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没人能说清楚这种痛究竟有多痛。方穗迭知道,她的痛,痛到她想,这辈子不当女人也可以了,不能生孩子也可以,甚至少活十年也可以,只要别让她痛,什么都可以。
她不是不能经痛的人,只是,那痛,快超越了她能忍受的极限了。
有时候,她想,这老天是不是知道她以后会对不起莫莫,会对不起施敢,所以提前给了她惩罚,而这个惩罚一直延续到现在,甚至可能延续一辈子。
而今天,她的大姨妈来了。
她的痛也来了。
可是,这一个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完全忘记了自己有这毛病,身上没有任何止痛和调理的药,身上的卫生巾还是上次何卡卡放在洗手间的,她甚至刚刚还在陈哥那边吃了那么多辣的东西。
这一次的疼痛来得更加的凶猛,如同猛兽一样,长着血口大牙扑来,跟个洪水一般排山倒海。
方穗迭一只手紧紧的捂住肚子,一只手抓住了床上的被子,将被子抽紧的抓在了手里。
她大口大口的吐着气,按照医生嘱咐的那般,尽量绵长的呼吸,可是她痛得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
她真的太痛,她得吃止痛药。
药呢?
药呢?
她强撑着无力的手慢慢的在床上坐起,再次抱着一丝的希望翻找方才已经翻找过好几次的自己的行礼。可是,再次的,绝望。
没有,真的没有。
她打算离开这个城市的时候,匆匆忙忙,压根就没将止痛药这些放在行礼。那时候,她就想,赵元任那么能耐,施敢也不能小瞧,既然决定离开了,那么就得快,一些不是必需品或者是随处可以卖的东西就不带了。于是她想到就做,一个晚上收拾了最简单的行李,第二天下班辞职,就算是朵朵,她也是在火车站才说的。可她真的没想到赵元任竟是神通广大到那样的地步,纵使她已经算尽了机关,依旧像是猫手心中的那只老鼠,照样,逃不开他的手掌心。
她无力的失望的趴在床上,勾起了双腿慢慢的蜷缩,脚上的筋一阵阵的抽紧。
她能感觉到□的热流一阵阵的涌出,就像是一阵阵的血液带走了她身上的热量,她越来越冷了。
她知道,她得吃药。
她知道,她如果不吃药,会痛一个晚上,明天都会痛下去,一直的,痛下去,直到,结束。
她知道,客厅里有电话,有赵元任的手机号码,有何卡卡的手机号码。
她知道,自己再没有力气可到客厅爬都能爬到。
可她,不愿意去打。
方穗迭一把扯过了被子,咬在嘴巴里,整个人颤抖着,蜷缩着。
何卡卡知道了,赵元任就会知道。
可是她不愿意,让赵元任看到这样隐私的她。
她的这个毛病,连施敢都不知道,连莫莫都不知道,赵元任怎么能知道。
她宁可忍受这锥心刺骨的疼痛,也不愿意让赵元任知道她这个羞于启齿的毛病,也不愿意跟赵元任再牵扯再多。
她拼命的告诉自己,忍着,忍着,再过一会就会有力气了,就能下楼去卖药了。
可是,更剧烈地抽搐,又一次的翻江倒海,她咬紧嘴唇,手指抠进被子中。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就算是坚持不下去,她也要坚持,她没得选择。
就像当初那个夜晚,她想要自杀,结果没死,碰上了朵朵,爱上了施敢。
就像那件事之后,她没想自杀,只是不再愿意接触人群,只是不再去打听任何人的任何事情,她变得漠然。
之前的事情比之现在,哪一桩哪一件不重于现在。
那样的事情都能够过来,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痛经。
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昏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根本就没有多久,只是时间对于此时的她来说是凌迟的刑罚,将一分一秒无限的拉长。所以她觉得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有个人扶起了她,问:“穗穗,你怎么了?”
听到了那个声音,她良久才反应过来,她又忘了,忘了赵元任每次回家都会过来跟她打个招呼,忘了将卧房的门反锁。
那个平稳的声音失去了方向一般,焦虑无比。
“穗穗,你那儿不舒服,我们马上去医院。”
她痛得模模糊糊的,什么都不想回答,可是这医院两个字就那样的冲进了她的脑海,她整个人一颤,又是一蜷缩。
“不去……不去……医院……”
她再无力都得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不去医院,不能去医院,不可以去医院。
“你都痛成这样了,怎么能不去医院呢?”口气又了些许的责怪和疼惜。
“不去……不去……医院……”
死都不去医院,何况现在还没死呢。
赵元任早就知道方穗迭倔,可没想到倔成这样,都已经痛成这样了,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被虚汗浸透了,额头冰凉一片,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手都已经将被子抠出了一个洞,可还是一个劲的反复的强调着自己的立场。
“不去……不去……医院……”
她的这个态度,好像医院就是那洪水猛兽,能将她一口给吃了一般。
“你——”
他很想发火,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怀着一个爱不能恨不能的复杂的心情想对一个人发这么大的火气,就算当初穗穗在火车站说了那样的话,就算穗穗说我们来做一个交易,他都只有无奈,没有任何的火气。可此刻,他想发火,身体不是这样拿来糟蹋的。可他不能,他的立场,他跟她的关系还没有好到他可以任意的发火。他只能平静下来,慢慢的劝慰。
“穗穗,你这样不能不去医院,我已经打了急救电话,他们马上过来。乖,好不好?”
