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丛过去拦住她,扳过她的肩膀,低下头凝视着她的双眼。“沫儿,你听我说。”百里丛如此的郑重其事着实吓了善绫沫一跳,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见百里丛这么叫她了,多数的时候都是‘死丫头’什么的。“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孙家出了命案还有人失踪,你在想找到了花开,一切就都好办了,因为她总有办法解决。
我理解那种想法,今天上午我也抱有一丝希望,想她可能只是因故逗留在孙家的某处。可是现在,你必须清楚,说走丢什么的不过是自欺欺人,花大姐一定是被人绑走了!不然孙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她不会不出现。”
善绫沫震惊了片刻,眼泪夺眶而出,“花开怎么会……她那么聪明……”
百里丛用手指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轻轻拥住了她,“与其盲目的四处找她,不如坐下来冷静地想想,谁会绑走花大姐。今次她和良子都不在,我们能依靠的只有彼此。”
孙绍瑾探望过孙晓津后,信步走回自己的房间。偌大的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想也难怪,孙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众人肯定各自奔走忙碌,哪里还如平时那样清闲。孙绍瑾打定主意回屋里洗脸换身衣裳,就去老夫人身边服侍,“二哥新丧,祖奶奶肯定很难过……”
他推开门正要走进去,发现自己衣服袍子的一角钩在了门旁边的矮丹桂树上。他伸手想要解开钩住的衣服,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一块硕大的石头便砸在眼前,若是他再踏出一步,难逃脑浆崩裂的下场。孙绍瑾越想越后怕,冷汗湿透了后背的衣衫,他却不敢再进屋换衣服,转身落荒而逃。
百里丛正在暗自后悔之前情不自禁抱了善绫沫,尴尬的不敢看她。而善绫沫倒是神色如常,未见一丝羞赧,将姑太太所说诅咒之事告之。“刚刚孙绍瑾在这儿,我便没说,依你看她说此话是什么意思?”
“你之前告诉我,张姨娘说家里有鬼,还管浮屠塔叫鬼魂塔。再加上姑太太的话,这孙家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无论如何,今夜我们还是上浮屠塔一探究竟,若是有鬼,那再好不过了,正中下怀。”
善绫沫害怕道:“真有鬼怎么办!你说的倒轻松!”
“你平常胆子不挺大的嘛~放心,没有鬼,我看是有人捣鬼还差不多。”
正说话间,孙绍瑾脸色惨白地跑进门来,将之前发生的事告诉了他二人。
百里丛把门外的大黄和小黑喊进来,吩咐了几句,让他们分别将此事告诉浮屠塔脚下的捕快和孙绍瑾的爹娘。“我们去看看。”
三人首先赶到了孙绍瑾的房间,那块石头高度到善绫沫的膝盖,百里丛上前试着将石头提了起来。“不算很轻,但可以搬的动,死丫头来试一下。”善绫沫上前,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将石头勉强挪动了半分。“女人肯定是搬不动的,绍瑾哥哥也来试一下吧。”
孙绍瑾尴尬道:“我就不要了吧……”见二人盯着他,便只好硬着头皮走到石头旁边,伸出双臂将石头用力一提,“嗬!”
石头纹丝未动……
三人一时噤声……
官府官差就在他们沉默的时候,走了过来,“有个孩子来报说这里发生了杀人未遂的事儿,你们谁了解情况,说说吧。”
“这是我的房间,我之前本来是要进来的,结果衣服被门口那盆桂树钩住了,这才在石头掉下来的时候,逃过一劫。”
旁边的捕快弯下腰,细细查看了一下门边的桂树,“这小树上的确有几根你身上布料的丝线,你可真够走运的。”
“绍瑾!”一个泪眼婆娑的女子走过来一把抱住孙绍瑾,“幸亏你没事,幸亏你没事啊!不然娘可怎么活呀,我们孙家这是怎么了,造的哪门子孽啊!”这女子正是孙绍瑾的娘,孙家三夫人。
孙绍瑾也不禁红了眼圈,“娘,刚刚好险,孩儿好怕。”
“莫怕,莫怕,我儿福泽深厚,不会有事的!几位官大哥,究竟是何人要害我们孙家?”
几位捕快面面相觑,“这很难说,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我们已经有兄弟回衙门去禀报大人了,总捕头一会儿会亲自过来,请各位稍安勿躁,尽力配合便是。”
“这块石头,你们可知道是从哪儿来的?”百里丛突然发问道,“刚刚我们几个轮流试了一下,这么沉的石头,女子和身材瘦弱的男子都搬不动,应该是就近运过来的。”
孙绍瑾脸上一红,盯着石头瞧了半天,手指向房门外一指,“娘,你看像不像院里假山上的?”
三夫人点头称是,“让你这么一说,是挺像的,现在一看这假山,确实比平日里矮了一块。”
一个捕快奇道,“把这么大一块石头卸下来,需要多大劲力,时间肯定也短不了,你们就住这个院子里能不知道?”
