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壮士此时脑海中正浮现出高舒玄在战场上奋勇杀敌,血流满地,却仍然神色不改的盖世豪气,根本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那人的情绪也随着曾经战事的记忆一道涌了上来,竟有些血脉贲张。
“高将军,是那位高舒玄将军吗?”
那壮士没想到清羽这个异地人竟然认识他心目中的大英雄,激动地两眼放光,重重答了一声:“正是!”
“他是你的上司?”
壮士颔了颔头,手挠着头发舒舒笑道:“我只是他手下一个小兵而已,跟他打过几次仗,但没有一次不是凯旋而归的,高将军不仅武功好,而且懂战术,不像我们这些粗人,哈哈,只会拿个兵器,兵法也不懂。高将军不仅仗打得好,而且对我们这些手下简直就像亲兄弟一样,得了什么好的战利品,都和我们将士一起吃,这样的将军我们弟兄没有一个不是心服口服,真想跟他一辈子!”壮士想起曾经将军打了胜仗后弄了个篝火晚会,他吃到了那呲啦啦的烤羊肉,还有醇美甘甜的马奶酒,那滋味真是什么东西都比不上。哎,怎么就自己这么背,被调到这种地方当值呢?
清羽觉得这次他说的话颇多,有些抑制不住,恐怕坐下来谈的话,他兴许要说上一天一夜也不一定呢。高舒玄其人确实有武将之资,犹记得当时第一次相见时他一下子认出自己的身份,一双强而有力的双手紧紧揪住自己的衣领,而一双寒眼如凶猛野兽想要吞了自己,深沉冷峻,肃穆不善言,这些对着敌人,倒确实是很有威慑之力的。
“他真的如你所说这么好?那要是你的亲兄弟和他同时遇到危险,你倒是救哪个?”清羽有些挑衅的况味。
那壮士的热血被泼了一盆冷水,他凝眉深思,一时不知怎么回答,许久,方才郑而重之的答道:“高将军。”
壮士本就没什么亲兄弟,他家中只一个亲妹,何况他亲妹怎么会和高将军同时遭遇危险,再说高将军这样的能人轮得到自己来救吗?不过他思索这么久,确实是认真设想了这个情境的:亲兄弟死了,只是他们一家的危难;若是高将军死了,那就是全南诏的危难了,南诏有了危难,他们一家又怎么会有好日子;若是自己有亲兄弟,他一定也在军营,也理应让自己先救高将军,男儿喋血战场,光荣至矣。
清羽为他的话所震动,方知他刚才所述,没有一丝夸张,可是一个人要有多么优秀,才能在他的士兵心中建立这样的威信,这是她难以想象的。
“那么你家太尉呢,他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吧?你觉得他怎样呢?”
那壮士被她这话吓得有点傻眼,恍然悟道:她尚不知太尉的身份,但自己心里清楚的很,那可是南诏的一国之君,我们这种小民哪里敢谈论皇上的事,这是嫌活得太长了吧!可此时自己又不能不答,于是只是含糊答道:“自然了不起,了不起。”头上已经虚汗直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此中真意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却说世间万物,奇巧之事,皆有因缘所致。清羽所见的大白天偌大府内不见丫鬟走动,自然也有它一番道理。此时她们正聚在厨房一隅,共有十来个人,原本太尉府里的丫鬟自然不止这十来位,因主人已不在太尉府居住,大都被遣散了去,菡儿也择了几个伶俐的和她同入宫中。此时厨房里烧饭师傅自然不在,那十来个丫鬟紧紧站在一起,排了两排,面色均凝重惶恐,只因她们面前站着的乃是一向不苟言笑、如今手握君权的重煜。
菡儿发现有毒的凤梨酥后,自然不敢声张。以她这种精明能干的个性,本来她应该立即抓住那个来送凤梨酥的丫鬟,然后再通知重煜,这样重煜一来便能处置她,行事才有效率。
可此时她却遇上一个看似不难却又难人的问题,要找到那个丫鬟自然容易,十来个丫鬟,只需向清羽问一声,她定能指认出那个丫鬟是哪个。可问题便生在这儿,一问清羽,清羽定然生疑,好端端的怎么问起送酥的丫鬟是那个,想那日自己把送到她手中那盘凤梨酥假说晚饭在即,硬是拿走,已经令她有些觉得不对劲,此时要是这么一问,她定猜出那凤梨酥有问题,这样大人极力要隐瞒的诸事不免要牵一发动全身,说不定连大人的君主身份都要暴露,自己不仅讨不到大人的欢喜,反而还要辜负了他的一腔信任。
另一则,看守那厢房的士兵昨日便来告知自己清羽竟找到他那里去,虽然她自然没什么发现,但菡儿已认识到那姑娘冰雪聪明,连自己的一个小眼神竟也被她捕捉到,此事定然不能叨扰她。
这样,却叫菡儿颇是为难。她起先将那些丫鬟召集起来,笑语盈盈夸赞昨天那盘凤梨酥甚是可口,姑娘吃的很是开怀,不知是谁送去的,要好好赏赐与她,结果丫鬟们默然无语,均道不知。
