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女怎么会帮我,雪女之灵就在我身体里,能帮我的只有我自己啊!
雪女为何要出现在我的梦里,还有那个复又出现的雪花印记,是为了提醒我的责任吗?可是近一年来,她想方设法做的事却是将政权悄然转移到重煜的手里,让父皇苦心经营几十年的心血付诸东流,把权力拱手送给父皇特地提防的那个人,紫凝深深明白父皇是绝不可能原谅自己的,自己也欺骗了南诏的子民。这些也都没什么要紧的了,自己早就是遭人痛恨的人了,下十八层地狱也无所谓了。盈盈的绿光仿佛给予了她平静的力量,难道她就没有选择自由的权利吗?
蓦然回首时,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师兄,我早就和你说过,叫你提防浩轩的。你在南诏的时候,我亲眼看到他将一只信鸽放掉,本来是件稀松平常的事,但他看到我的时候神色却无比慌张,好像做了什么恶事怕被我发觉一样,我开口询问,他支支吾吾说是父母的书信。鬼才会信他的话,父母的书信至于紧张成这样吗?”
至云虽然嘴上说:“他是你师兄,不可如此无礼”,心中却记下了这段。细思当日蜀山掌门大选之时,除师父心思不甚清楚外,几乎所有师叔师伯全都对浩轩青睐有加,弟子之中也有大半是他的人。比武之时,他表面云淡风轻,但出招丝毫不让人,一看便可知他求胜之心急切,速度之快和清羽当年的飞镖不相上下,我本以为他只练到第七重,没想到,他第八重已经练得炉火纯青,幸好我本来对掌门之位也没什么兴趣了,只做到从容应对,不疾不徐,正是克制了他的焦躁和凌厉。不然我要是掉以轻心,以第九重之力输给第八重之谋是有很大可能的。
师父离开了蜀山,大部分师叔伯也追随师父离开,至云看着师父远去的背影,才惊觉一个多重的担子全落在了自己的肩上,从此以后,不管蜀山遇上什么难事,所有弟子会找的人只会是自己了,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关系到蜀山的兴衰。而师父,也许这辈子都再难见到。
浩轩自从师父离开后,似乎处处有意找自己麻烦,远没有以前的谦卑,至云这才开始仔细留意起浩轩来,以前的顾虑并非是多心。
这次珠子灯会的集市是蜀山一年一度下山采购的大活动,本想交给浩轩,但怕他又生不必要的枝节,至云便自己下山来了,淼非缠着也要下山来。今年的珠子灯会比往年热闹的多啊。
按照单子上所列的物品、食物基本上已经一一联系好店家,一周内会陆陆续续送上蜀山来。
“师兄,其实有一事我一直想对你说,但不知如何开口。”淼手里捏着那张采购单,都快被他捏烂了,至云不知他为何如此局促。
“还有你说不出口的话?真是天大的笑话呢”至云停下脚步来,两手交握,夹着剑,一脸揶揄的表情。
“师兄,说出来怕你生气,不说出来我又不舒服。”
“你什么时候不惹我生气了,你个牛犊子!”
淼微微低下头,真是难得一见的严肃,有一种救国救民的大英雄的忧愁之色:“其实,师父在掌门大选之前曾单独见过我,我本来以为是又做了令他老人家不满的事,结果他老人家慈眉善目的,还正眼瞧着我,问我:你和二师兄谁更适合掌门之位?这叫我怎么回答,我虽然一向和你混得熟,但事关蜀山基业,我怎可妄言。于是我便说:‘他们两个人都足够有资格,去争取这个位子。’”
至云听罢拍了拍淼的肩膀,笑说:“这算什么,你那么说一点没错,没想到你这么顾大局!平时还看不出来”
“不是。”淼陡然打断了他的话,“今天我要再不说出来的话”
“师父对我说,其实,我才是掌门最合适的人选”淼看到至云果然变了脸色,接下来的事不能再说给他听,况且,自己也答应过师父不能告诉任何人。
一时之间,两人都无语,只一路慢慢走着,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后面有人悄悄跟着。
唐至云的声音,紫凝在千万人群中也能辨识,不是那个口口声声要杀了她的至云,是夕阳里告诉自己人生大道的至云,是一身凛然也幽默风趣的至云,是那个眉宇里藏着阳光的至云。一年过去了,他的生活已经恢复了平静,自己不应该再闯入他的生活。这次来只是想偷偷将逍遥剑还到蜀山,便了却这段缘。
紫凝手里珠子灯光照亮了她的脸,也照亮了她的心,几米的距离,两个淡淡的影子,形影不离。世上还有比这更为幸福的时刻吗?看着他走在自己面前,不必担心他对自己说:“你若再入中原,我定不会放过你”,紫凝不再想求得他的原谅,不再想告诉他真相,也不再想得到他的爱,没有渴求的心竟这样平静,好像尽管只是一缕珠子灯光,却能照亮方寸之地,自己此时的心情好像拥有了全世界,没有迷惘,没有痛苦,没有懊悔,没有埋怨。
淼心下忐忑,终于等到至云开口说:“你放心,我不会生气。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淼知道他心里一定不好受,便朝前走开了,走了几步才想起,“别忘了,戌时在街头汇合。”
至云仔细回味师父的话,本来至云就觉得奇怪,乘御术武功谱子本是传给历届掌门的,师父却没有给自己,这么重要的东西师父不可能忘记,更何况自己找了掌门房间一遍并未发现这个谱子的踪影,唯一的可能就是师父根本没打算给自己,那为什么还让自己当掌门呢?自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至云了,对那个谱子深恶痛绝,师父您难道仍然对当年的事心存芥蒂,对至云仍然不相信吗?这个答案恐怕一生不得而知。
淼这个傻瓜,我怎么会怪他呢,他对我竟然这么实诚,至云又觉温馨和感动。
至云的心理顺了,方才察觉身后好像有人跟着,难道又是浩轩的人?至云留心着身后,故意停下来装看东西,那人也停了下来,果然是跟踪自己的。自己竟然现在才发觉,那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跟踪的,至云又恼怒又懊悔刚才没留心。
前面恰好有个弄堂,至云疾步转入漆黑的弄堂,拔出剑来,心下想到:我倒要会会你,看看究竟是谁抓谁的把柄!