三夫人解释道:“官大哥有所不知,此假山不是由一整面石壁凿刻而出,却是由真石头堆叠而成。制成假山时每块石头严丝合缝地垒起,绝不会倒塌,想拿下一块来却也没那么难。”
百里丛听了她的话,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爬上了假山,稍一用力果然搬起了一块,证实了三夫人所言不虚。
“瑾儿有没有怎么样?”一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急匆匆地走进来,“我刚在祖母那里,接到消息了怕她担心,故不敢声张,这才找了个借口脱身过来。”
三夫人叫了一声老爷,眼泪又流了出来,“瑾儿没事,你做的对,祖母虽然看着还硬朗,但身体早就大不如前了,这事还是瞒着她的好。”
三爷苦笑了一下,“能瞒得了多久,现在人人都说诅咒开始应验了,可怎么也不应该是瑾儿……”
“老爷!”三夫人双眼一瞪,三老爷立刻不再说话,只是无奈地摇着头。
“诅咒到底是什么?大家一提起来都讳莫如深的样子。”善绫沫不解地问道。
他们夫妻二人对视一眼,似是下定了决心,这才由三老爷娓娓道来。“当年我爹还健在的时候,曾经娶过一个异域女子为妾,彼时四弟才刚出世,我也才两岁。那女子名唤娜丽丝,据说长的金发碧眼,与中原女子大不相同,很是妖艳美丽。
其实我当时还有一个弟弟,因为娘生的四弟和五弟是双胞胎。可五弟被娜丽丝抱回院子里逗弄了一会儿之后,回来就暴毙而亡。
娘很伤心又愤恨,去祖母那里哭诉。祖母一怒之下吩咐人将娜丽丝填了井。”
众人听到这儿时均是倒抽一口冷气,将人活活填井其场景会是何等惨厉,三老爷仍在继续讲述,众人仿佛看见了那个金发碧眼的美丽女子,跪在老夫人的脚边泪流满面,苦苦哀求道:“娘,我真的没有害人,我是冤枉的。”
老夫人沉默不语,连看她一眼都不屑。
娜丽丝只好继续哀求道:“我有了身孕,求您让我生下孩子再惩罚我吧!这好歹也是老爷的孩子,求求您大发慈悲,让我留下这个孩子!”
老夫人一脚踢开她,冷漠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这个妖孽生下的孩子也会是个孽种,我孙家可不要这样的孩子。”
娜丽丝不再哭泣,倔强地站起身来,咯咯的狂笑不止,口中念道:“伟大的死神殿下!您的忠诚奴仆向您献上最高的祭礼,望你降下神力,将我幻化为恶魔,助我打败邪恶的敌人!我娜丽丝不要来生,我要生生世世诅咒孙家断子绝孙!”
说完这个异域女子用一双发狂的碧色眼睛,一双充满杀气凶光毕露的眼睛环视了周围每一个人,便奔向井边,惨烈而决绝地跳了进去。
“此后连着三个月,井里的水都倒流而出,水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和血腥之气,久久不曾散去。家里陆续有了闹鬼的传言,爹说自己总做恶梦,梦中是娜丽丝来找她索命。
后来祖母便请来了城里有名的术士,先生说娜丽丝的鬼魂一直盘绕在家里不肯离去,那口井必须填之不用,‘填井’的家规就是从那时起废止的。井被填了之后,先生还让在井上修一座浮屠塔,供奉佛祖,起镇魂之用。浮屠塔身后的林子,按奇门遁甲之术所布,作为困魂阵。
那位高人还说了,阴阳两界乃正反而生,白日里镇魂用的佛塔,夜晚便是通往黄泉路的桥梁,严令禁止所有人在夜晚时靠近树林和佛塔。唉,这些年一直都相安无事的,谁成想如今……”
☆、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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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林花开一人在大马路上肆无忌惮地转悠着,嘴上碎碎念着月黑风高杀人夜,心里却毫不在乎深更半夜,她一个姑娘家如此佻脱是否会有危险。
要知道在这之前,她可一直都是家里的乖乖女,家里一直都严厉禁止她太晚回家,可今日,她不在乎。若说离家出走时还在乎什么门禁,岂不是太过可笑?
她走近路边蹲着的那个人,她刚刚不是没看到他的身影,只不过是不在乎,路边的人亦或鬼,和她又有什么相关。不过在这个寒风瑟瑟的夜里,能有人与她作伴,倒也不是个坏事。
她喊了一声“喂!”却得不到任何回应。林花开心下更填郁闷,她已经受够了父母的忽视与争吵,此时居然连陌生人都对她爱答不理。
她暴躁地使劲拍了那人一下,用比先前更大的声音喊了一句喂,空旷的街道里甚至有空旷的回想声,连她自己都不禁吓了一跳。
那人抬起头来,散乱的长发,呆滞的双眼,发黄的脸,翘起的小胡子,让林花开更深觉这夜晚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他低哑的声音便犹如从地狱的缝隙里传出的,让人不寒而栗,林花开只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结了,黑色的天空更让人压抑的透不过气,一切都仿佛虚化了起来,耳边只余陌生人嘶哑的话语:“要盘吗?”
说时迟那时快,正在林花开举足无措满脸茫然之时,一女子突然从旁里斜窜而出,手持一把越女剑。只见她轻挽剑花,微挑剑尖,迎风而立,只几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