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城花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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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城花渡-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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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辉三扒二咽地吃好饭想溜走,孙阿珍一把抓住他:“坐下来,你们爷儿俩听着,那个臭丫头,你不能总是往她家跑,他家想嫁,我家还不一定要呢,我不想弄个神经病的儿媳妇回来。”
陈保良放下酒杯:“人家外婆说的两个姑娘让我们家任选一个,那个你也当真?阿珍,说话不要这样损,哪个是神经病?现在啊,这样病治得好。这个社会,只有娶不到老婆的光棍,没有嫁不出去的女人。”
陈家辉说:“就是的,我想——”
孙阿珍说:“你现在不要想,我不答应!你不要瞎扯,你找个师傅学个手艺吧。荒年成饿不死手艺人!泥瓦匠、木匠都行!”
陈家辉说:“现在还有谁学泥瓦匠、木匠?我肯定要找活计做,保准你们满意,放心吧,老爸,老妈!”
孙阿珍说:“说话要当钱用,不能打水溜儿。还有,慢点儿喊‘老妈’‘老爸’,我们还没有老呢,才四十几岁,我们还能做个一二十年的不成问题。我家没有吃闲饭的,大家都苦几年,赚点钱娶个媳妇生个孩子,我们还帮你带,你这样混下去哪家放心把丫头嫁给你?”
陈保良喝一口酒:“家辉啊,就是人家丫头肯嫁给你,过个一年半载的结了婚,你总要把自己和老婆孩子养得下去吧!”
孙阿珍高兴起来:“现在,我劝你不要再三花长五花心的,好好的找个交易做做,听话啊,天下的爸妈都不会害自家的子女的!”
陈家辉说:“我懂,我记住了,现在就去找工作!”
“还有,你不想学泥瓦匠、木匠也行,不过,现在好多街上人都下岗了,农村人不要指望有什么好工作,能赚到钱就行。”孙阿珍的话没有说完,陈家辉早就溜出去了。
3
陈家辉到渡船口转悠一圈,回到家决定跟着张小渔收鹅毛、鸭毛。
孙阿珍喜得合不拢嘴:“小辉有出息,晓得找活计做!”陈保良帮他准备好杆秤、袋子。陈绍奇说:“要不要用我的三轮车?”陈家辉说:“爷爷,用到的时候就借给我,现在你就放心了,你孙子会赚很多钱,养你!”陈绍奇笑着,额上的皱纹就像四月的山芋垄:“小辉啊,你别把我养在汤罐里就行!哈哈!”老人开心地笑着,摸着孙子的头。
陈家辉按照张小渔的指导,找出一把扳子,把自行车后座与后轮之间的两根支架取下来,在准备好的胶鞋底戳两个洞,将这样的两个鞋底分别穿在两边的支架上,再上好支架。自行车上加了这东西,车轮辐条就不会刮到挂在后座两边的袋子。
陈家辉就骑着这辆自行车,跟随张小渔走街串巷地收鹅毛、鸭毛。
俩人骑着自行车寻找到一些熏烧加工店、做烧腊的、大小饭店,将湿漉漉鹅毛鸭毛买回来,晒干卖到羽绒加工厂,赚个差价。李阿珍就做做农活、帮着晒毛,陈保良就在卫生室上班,陈绍奇每天早出晚归收荒,将好卖的当天处理掉,废铜烂铁什么的就拖回家堆在小屋里、床底下,陈家辉家里就显得特别的拥挤了。
无聊的晚上,陈家辉就和张小渔一起去捉黄鳝、小打小敲地偷点鱼虾什么的。黄庆标和孔令锋忙着做“绿毛龟”、贩卖“古铜钱”的生意,听说情况不是很好,他两人晚上就没有心情出来玩。梅晓欣家对孔令锋印象不错,时常打电话叫他去吃饭。孔令锋忘不了那次李秋燕的一个巴掌,他从来没有被女人打过脸,他就尽量不和李秋燕碰面。李秋燕脑海里时常浮现出孔令锋宽宽的肩膀,也常常想起陈家辉微笑着望着她。
李秋玲提前二十天开学,那些年各地的很多学校开设暑期补习班,名利双收——收缴补习费,收获高升学率。李秋燕也收到一中暑期补习班通知,就托同村同学王小军请了假,理由是:由于脑病没有痊愈。白天,李秋燕帮着雨淇复习功课,李秋玲上学,晚上,姐妹俩帮着洗碗、扫地。姐妹俩在舅舅家平平淡淡地生活着。陈家辉三天两头地送鱼虾到林秀红家去,他只是为了能多看几眼李秋燕。李秋燕也和他说说话不痛不痒的话儿,陈家辉也没有什么奢望,只要李秋燕开心他就开心。
太阳升起又落下,一晃就过去二个星期,李秋燕去风城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恢复还算不错,说话做事已经近似正常状态。
让李家姐妹特别高兴的是——姐妹俩的新家竣工了。
刘正洵带着姐妹俩搬进了新家,说是搬家倒不如说是走进新家,她家原有的东西不是被风刮跑了,就是破碎得不能再用了。舅舅打开白铁皮的院门,出现在眼前的是水泥地面的长方形小院,西边是两间青砖大瓦的厨房,迎面是三间七架梁,小刀灰青砖古式溱潼小瓦,六扇红色的仿古木门,清漆木质窗扇窗框。堂屋里采用金刚砂研磨处理,年年有余的铜条图案,深红色供桌,柏木枓拐八仙桌子,挂边条凳。东房间西房间都有一张床、两个床头柜、一张办公桌,一台电视机。
舅舅说:“比不上你家原来的楼房,但是村里、镇里已经尽力了。你家还赶了个时髦呢,全村第一个安装了自来水。生活用品是你舅妈置办的,我不懂的。”
李秋燕、李秋玲看了很是满意,连声谢谢舅舅。
舅舅说:“这房子很不错吧!家具是我做主选的。这次如果镇政府和村里的救济,真不知道你们怎么生活?”