方穗迭半闭着的眼睛微微的睁开,明明是那样的虚弱,可是眼里的坚定他看出来了,她是怎么都不去医院的,不会去医院。
为什么,她这样痛了,都不肯去医院呢。
他无奈,只能妥协:“好,咱不去医院,我让医生过来。”
方穗迭隐隐约约的听到了赵元任那边的电话声,好像是在吩咐让谁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他好像屈服了,不再坚持让她去医院了,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了。
她放下心头大石,又陷入了迷糊当中,无力的抵抗着疼痛。
医生来了,做了检查,打了针,开了药,挂了吊瓶,就离开了。
赵元任将室内的空调温度开到很高,让人买了热水袋温好放在方穗迭的手中,可就算是这样方穗迭身上还是很冷,医生说这寒气是从体内透出来的。
医生说,很多女孩子都有痛经,可是痛到她这个分上的还真的少有,痛经这东西,得调好,不然对姑娘家的将来很有影响。
他不知道方穗迭的痛经怎么这么厉害,只是看着这个脆弱的躺在床上皱着眉头的女孩子,心疼得一塌糊涂。
他上床,将浑身依旧颤抖的方穗迭搂在了怀中。
那样瘦弱的身躯,纤长的手,纤细的腰都让他心悸、心疼。
或许是药起了作用,或许是那温暖缓解了腹中的疼痛,方穗迭慢慢的从迷糊中清醒过来,她知道,身后是赵元任,那个抱着自己的男人。
这个拥抱,没有任何□,没有丝毫的欲望,有的,只是照顾,是怜惜,是宠爱。就像她迷糊中感觉到他握着自己挂吊针的手,温暖的,轻柔的,却又在自己想要动的时候坚定的不让自己移动,不让那挂着的吊针走位。那样的细心,那样的照料。
她觉得自己就是在走莫莫的老路,赵元任拿对付过莫莫的招数来对付她。
莫莫说过,她原本想要回国就跟赵元任分手的,可就是那一次的旅游,那一晚赵元任无微不至的照顾,赵元任那个无关□的拥抱让她觉得赵元任是一个细心体贴、成熟有分寸的男人,他爱她胜过了生理上的□。她说,没有一个男人,怀里面抱着一个女人,会一点都不冲动的。会那样做的人只有两种,要么阳痿,要么真的爱她,舍不得伤害她。莫莫是真的信他爱她的,因这一个怀抱信了赵元任的爱的。
莫莫说的时候,方穗迭并没有太多的动容,她不明白男人的欲望有多难忍,不明白一个怀抱再温柔也好能有多销魂。
但是,自从那一夜施敢的拥抱,施敢的吻,施敢的呢喃之后,她知道了,脆弱时的一个怀抱,一分温暖,世上没有多少女孩能抵抗得了。
所以,她明明知道赵元任拿曾经对付给莫莫的招数对待自己,明明知道那是赵元任,她还是贪恋那个怀抱,这个给自己温暖的怀抱,就像是……那晚施敢的怀抱。
她可以麻痹自己,纵容自己欺骗自己,告诉自己说,身后的是施敢,是施敢。
一样的温暖,一样的关心,若是能有……。一样的宠爱,该有多好。
施敢,你究竟在哪儿,你为什么还不出现?
若不是心中有了个施敢,若不是因为莫莫因为施敢让她在心中扎了个牢牢的铜墙铁壁,面对赵元任的温柔攻势,她早就已经溃不成军了。
施敢,你怎么能够还不出现?
方才纵使痛得蜷缩,痛得迷糊,也没流下来的眼泪,此刻悄无声息的顺着脸颊流进了枕头里。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亲啊。咱说过有床上的戏了吧,可有些亲啊,就是思想不cj,非得想到别的地方去,诺诺诺,别躲。。。。。。都知道是你们几个,躲了也没用。
哎,这年头的人啊,妖摇头,中国纯净的小姑娘哪儿去了呢?????????
我爱你
爱是什么,简单到一双手就能够数清楚笔画的汉字,可是多少人纵使撕碎了心扯出了肠子依旧忘不了。
就像莫莫对赵元任,就像她对施敢,就像赵元任……。对她。
她在哭累了之后迷迷糊糊的睡去,却在朦胧的的睡眠中听到了背后一声叹息般的话语。
“我爱你。”
那个声音好似从那埋在头发里的脑袋里发出来的,带着深深眷恋和悲伤。
她在梦中如复读机一般百转千回的反复的听着这声呢喃似的爱语。
“我爱你。”
“我爱你。”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三个字,纵使是山里爱她如珍如宝的父母也没有,爸爸一向自诩山中的文化人,可心底里却有着北方男人的大男子主义,他认为爱不是靠说的,是靠做的,既然靠说没用,何必说呢,所以他即使是对着为他生儿育女、服侍了他一辈子的妈妈都没有说过这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