而来。
沧无涯看了他半晌,满怀警告道:“乌鬼,这里不是战场。”
那股浓重的血腥气息才有所收敛。
司蓝阁——
初颜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女子,问道:“白芷,怎会是你来?”
白芷微微俯身道:“初颜姑娘安好。王上让我来告诉您,他答应让您出门,所以现在请您能信守承诺,乖乖呆在这里不要再到处乱跑了。”
初颜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故作生气道:“难道我还会说话不算数码?”
“自然不是,”白芷依旧是恭敬的语气,“还有,王上说让我来接顾小姐。”
“她正在偏房休息。”初颜指向一个方向道:“估计是累着了,睡得很沉。”
白芷道:“那么,就让我去叫醒她吧。”
初颜窒了窒,无奈一笑。
白芷进来的时候,顾晓语正呆坐在床旁,兀自出神。
“顾小姐。”
顾晓语回过神来,看到一个陌生的女子,转头向初颜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初颜还没有什么表示,白芷便道:“我是乌鬼大人的侍女,白芷。”
顾晓语哦了一声,半晌她才明白过来般猛地站了起来,声音有些抖:“乌鬼,他在这里吗?”
两年了,不算长也不算短的时间,她从未忘记,当记忆不断翻涌,被想起,她发现,那人的面容越发的清晰。
她记得那近乎透明的指甲,似流水般倾泻而下的长发,极淡的唇色,还有那双阴郁冰冷地蓝色眼睛。曾怀疑过,说不定他是异邦人也说不定。她记得他身上有淡淡的药味,总能让她心情平静。明明他性格怪异,杀伐果断,冷酷无情。这样的人,她却总能从他身上找到久违的安全感。
她本以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人,竟又要见到了吗?
白芷摇头,“乌鬼大人并未来。”
顾晓语失望之色顿显。
白芷看了看她,然后冲着初颜道:“初颜姑娘,您可否暂时回避一下。”
名义上白芷只是一个侍女,不过初颜知道她身份特殊,所以便点了点头。
房间里只剩下顾晓语和白芷两两相望。
白芷认真的看着顾晓语,直让顾晓语以为自己哪里出了问题,手足无措。
“顾小姐,这样说可能有点冒昧,您可曾定亲?”白芷突兀的问道。
顾晓语慌忙摆手,赫颜道:“不曾不曾的。”
虽然她已经双十了,算是老姑娘了,不过她也没动过嫁人的念头。
“顾小姐,若是我说要你不嫁人,你可愿意?”
顾晓语愣住。
白芷一板一眼道:“初颜姑娘可曾与你说过乌鬼大人受伤的事情?”
顾晓语点头。
“乌鬼大人的伤是很严重,需要的药也都稀有,甚至特别。而你的血,就是第二味解药。”
白芷的话说的水静无波,却让顾晓语僵住,无法动作。
“准确的说,乌鬼大人是中毒而不是受伤。这种毒会让一个人失去理智,变成魔鬼。这两年,乌鬼大人更加控制不了自己,他变得嗜血,只有杀人才能让他暂时恢复理智。所以王上让他上了战场,不过这并不是长久之计。长此以往,他一定会变成杀人狂魔,完全失去理智。”
一字一句直直戳进顾晓语的心脏,让她完全无法思考。许久,她才小声道:“他吸过我的血。”
白芷依旧一板一眼道:“是,那解了一部分的毒,也加速了毒发。这种毒从未解过,没人知道第二味解药亦是毒药。”
“所以呢?”顾晓语紧紧攥着手心,“所以我该怎么做?”
“一直呆在乌鬼大人身旁,并且献上自己。”白芷抬眼看着她,缓缓说道。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顾晓语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白芷离开了,离开前她留下一句话:“顾小姐,你可以认真考虑,半个月后我会再来的,请你记住,乌龟大人的命握在你手上。”
在那之后的几天,顾晓语一直就在司蓝阁里。她认真仔细的在想自己二十年来的生活,走过的地方。然后她发现,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她大都呆在九里镇,在面馆里做做面。她的生活没有花一个时辰就全部过了一遍,想得更多的还是和乌鬼在一起的那一个月。
现在她住的地方前有一个花圃,花圃里种着各色花朵,大多都叫不出名字。她每天都会花一个时辰的时间消磨在花圃里,浇浇水,剪剪枯叶。这些在秋日里盛开的花朵,让顾晓语觉得很神奇。她一直以为秋天就只有姹紫嫣红的菊花才会盛开。偶尔,她还会到亭榭上坐坐,惬意的看着湖里游来游去的锦鲤。初颜也会来看看她,不会说些什么,就给她带些好吃的东西。初颜确实很怕冷,才是初秋就已经裹着厚厚的衣服。
在这个地方,顾晓语见到最多的就是各色美女,穿红戴绿,婀娜多姿。
有一次,顾晓语不小心迷了路,竟看见初颜拢着袖子肃着面容在训一个貌美的黄衫女子。那气势让顾晓语顿生敬意,打从心底佩服起来,所以她灰溜溜的便逃也似的跑开了,路上还摔了一个大跟头,让她痛的直冒冷汗。
转眼间,半月之期很快就到,在那之前的一天,顾晓语向初颜恳切的说道:“我长这么大,都不曾上京过,能让我出去逛逛吗?”
那可怜兮兮的样子让初颜觉得不答应简直罪恶至极。
顾晓语出来的时候没有人跟着,她不把自己当回事,不觉得奇怪。但凡聪明一些的人也会想想自己一个人生地不熟的还很是貌美的姑娘走在外面是很不妥当的。何况现在可以别人是有求于她,怎么可能放着她不管呢。不过顾晓语没有想过,现在她有一个更头疼的问题,她又迷路了。
摆在顾晓语面前的是一条蜿蜒的羊肠小道。她没有多想,直接就往里走了。突然她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扭头看了看身后,空荡荡一片。她暗自嘲笑自己多疑,继续往里行走。
大概走了有一盏茶的时间,她的眼前变得开阔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间茅草屋,庭院里有一颗绿荫茂盛的大树。她愣了愣,好半晌没有言语。因为除了茅草屋和一颗树,她还看到了一座墓碑,和一个人。
青衫挺拔,如一把藏鞘的剑,气质出尘,仿佛随时都会迎风而去。这个背影她也有些熟悉。
七鸦回过头来,看到呆愣在原地的顾晓语,他清浅的笑了笑,道:“你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初心
一席青衫,长发微拢。七鸦柔和的目光看向一旁的石碑,温柔抚摸。他朝着顾晓语的方向说道:“你喜欢乌鬼吗?”
诶?!
顾晓语一个踉跄,她最近遇到的人说话怎么都这么直接!脸红心跳的顾晓语胡乱的挥动着双手以掩饰自己不安的心情,“你怎么会突然这么说,不……不是这样的!”
七鸦低着头,一直注视着石碑。“我以前让一个人很伤心,她不知道我很喜欢她。”
喜欢的人?
顾晓语停下摆动的手,看向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