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完完整整的一块。
啊,不过他现在已经是蜀山的掌门了,他一个人立在最前面,可那些变化都不足挂齿,清晨的阳光照进大殿,他的脸上光华跃动,还是那种第一次在客栈相见时的淡然,竹林君子般的谦和。
阿绰迷怔了:好像这清虚的大殿之上所有人都隐去了,只剩他们两人,隔得不远不近,在朝阳初生的时刻,踏着殿内的万千阳光,似乎没有岁月阻隔,那么亲近,那么容易地再次相见了。
人们常说再深的情感敌不过时间,她在自己哥哥身上深深体会到那种感觉,那样陌生,那样害怕。可是现在她完全是另一种感觉,三年没见,她心里一点犹豫都没有,即使知道他和紫凝在一起了,如果她不是阿绰的话,她一定会踩着美丽的阳光过去拥抱他,真的,她一点犹疑都没有,就是这么深深地相信——他没有变。
唯一可惜的是,至云的眼光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啊,任阿绰心里一遍遍地喊着“唐大哥,唐大哥”,至云也不会给阿绰一点点顾盼的。
第二十五章殉道之血(3)
蜀山的掌门什么时候换成你这个黄毛小子了?药师心里有些不乐意,你这样的还真不配我亲自动手。不过他表面上却很客气地说道:“清虚和蜀山多少年没见了,掌门怎么忽然来我们这样的鄙陋之地?”语气里是嘲讽,蜀山的弟子都不愉快,暂时只能忍着。
至云倒不觉得什么,“蜀山上的一位弟子如果在清虚教里的话,请教主放他跟我们回去。”
药师笑了:“掌门这话说的奇怪,你怎么就断定你们的弟子在我们清虚教呢?”
至云料到他会这么说,“教主只需告诉至云,如何才肯放我们蜀山的弟子出来。”即使把蜀地知府的事说出来,他依然可以抵赖,还要害了知府性命,至云不忍心。
药师没想到至云竟这样爽快,说话一点不拖泥带水,也好,省去许多转弯抹角,瞅了红衣女子一眼,见她脸上没有什么异常,于是道:“先和我们的护法过过招吧。”药师边说边运了力,力行至红衣女子身后,红衣女子身子被推着往前靠了一点,继而自觉走下殿去。
蜀山弟子皆有不忿,掌门和教主对打才对,那清虚的教主却派了个护法下来,根本就是挑衅。至云如果没有听若尘师叔的那番话,恐怕也会这样想,不过现在他一点都不再以蜀山为傲,反而对清虚有隐隐的敬意,尤其是对创立清虚的那个青年豪杰的敬意。
红衣女子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拔剑,不过没有出招,恭敬地等至云拔剑才开始动手。很快,红衣女子败下阵来,至云却感到那人武功虽肯定不如自己,但不至于这么快就输掉,难道她是有意相让于自己?
红衣女子转身往殿上走去,药师见状,没想到阿霰表面故作镇定,实际上对唐至云却手下留情,心中有怒意,突然高声叫道:“阿霰,把你的面纱拿下来。”
这一叫,至云心中猛然一击,再定睛朝那红衣女子看去,红衣女子手放在面纱上,却迟迟不动,一时也既不往殿上走,也不转身朝殿下的人揭开面纱。
阿绰站在上面,毫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见至云脸上莫名的激动神色,药师脸上隐隐的痛快笑意,阿霰面纱之上痛苦的眼神,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突然间,阿绰见到一个闪电般的白色身影掠到阿霰面前,拉住她的手使她身形顿转,继而一把将面纱扯下,阿霰再也没有反抗。
“师姐”至云轻轻地艰难地叫着。
师姐?!
至云看她穿着红衣,像枫叶一般的红,像血一样的艳,他记得师姐最喜欢蜀山的枫叶了。
药师惊讶:“你怎么还叫她师姐呢?难道高若於没有告诉你阿霰是我们清虚的人吗?”
至云难以置信地望着药师,几个蜀山弟子也都震惊,阿霰这个人不是所有蜀山弟子都认识的,毕竟是九年前的事情了,或者说根本没有几个弟子认得她,但若尘、浩轩和秋泽对这个人却仍有很深的印象。她偷了师父思道阁内的乘御术谱后,从此被师父逐出师门。但他们从来不晓得阿霰竟是清虚的人。
阿霰朝至云点了点头,是啊,我确实是清虚的弟子,九年前就是了。
“那么你为什么会来蜀山?”至云其实心里已经猜到那个可怕的答案了,可是他还是希望亲口得到验证。
阿霰苦笑着道:“为了乘御术谱。”阿霰说这话的时候,她的手都在抖,她想伸出手去摸摸他的头,像以前一样在他伤心时把他抱进怀里。可是现在他长大了,成熟了,不再需要她了。
她宁愿至云九年里厌她、恨她,可是原来九年里至云什么都不知道啊,至云还是把她当成最亲爱的师姐,阿霰心上痛的紧。
高若於明明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不和他说呢?
至云忽然间痛苦地嘶吼起来,从来没有过的,蜀山弟子只见过他温润如玉的一面、刚毅勇敢的一面,云淡风轻的一面,这样痛苦绝望地嘶喊,像是要吼出灵魂,他们无法理解,但他们怎么知道呢?