在桃花渡的历史上,遇到过几次灾难,这是第一次将受灾户救济得这样到位、这样人性化,姐妹俩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放了炮竹供奉了家掌菩萨,接来外婆,婆孙三人在新家里安安静静地生活着。
李家新居落成的时候就意味着救灾工作基本结束,一切恢复了正常。
潭泉市长受到省里的表彰,周振洋村长、干警陈思鸿等一行十多人也从市里捧回了“抗灾救灾先进个人”的奖状,戴着大红花坐着一辆昌河面包车一路上喜气洋洋。周振洋提拔为桃花渡村支书兼任村长,负责全面工作。
桃花渡最后一间茅草房变成了瓦房,半数人家新建了二层小楼房,最后一条烂泥路铺上了石子。村部南边的空地上建起了“龙卷风救灾纪念馆”。
4
李秋燕身生活技能完全恢复,就是以前的事情想不起来,李秋玲一放学就寸步不离地陪着姐姐。
凤城一中又发来通知,提前开学了,要求李秋燕去立即去学校报到,书本学杂费、住宿、伙食费、资料费2350元。李秋玲也要开学了,大约要1600元。
李秋燕家没有钱,李秋燕姐妹俩一夜没有睡觉,外婆也没有睡觉。婆孙三人唉声叹气中,李秋玲决定退学:姐姐秋天就高三了!李秋燕也决定退学:一方面考虑她脑病没有痊愈会影响学习,另一方面为了妹妹能安心读书。
李秋玲说:“姐姐,你为了我受了伤,现在为了我退学,不行的,我成绩没有你好,还是我退学吧!”
李秋燕生气了:“玲玲,姐姐知道自己的病情,我们家就靠你出人头地了!”
李秋玲说:“我不要出人头地,我只要姐姐开开心心的就好。”
李秋燕拍打了一下妹妹:“你听好了,姐姐可以去厂里上班,你呢,才多大啊?我知道,你多么喜欢上学!”
李秋玲忍住泪:“姐,你也喜欢上学的,你希望有一天能考上大学,到大城市里闯荡的!那是你的梦,你不能失去你的梦!”
外婆把两个孩子搂在怀里:“玲玲,秋燕说的有道理,她是姐姐,你听她的,现在,你们没娘没老子的,长女为母,你就不要争了,只怪家里穷——”外婆再也说不下去,抚摸着姐妹俩的头看着外面的星空。
星星无语,夜虫呢喃。
李秋燕到顾尹军所在服装厂上班,跟着一个中年妇女学缝纫,女师傅很喜欢心灵手巧的她。
陈家辉听到这个消息不是滋味,他有些失落,一只脚跨进大学的李秋燕与校园无缘了,她的梦想破灭了,他有些高兴,他和李秋燕接触的机会多了,在世俗的眼里他与李秋燕的距离又拉近了许多,他暗暗地骂自己这种想法太卑鄙。同时,他告诫自己,只要有一天能和李秋燕一起,一定要给她幸福。
陈家辉骑着自行车口哨吹得抑扬顿挫的,跟着张小渔收鸭毛鹅毛。
转眼就快到李秋燕爸妈“六七”的祭日,苏北农村“六七”是大祭日,李秋燕不懂这些乡俗,一切事宜该由外婆做主,李秋燕的大伯李荣贵、叔叔李荣华,韩师娘、韩平、舅舅一并照应打理着。
“六七”那天几乎附近村镇的厨子、和尚、唱班都来到桃花渡,整个桃花渡就像节日一般热闹,唢呐、木鱼声声,十多户人家都在忙“六七”的事情。
乡村的空气中弥漫着纸钱和红烧肉的味道。
李秋燕家房子刚刚建好,外婆忌讳在新屋里摆放骨灰盒。灵堂就设在外面,用几根旧木头把一块硕大的塑料布支起来,就算是灵堂了。风一吹塑料布东倒西歪地摇着,哗哗的响着,为丧事增添几分悲哀的气氛。朝南摆着两张八仙桌,东面的八仙桌上供着李秋燕爸妈骨灰盒。正前方放着三张八仙桌,主事的和尚坐中间那张正台,两边稍稍斜着成八字形放着两张桌子,桌子上摆着香烛、木鱼、经书,三四个小和尚低头垂目,围着桌子坐着很淡然地念着《金刚经》、《般若多罗密》,清脆的木鱼声懒洋洋地响着。这样的佛事一般会用到《地藏经》,而一般和尚不会傻到会读诵49部来赚一点辛苦钱的,选一段《地藏菩萨本愿经》念念就不错了,一般人不懂什么经文也不会计较,只要和尚念经就行。
李家一些近处、远处的亲戚、朋友都来了,夹一刀黄纸、再出些人情钱,一家二十、三十的。赵敏很忙没有来,就托人送来一百元钱,又打发个蹬三轮车的送来一个花圈。小学校长张青云也送来三十元,凡是有学生死亡的家庭,张青云都亲自把镇教办的心意送到各家,并安慰:“死者就死去了,活着的人还要生活。”或者“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陈家辉、张小渔、孔令锋、黄庆标、周素萍来了,郭悠悠、肖玉函也来了,安慰着李秋燕、李秋玲。
李秋燕、李秋玲戴着麻布帽子,一小块白布缝着帽顶上,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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