等到那人走到弄堂这端时,至云的剑已经架在他脖子上了。那人将身子转过来,珠子灯的流光闪烁着,照亮了两人漆黑的面庞,两人心下皆一惊,珠子灯倏然落地,散线的玻璃珠子在一片悠然绿光中滴滴答答的响着,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紫凝眼中蓄满的泪水也染上绿光,如澄澈的翡翠珠子。
她在等待命运的宣判。
紫凝看着眼前的剑,心下想到生与死不过是一时半会的事了,便脱口而出:“唐大哥,你今日杀了我,我绝不会埋怨你,但逍遥剑就在客栈的房间里,它已经不是当年的逍遥剑了,你去把它取走吧,不然落到奸人手里”
此时至云手里的剑缓缓落下,他感觉自己的手里已经没有力气了,他累了,即使内心觉得紫凝的眼睛再真诚不过,可是他不能再分辨她的真心与假意,她一旦出现在他眼前,就把过去那段痛苦的回忆重新翻出,他想过平静的日子,不愿意在再被卷进阴谋之中了。但他想要逍遥剑,即使那是南诏的古物,但那也是唐家的祖传至宝,更何况逍遥剑里有心水剑,那里有她的气息,是他最后的一点念想。
紫凝领着唐至云往自己的住处走去,他始终一言不发,紫凝却已倍感释然,他不再像当年那般恶语相向,自己也能将心中夙愿了结,从此便是路人了罢。
至云到了客栈,自己已是多年留在蜀山没有下过一次山,可是一入客栈,记忆渐渐浮出脑海,当年他们三人便在客栈相识,那时未有顾虑,行侠仗义,当年模样仍在眼前,如今只剩满眼凄惶了。至云手里接过剑,那熟悉的气味和纹理,至云的眼泪竟无声的滴落在剑上,耳边听得“南诏欠你的,永远都还不清了”,转身离去,如一缕白烟融入那苍茫夜色中。
至云在街头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淼的人影,珠子灯会早就散了,街上也人影寥落,淼虽然有时放浪形骸,但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忘记时辰,今天约好的时间也是他所说的,怎么会自己反倒不遵守,迟到也不至于要半个时辰罢。至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淼是第一次下山来,自己应该看好他的。至云在附近瞭望,不敢走动,可时间流逝,却怎么也不见淼。
至云意识到事态严重了,思索片刻,拔出了蜀山特制用于通传重要消息的信号棒,以极细的光束直插天际,不管离蜀山相隔多远,蜀山负责观天的弟子都能看到。只有事关蜀山兴衰、国家安危、个人生死的大事才可使用,每个弟子只有一枚,掌门三枚。当年至云在南诏遭人暗算,若非急中生智,凭着最后一丝力气将信号棒拿出,师父也不可能御剑及时赶到,将他救回蜀山。此时相信很快,蜀山弟子就会赶来山下集市。
少顷,只见一群白衣蓝带之人奔跑而来,众人纷纷齐声喊道:“掌门!”至云来不及和他们细说:“淼师弟不见了,你们赶紧四处找找。”浩轩道:“究竟怎么回事,淼不是和掌门一起的吗?”浩轩喊道“掌门”,心中仍是不舒服。至云悔道:“中途和他分了一会儿,本约好戌时在此处见面,但现在也不见他的人影。”
“也许是他贪玩忘记了时间,掌门不该轻易用如此珍贵的信号棒。”
至云对浩轩的话很是不满,又不好反驳,毕竟并非生死攸关的时刻,恰好这时一位弟子说道:“师兄,既然都已经来了,就赶紧找找师弟吧,也许他真的发生什么事了。”众弟子这才开始四处查询。
结果仍是没有一点消息,至云本来还想着淼是否因为刚才自己不理他而和自己开个玩笑,但现在看来绝不是玩笑,淼的武功不弱,除非高手,否则不会被伤,他没有出过蜀山,不可能得罪什么人,至云真是一点思路全无。众弟子也皆是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