是高若於把这一切全都埋藏起来了:
至云刚成为蜀山弟子不久,一次高若於找他到思道阁谈话,他走进门边时,从掩着的门缝里见到师父把一本薄薄的书夹入一本普通的山水画册里,当时他的第一感觉就是那是蜀山的乘御术谱,他不晓得自己为什么那么肯定,也许是因为自己对乘御术谱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缘故。
那时他是蜀山武功最差的弟子,师父师叔也不教他厉害的功夫,只让他先练好基本功。可是他心太急了,他想早日去练乘御术,因为他不想大师兄浩轩再用鄙夷的眼光看他了,那种眼光的意思是:一个官宦家庭的少爷跑来学蜀山的武功不是个笑话吗?蜀山的武功是穿这样好衣服的人学的吗?是你这种不知民间疾苦的纨绔子弟可以承受的吗?
至云觉得每个人都这么看他,连师父也对他有偏见。他真的是错了吗?在家里差点和父亲闹翻才好不容易来的蜀山,结果蜀山的人也对自己有着严苛的偏见?什么身份该做什么样的事?他唐至云真的就必须去考科举做官吗?
不,他绝不动摇自己的内心,蜀山上至少还是有两个人是极其关心爱护着他的,一个是厨师阿生,一个是师姐阿霰,他什么事情都对阿霰说,包括他想看乘御术谱。
他开玩笑地跟师姐说:“也许山水画册里那本东西真的是乘御术谱也不一定,我还真想趁师父不在的时候去看一眼,再原封不动的还回去,谁会知道呢?”
每次他说到乘御术谱的时候,阿霰总是不说话,只告诫他:“即使这些话是开玩笑的,也不能对别人讲!”
“开玩笑”,不,阿霰分明地感觉到至云心里其实真的想看乘御术,他只是不敢去而已,有时候,开玩笑的话未必没有隐藏着一个人的真实想法。那时至云被那种渴望和执念困住了,以至于他自己从未意识到那是一个不该有的执念。
深秋的蜀山,像是有无尽的力量燃烧着一样,到处是枫叶极致的美丽。锯齿形的叶子,其实并没有多好看,可是当无数棵红枫簇拥在一起时,你不得不为这样的红所感动。
那种红纯粹、热烈,从不知有穷尽,好像红在上古、红在当今,红在无尽的未来,红过生,红过死,红在永恒里,你想把自己也化作一滴鲜红凄怆的血,融进那红里,在某一刻的时间里化作永远,祭奠神圣。
这样刺眼的红色,时不时提醒阿霰来到蜀山的任务,那即将到来的期限。她告诉自己,如果那个男孩再开口的话,她一定会去做,把他的话当成上天的旨意吧!
别再犹豫。
那一刻终于到了,至云又一次提起了乘御术谱,这一次阿霰望着远方的红枫说:“真的这么想看吗?”
至云笑笑,全不知阿霰今天的话不同往常:“当然,我要让他们看看我们唐家逍遥剑的厉害!”
再后来,师姐失踪了,直到两天后,全蜀山的弟子都知道阿霰偷了乘御术谱,是蜀山的叛徒,师父已经把她赶出蜀山了。
高若於没有告诉大家阿霰是清虚的人,阿霰是喜欢蜀山的,她不想让高若於伤心,所以告诉他并非是自己背叛他,而是她原本就是清虚的弟子,任务就是在五年里拿到乘御术谱。高若於拿回了乘御术谱,却放阿霰走了。
而至云一直以为师姐是为了帮他才去偷乘御术谱的,他把这一切都告诉了师父,但师父什么也没说,只让他别再提起这件事了。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以为是我的错,九年了,这个心结到今天才算真正解开,我踏遍了多少地方去找你”至云红了双眼,可他还是恨不起师姐来,他更恨师父,这个折磨他九年的心结,其实师父只要一句话就能解开,只要师父告诉他:
你那个师姐是清虚的人,她本来就要拿谱子,不是因为你,她才被逐出蜀山派的。她也不会无处可去,四处流浪,她会回到清虚去。
究竟是为什么呀,师父?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呢?可现在至云去哪里找师父质问他这一切呢?
屏风后的公子看着下面混乱的一幕,终于明白阿霰的心结在哪里了。
药师见阿霰的感情渐渐要展开来,急忙地制止了:“阿霰,和故人见面很高兴吧,不过既然打不过唐掌门,还站在那里丢什么脸呢?”
“唐掌门不是要我们放了你师弟吗?那得先打败了我们的两大护法才行,阿绰,还不去和掌门较量较量!”
阿绰提起剑来,深吸一口气,脚尖一点地,直接朝唐至云飞去,这一下来的猛烈,全不似阿霰刚才施剑那样有礼,唐至云急忙挥剑,挡了过去。阿绰万分谨慎,既不能伤了至云,又不能像阿霰那样被瞧出自己故意相让,她身上还背着一条人命呢,十五天,已经过去三日了,她好不容易有了一点收获,绝不能功亏一篑。
唐至云只觉此人武功厉害得紧,绝不能有半点松懈,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