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喝也得喝一杯!”田月先不听陶明桂的阻拦。
大家都赞成田月先的提议,天勤说:
“今日是喝庆功酒,大家都喝!如果要敬酒的话,先要敬黄家塅的客人!”
大家一想,天勤的话很对!都端着酒杯走向黄玉岚他们跟前。黄玉岚笑道:
“敬酒!我受!说我们是客人,我不赞成!”
大家都不解,七嘴八舌地问黄玉岚,你们从黄家塅到我们这里来帮我们,怎么不是客人呢?
黄玉岚又道:
“反对抽壮丁,不单是你们四保的事,也是我们三保的事,更是我们全嵩南乡穷苦农民的事。今日我们帮你们,往后我们也会要你们帮我们的。卜三好、刘春如今日在四保吃了夸,往后到我们三保去或是到其他保去,他们一定会为今日的事而心跳,会害怕的!你们说是不是?所以讲,我们今日是帮我们自己!”
“想不到你黄大哥还真能讲,讲来讲去又讲回去了。”庆福说着笑起来,大家也都笑了。
“本来就是这样的事,不分你我的!”黄玉岚憨厚地笑着说:“大家都来干一杯!”
“好!庆功酒!”大家都举起酒杯。
就这样喝着,吃着,说着,笑着。有吃饱的,也有冒吃饱的。吃好冒吃好,大家都高兴。一直到闹到太阳当顶,时间已到了正午时分。饭后,各自打道回家。
天勤拉住汤丙富,走到一边,悄悄地说:
“富哥,你看不惯汤丙奎,我们大家心里都有数!你我都是穷苦农民,心是一起的!往后,你多去汤丙奎家走走,打探些消息。今日之事,汤丙奎不会善罢干休的。”
“天勤,你不讲我也晓得。”汤丙富说,“我心得也有数!汤丙奎作的那些事,连我九叔都看不惯他,何况我做堂兄的咧?”
“吃饭的事,你也照实告诉他,就说是我田天勤要这么做的!”
“好!我会都告诉他的!”
汤丙富按照天勤的话,把汤家祠堂喝庆功酒的事告诉给汤丙奎听。汤丙奎气得脸都黑了。他埋怨汤丙富说:
“我请你帮忙照管灶房,你不给盯紧的。饭菜吃了还不算,酒和米都搞个精光。看你这事办得……”
汤丙富打断汤丙奎的话,口是心非地说道:
“我冒办法阻拦。你冒看那阵势,我能盯紧吗?”
“这倒也是的!”汤丙奎说:“田天勤这家伙太可恶,为了他哥哥的三十二担优待谷,他是吵过冒完。正月初七日;来我家借走五升米,今日又拿去一斗多。在长沙城楼下,我还挨了一顿枪托,回来还在田五婆婆跟前讨了场冒趣……”
“你本就不该做那事!”汤丙富似安慰又更似指责地对汤丙奎道,“结下那仇恨,何时得了?”
“管他的,总有一日,我会收拾他田天勤的!”
“算了罢!”汤丙富劝汤丙奎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我劝你还是省下这份心!”
“你去吧!”汤丙奎不想再听汤丙富这样说下去,“但愿卜乡长去长沙,会带回好信息来。
汤丙奎说完,也不问汤丙富有没有甚么要说的,转身往回走了。
再说卜三好,离开牛粪塘,他冒去长沙,而是去嵩北乡自己的家。他准备在家里歇上十来天,好好养养神,精神好了,再往长沙去。
就在这十多天里,刘春如还再继续扮演着丧家犬的角色。可是,事与愿违,他走到哪个保,哪个保都是冷冷淡淡的。保长们都这样说:
“我的好乡队长,你就省省心吧。三保那边你压根就不敢去!四保闹成这样,卜乡长都冒办法。我再跟着你硬去抽壮丁?穷鬼们会把我撕成两半的。不信?我来试试!”
更让刘春如恼火的是白鹤桥那个保,保长就根本找不到人。家里堂客告诉刘春如:
“我老倌还不晓得有没有人在。两天前就不见人啦!这地方,原先就有地下党,还不晓得他是不是被地下党抓走啦?我说乡队长,我老倌也是为甚么党国办事。你能不能帮忙找找?”
“找找?找个屁!”刘春如一听火冒三丈高,“我也是过一天,算一天。还不晓得我哪天会不会被人绑走哩!”
保长们都不客气地对待刘春如,刘春如到哪个保上,不讲酒醉饭饱,连粗茶淡饭都讨不到一顿。原来,四保反对抽壮丁的事,不到一半天,就象一阵风似地刮遍了嵩南乡的各个角落,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保长们,也得默神,是该给自己留条后路的时候了。
第七十三章 炮声从北边传来(三)
可是,也有那一条道走到底,偏偏不给自己留后路的保长。这保长就是汤丙奎。他要报复田天勤、田月先、陶庆福、帅大柱、章义凤五个人。默神来,默神去,默神到那天报给牛益善的壮丁名单,他娘的,把假戏真唱。于是,他两天跑一次牛粪塘,找刘春如派乡兵来抓壮丁。可又常常见不到刘春如的人。最后一次,他等了大半天;才见刘春如的面。刘春如听完汤丙奎的话,是这样回答汤丙奎道:
“那五个家伙,你不报他们,我都想抓他们!尤其是田天勤、章义凤,长沙城楼下的仇我还冒报咧?我不抓田天俭他们老兄老弟的壮丁,还抓谁呢?”
