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丛沉吟半响,方才说道:“待将来有机会,我定要当面质问他,此事是不是他所为。
不过之前我已经跟沫儿说好,不再想报仇一事。”
林花开听他叫的是沫儿,不是死丫头,当即喜笑颜开,“你们和好了?”
“不止呢~”善绫沫拉过林花开,将她这几天发生的事告诉她,说者倒是没什么大反应,听者倒是胀红了一张脸。“死丫头,这种事哪好说出来……你也不知道害臊~
阿丛,终于是抱得美人归了~我这得道一声恭喜了,等回了杭州,给你们办喜事,到时候我们再痛痛快快地热闹一回~”
百里丛哈哈大笑,“花大姐,热闹什么的肯定会有,不过更重要的,你懂的~”是份子钱!就算你跟良子在一起,也不能算一份,得一人给我一份才行~”
善绫沫重重地踩了他一脚,“守财奴,花开可是我的好姐妹,你就知道黑她银子。
不过,花开啊,咱们这么多年姐妹,感情如此深厚,我就嫁这么一回,银子可一定要给我包多多的。”
林花开笑着嗔怪了她一眼,“还没跟他成亲呢,你就开始夫唱妇随的,他是守财奴,你以后就是守财奴的婆娘~”
林花开脸上挂着微笑,听他们二人你一嘴我一句的说着成亲时要如何操办,心里忧心忡忡。战争一触即发,不管最终结果谁赢谁输,她必须要做的,就是让他们离开这是非之地,避免在战乱中受到牵连。
可刚刚听二人所说,刘贵妃不肯让他们出宫,甚至还限制他们在祈宁殿里的自由。刘贵妃此举到底意欲何为,林花开实在是摸不透,
善绫沫说她是因为发善心,决定成全二人。依林花开所看,应该没这么简单。她回想起刚见到刘贵妃那一刻,清梦被扰时,扫过来的凌厉眼神,其中蕴有沧海龙吟般的杀气。林花开敢断定,此人绝非善类,可她能从百里丛和善绫沫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还有一事,令她更为介怀,“三月十五,是什么日子?为何赵元份偏偏选了那天谋反?”
善绫沫说道:“那天是皇上的生辰啊,我就是以舞女的身份进得宫,本来是要在那天表演舞蹈给皇上看的!”
百里丛哈哈地笑了出来,“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那种鬼爬的舞步,拿到皇上面前献丑,小命一定保不住。幸亏你最终来了这儿。”
善绫沫翻了个白眼,“我可是抱着刺杀皇上的心进宫的,他要是能看见我跳舞,指不定命不保的是谁呢。”
百里丛捂住了她的嘴,“这话你可别再说了,小心隔墙有耳,再把你逮起来。犯了这种诛九族的大罪,为夫可是要跟着你一起掉脑袋的~”
善绫沫突然双手一拍,猛然间想起了什么,扒拉开百里丛捂着她的手,“对了,我都给忘了,我是跟着芙蓉进的宫!她现在不叫芙蓉了,叫什么谢红绫还是薛红绫的。我是来了祈宁殿,可她还在给皇上表演歌舞的队伍里呢!”
林花开眉头骤然锁紧,如此便说得通了,为什么偏偏选了那天。
只因宫里有噬血盟的人,到时候来个里应外合,局势可就糟了。
“我得想个完全之策,除掉她们才行……”
☆、第六十九章
时值真宗皇帝生辰,因哀悼太子赵佑早亡,郭皇后主张一切从简,帝遂设家宴于庆彰宫,并未大张操办。景德三年三月十五日,帝与众妃同乐庆彰宫,席间众人享受佳肴美酒,琴瑟丝竹之声不间于耳,笙歌燕舞间,歌舞美姬身姿妖娆。
郭皇后久病于塌,只略坐了一会儿,便找个借口先回坤宁殿去了。待得皇后一走,众妃嫔中以刘贵妃为尊。皇上对她向来优待,今日更是殷切备至,“爱妃,怎么看着心事重重,可是对这家宴有何不满?”
刘贵妃连忙做出喜悦的样子,将酒杯斟满,起身献与皇上,“皇上说哪里的话,臣妾哪敢有什么不满。”
皇上哈哈而笑,“你这么说,那就是真有了,爱妃但说无妨。”
“臣妾就是看倦了这些如出一辙的歌舞,徒生出些无聊罢了,” 刘贵妃捂嘴轻笑,“缤纷荡漾地晃晕了眼,还不如外面的春色动人。”
这不过才跳到第二只舞蹈,哪里就会看得如出一辙了,皇帝赵恒只当她是醋劲上来,嫉恨那些妖娆扭动的舞女。不过他向来万事都顺着刘娥的意思,这次自然也不例外,“爱妃既然觉得动人,朕跟你去外面赏春如何?”