她这样做乃是想着事情无非两种可能,一是那丫鬟不知那食物有毒,是误送了去的;一是她明知那食物有毒,第二种可能性自然是小得多,几乎不可能,这府里那个丫头明眼看的出大人重视那姑娘,还不要死活的下毒,菡儿自问自己也没有这样的胆量,她看着眼前这些人,就更加不可能了。所以,丫鬟既然不知食物有毒,自己这样骗她们一骗,也许那人便自己站出来了,她这样做原是比一般人脑袋多转了一个弯,但同样也没收到什么好效果。
这样没有效果,她也只好变成厉色盘问,意料之中的,那些丫鬟更加不敢承认是自己送的了,菡儿想不出法子,这样拖延了一日,菡儿昨天才无奈修书一封传与重煜,菡儿讲明原委,说自己不敢惊动姑娘,已是束手无策,跪求责罚,末了,菡儿斟酌半饷,提笔添道:依菡儿看,此事和夫人恐怕有些关系。她这一笔看似添的轻描淡写,只是一个下人为主子分忧揣度的好意,而且字斟句酌,不是“脱不了干系”,只是“恐怕有些”。
她自然晓得大人这种聪明之人一定想得到这点,她这一笔实则为了强调而添上,那个疯女人老是叫人看着算怎么一回事呢,还是早些结束她的好,这次事情正是一个好时机,她期盼能激起重煜的杀心。
果然重煜接到菡儿的书信,今天早晨便赶来了,想是朝中例行公事能压得都压了下去,可是重煜脚步沉稳,脸上瞧不出丝毫怒意,竟有些清风拂面般的淡淡然,这叫菡儿有些不能理解。
菡儿照他的吩咐再次将那些丫鬟都召集起来聚在厨房,菡儿朝他道:“能用的法子我都用过了,软硬兼施,这些丫鬟都是一个模样,并没有举动异常之人。”菡儿说的是对的,此时这些丫鬟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喘,之前只是菡儿姐姐来审问她们,如今已经是自家主子来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们一头雾水,只觉得此事定然不是含糊一阵就能过去的,也绝不像菡儿口中轻巧的一叠凤梨酥的事,伴君如伴虎,兴许一个字说错,就要含冤而死都不一定,不由地身体轻颤。
菡儿朝重煜轻瞥了一眼,但见重煜眼光游离在眼前这些丫鬟身上,却并不是在认真观察,神情冷肃,眉毛微蹙,正是一番思考状,重煜平常便不苟言笑,一副冷傲自持的样子无人能及,已经够摄动人心了,此时俯仰宇宙凝神静思之景,让菡儿觉得和他陡然生出远远的距离来,竟有些像看着一个神仙中人,不觉神思恍惚。
此时情境是可以想见的,丫鬟们低着头忍受重煜和菡儿的目光,一个清冷,一个灼热,周围没有一点声音,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恰在这时,她们看见一个脚步正在朝她们迈近,稳稳地、一点一点地移动着,接近着,两排丫鬟冷汗直冒,屏气凝神,不晓得接下来会是怎样的疾风骤雨,菡儿站在原处见重煜朝丫鬟们走近,也不晓得他要做什么。
重煜这几步下来,和她们已是极近,鼻息可闻,他从她们身边缓缓走过,将每个人的神情都览了一番,他走走停停得已然算是慢了,丫鬟们更是如同度过一个漫长的冬日一般煎熬,正是此时,重煜缓缓道:“你们都出去吧,但这件事不可再提。”丫鬟们面面相觑,菡儿更是不能理解重煜的话,但手上却做了手势令她们离开。
丫鬟走尽之时,菡儿立刻急道:“大人,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若是我晚发现一步,此时姑娘恐怕况且有这么一个人在府里,将来谁知她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重煜道:“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眼中露出一层寒意。
“那么?”
重煜嘴边绽出一丝冷冷的笑意:“我已经知道那个丫鬟是是谁了。”
菡儿一惊,心想:就在刚才那么一会儿的时间,他一个人也没盘问,怎么已经了然了,我自然晓得他智慧过人,可也不曾料到竟到了这种地步。菡儿急忙问道:“恕奴婢愚钝,大人是怎么知的?”菡儿这一声如林间小鹿,正是一个聪明少女对好奇之事无法自已的探问。
重煜循循善诱道:“这丫鬟之中有人搽了香水。”
菡儿细思一会儿道:“这不奇啊,都是女子,涂些胭脂水粉很是自然。”
但听重煜又说道:“但其中有人搽了玫瑰露,玫瑰之香乃是花中极为馥郁者。”
菡儿经他这样一说,不由得醍醐灌顶,原来如此简单,却是自己思维不够缜密了:“是欲盖弥彰!”
重煜见她唇边绽笑,双目光彩夺人,伶俐可爱,一点便通,不由得微笑着朝她点点头。
菡儿少见重煜这样温暖的微笑,只是一瞬,即刻远离他的目光,这样也免不了双颊晕红,她略定了定心神,镇定解释道:“大人的意思是,那个送凤梨酥的丫鬟是为了掩盖一种味道所以才特地搽了玫瑰露,而这种味道正是凤梨味。那凤梨酥的毒不是用已做成的酥,因为这样就会看得出来,而街市上又会有谁卖有毒的凤梨酥呢,所以她只能自己去做。但是她没有想到做酥的过程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