“那好呀?”汤丙奎欣喜地说,“这几天就去抓呀!”
“抓?你敢吗?”开始气壮如牛的刘春如,一下变得胆小如鼠,冷冷地说道:“卜乡长冒回来,我敢作这个主?”
刘春如咀上是这么说,其实是心里担心。黄玉岚和田天勤搞到一块去了。他带乡兵抓壮丁,担心会碰上黄玉岚。那丘八两次冒要到他的命,还不能有第三次?
汤丙奎看穿了刘春如的心,冷笑地说:
“我说乡队长,你真不能作主?卜乡长把抓壮丁的事可都交给你啰!”
“谁讲的?”刘春如赶紧就问道:
“还用谁来讲?”汤丙奎不紧不慢地说,“卜乡长心里想的就是我咀里与讲的。你恐怕不是怕卜乡长不让你作主吧?别打马虎眼啦!”
“你?……”刘春如的话冒往下说。
“你害怕碰到一个人,就是那丘八?”汤丙奎一边说,一边紧紧地盯着刘春如的眼睛。
“难道你不怕?”刘春如反问汤丙奎。这一反问不打紧,把他的心病都露出来了。
“我哪能不怕哩!”汤丙奎说,“我要是有把左轮,才不怕他哩!”
“别提我那左轮了,上回在汤家祠堂里都丢啦!”刘春如又气又惋惜地说,“幸亏我早就预备了一支。要不的话,现在出门,只能扛汉阳造啦!”
“说来说去,你还是怕那丘八爷!”汤丙奎晓得报复心思要落空,只得讥讽刘春如解解气,“往日神气十足的刘乡队长,不见罗!”
“……”刘春如冒再搭理汤丙奎。
汤丙奎讨个没趣,转身走出后院大门,回野鸡冲去了。
抽壮丁是冒戏唱了。刘春如只好等卜三好从长沙回来,让卜三好来收场吧!
卜三好从长沙回到牛粪塘,四月上旬都过去了。刘春如早已准备好挨卜三好的责骂。可冒想到的是,卜三好回来后,抓壮丁的事问都冒问。刘春如这才松下一口气,心里默神,我的妈呀?事情就这么就过去啦?
原来,卜三好在家里一呆,就是半个月,只到前几天才去长沙,夸大其词,一本正经地向上司报告嵩南乡有人造反,反抗抽壮丁,请求县政府派兵清剿。上司回答卜三好说:
“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吗?一定是你们碰到难题交不了差了!你放心,冒人责罚你的。眼下长沙的局势不稳。以后怎么样?谁也搞不清楚。派人清剿?你省省心,我们也省省心。真要有人造反?恐怕也是你们这些人胡作非为,逼出来的!”
卜三好听上司这么一说,呆呆地坐着,说不出话来,也冒话可说。就这样,卜三好心里既轻松又不轻松地离开了长沙城。回到牛粪塘;默神着以后怎么办,他也冒底。干脆,甚么事也不管,甚么话也不说,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罢!
紧锣密鼓地准备了好长时间,嵩南乡抓壮丁这台戏,被天勤和黄玉岚他们联络青年农民这一反抗,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收了场。其实,也幸亏天勤和黄玉岚他们的反抗,真要是把三十多名壮丁送到前线,早就成了国民党的炮灰了。
汤丙奎要报复天勤、田月先、庆福、帅大柱和章义凤他们,天勤的心里清清楚楚。汤丙奎的一举一动,都由汤丙富把话传到天勤的耳朵里。汤丙富是个很有心计的人,能说会道。他经常和汤丙奎套近乎,有事冒事也找他九叔打讲。汤丙奎的心思,汤丙富又怎么能不晓得呢?
汤丙富的话一次又一次地传到天勤这里,可急坏了天勤娘。她经常长叹短叹的,总担心天勤会被抓走。要晓得:天俭当了兵,天勤要再出壮丁,家里靠谁啊!他上有老,下有小,老老小小一堆子,等着饿死?
“娘,事情到了这份上,急也冒用!”翠兰常用这样的话安慰娘,“再说,我已经给天俭写信去啦,汤丙奎真要抓天勤的壮丁?大不了让天勤也去长沙当兵。”
天俭接到翠兰的来信,找黄耀武去了。
黄耀武看罢翠兰写给天俭的信,略一沉思,便把信还给天俭,说:“放心吧,这事全包在我身上。”
“不!”天俭说,“千万不能让天勤也和我一样来当兵。黄副官,你得帮我想个法子呀!”
“好吧!”黄耀武深思片刻后,点点头,答应了。
事情过去了二十多天,已经是四月下旬。这一天,天俭又接到翠兰写来的信。整天茶饭不思的天俭,看罢翠兰的信后,突然间眉开眼笑,乐得跳了起来,自言自语地道:
“好啦,好啦!找黄副官去!快把这事告诉他!”
也恰在这时,黄耀武外出公干后,回到长沙。他刚刚下马,就让天俭给拦住在团部大门外边。黄耀武问天俭道:
“是不是为你弟弟当兵的事?
“是!哎,不是!”天俭语无伦次地回答。
“那又是甚么事咧?”黄耀武纳闷地问道。
“天勤不要出壮丁啦。”天俭告诉黄耀武说:
“那就好啦,”黄耀武也高兴了。
天俭转身离去,黄耀武走进团部大门,和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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