刘娥忙谢恩,这才笑意盈盈地扶了皇上,往御花园去了。
宴会中在座中,比较年轻的新晋封妃嫔,如陈才人和徐美人等,都诧异地两两相望。没想到皇上对一个贵妇竟然会言听计从到这种地步,连生辰宴都不参加了,只留下几位妃嫔,尴尬地欣赏歌舞,走也不是留也不爽。
年长的妃嫔,如德妃,杜妃等,早已司空见惯。这些年来,皇上待刘娥半是依赖半是喜爱,一直都是有求必应,尽管她容颜衰老,圣眷却从未断过。连皇帝宠幸哪位妃子,事先都要问过她的意见。一入宫便与刘娥交好的杨明丽,如今已经扶摇直上,年纪轻轻的便做了淑妃。
杨淑妃知道皇后身体快不行了,日后这宫中,还要以刘贵妃马首是瞻,才能拼得一个好前程。她清了清嗓子,强行打断了丝竹之乐。大殿上突然间的寂静,诡异得渗人,连带着杨淑妃尖细的声音,都有些颤抖。“皇上刚刚走出去的时候,跟我说,这些歌女舞女惹刘贵妃不快,应该全部处以极刑。来人呐,侍卫!把这些……罪人,全部都杀了!一个不留!”杨淑妃的手心全是汗,底气也有些不足,声音越发尖得刺耳。可她知道自己绝不能退却,之前在刘娥的面前拍胸脯保证过,一定会办好此事。
众妃嫔不知此举何意,全部呆若木鸡,根本无人质疑她口中圣谕的真实性,因为杨淑妃代表的不是她自己,她背后站着的,可是刘贵妃。
舞女们全部惨叫挣扎着,被侍卫粗暴地砍翻在地。
兔起鹘落间,有几个舞女,不满无辜被杀,猛然拽出缠绕在腰间的软剑,轻巧利索地卸下了侍卫的肩膀,顿时血溅当场。
“救命啊!抓刺客啊!”妃嫔、宫女们惊叫着四下躲避刀光剑影,大殿里瞬间乱作一团。
杨淑妃看着靠她越来越近的那把软剑,愣在当场,连闪避都忘记了。
刘娥淡然地看着面前摆放着的一排人头,眼都不眨一下地问道:“就这些吗?”
刚刚宴会上的后宫妃嫔,此刻全站在刘娥的身后,看着那些血肉模糊的人头,都吐了出来。杨淑妃更是双腿无力,瘫倒在地上,身上前襟还有刺客温热的鲜血,若不是侍卫相救即使,此刻她身上的血必然是她的。赵恒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他吓得脸色煞白,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听刘娥问询侍卫长。
大内侍卫首领单膝跪地,额头冷汗直流,宫里第一次出现这么多刺客,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实在难辞其责,这次恐怕小命要保不住了。“回禀娘娘,跑了一人……”
刘娥未说话,手中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清脆的声响昭示了她的不满。
“娘娘请息怒!那个妖女,不知袖中放了什么毒粉,靠近她的侍卫都口吐白沫倒地不起,这才让她跑了……但是宫门落了钥,她肯定还在这宫中,就算是插翅也逃不出去,臣会再去搜!”
刘娥轻嗯了一声,算是同意。“宁可错杀不能放过,刚刚那些没有反抗的,还活着的舞女,也给本宫全部砍了,和这些人头一起,悬挂到宫门上曝晒。本宫要让那些胆敢造反的人看看他们的下场。”
“爱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恒胆怯地问道。
刘娥微笑着,安慰地搓着皇帝冰凉的双手,“皇上莫惊慌,臣妾知道今日有人要行刺,未免打草惊蛇,故意引皇上去御花园。然后让杨淑妃假传圣旨,试出这些藏在宫中的刺客。说起来,还没请皇上饶恕了杨淑妃家传圣旨的大不敬之罪。”
“免了免了。”赵恒惊魂未定,万事更是只听刘娥的。“幸好有爱妃在,不然朕逃不过这一劫。”
刘娥干脆趁热打铁,将林花开对她所说之事,全部告诉了赵恒。“请皇上立即调遣御林军守卫皇城!”
赵恒一听造反二字,当场吓得失禁,痛哭出声,“四弟怎么会造反……老八前几日跟朕说过这事,我没当真,朕当真是昏庸无能。”
刘娥眉头一皱,心里十分嫌弃他这个没用的样子,耐着性子地说道:“皇上可以把调配御林军的权利交给臣妾,臣妾愿意为皇上分忧解难。”
“好好,交给贵妃,统统都交给贵妃。”赵恒哭得越发汹涌,“朕就去爱妃宫中住着,等大军退了,朕再出来……”
刘娥想起自己宫中正偷偷挖着的密道,若是皇上住到自己宫中,那她还如何逃跑。“皇上还是去皇后宫里住着吧,坤宁宫最是正气凌然,福泽深厚,能保佑皇上安然无恙。况且皇后是皇上发妻,素来身体又不好,皇上该多陪陪她才是。”
“对,对,爱妃说的对,赶快摆驾坤宁宫。”
待赵恒走了,德妃才悠悠叹了一口气,皇上居然连这话都信,坤宁宫要是福泽深厚,皇后也不至于连丧三子。若说这宫中最安全的地方,还要数刘娥身边。“臣妾愿意助贵妃娘娘一臂之力,共同抵御逆贼!”
刘娥扫了她一眼,不屑地说道:“六宫听旨,凡入宫服侍过皇上的,一个时辰内全部都搬到杨淑妃的宫室住下,非诏不得随意外出。妇人家家的,还是老实地待在一起,不要添乱的好。
对了,杜妃,别忘把你女儿志冲也抱上,皇上就这一个孩子,兵荒马乱的,别一个不小心让她死了。”
德妃和杜妃虽然心里有气,但也只得接旨谢恩,各自回宫中收拾东西。
杨淑妃依旧心有余悸的瘫软在地上,满头钗环散乱,脸上溅到的鲜血也无力去擦,看起来狼狈不堪。皇上因为去了御花园未收到刺客的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