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要你放弃现在有的一切,你愿意吗?”
像我当初那样勇敢,冒着众叛亲离的危险,义无反顾扑向你,你愿意,放弃天下,跟我一个人走吗?
沈又安坐在出租车内,咬着手背不让自己哭出来,后车镜内那个追来的身影越来越小,他叫自己名字的声音渐渐消失,就像他们的关系,总有一天会消失不见。
她不该回来的,根本用不了一年时间,就可以死心,早就想到的结局,只是现实展现的方式更为残酷。沈又安相信,康航元是爱沈又安的,只是他更爱这个纷扰的世界,更爱站在权利的制高点俯视的感觉,他爱的掺杂太多,让他爱得畏畏缩缩,康航元是个现实的人,精明的商人。
沈又安重新住进那栋小公寓内,康航元来过几次,隔着门板沈又安听着他焦急的声音无动于衷,原来有一天,他们隔得这么近,心却这样远。
餐馆不再去,沈又安的世界被她压缩的只有房间这么大。她仿佛又回到多年前,被沈访云赶出家门那次,强硬逼迫自己不要回头,不停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值得的。现在,沈又安不知道还值不值得。
沈又安睡不着觉,心里无数个声音在问她:你舍得断了吗?
舍得吗?舍得,为什么眼泪不听话流得这样多。沈又安反复听陶晶莹的那首《太委屈》,“不哭泣,因为对情对爱全都不曾亏欠你,太委屈,爱着你你却把别人拥在怀里,不能再这样下去,穿过爱的暴风雨,宁愿清醒忍痛的放弃你,也不要在爱的梦中委屈自己……”
康航元知道沈又安在家,无论他怎么敲门她都不开,如果他踹门就可以进去,但是他没那么做,康航元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卑鄙,他既想占有沈又安全心全意的爱,又想要飞黄腾达的机会,做着两全其美的白日梦,但是他忘记了,她是沈又安。
报纸上的图片是康航元预料之外的事情,顾经武的确找过他,只要他娶顾妙萌,顾氏立即由他管理,这是多大的诱惑,康航元不可能不动心,他只是动心却未动身。顾经武却等不了,故意放出口风承认康航元与顾妙萌的婚讯,那张照片是康航元和顾妙萌之前的合照。康航元抱着侥幸心理,也许沈又安没看到,也许她能理解自己,也许他能根据她的态度决定接下来怎么办。
沈又安表现的太过激烈,她不愿意,那是对沈又安的侮辱,是对她爱的执着的蔑视。康航元头一下下撞着门板,心揪着一阵阵的疼,他能像她一样为爱痴狂吗?
何汉柔听到消息给康航元打电话,一遍遍催他回家,何汉柔看到康航元笑得合不上嘴巴,“这样才对,才是男人该做的事情。”
康航元突然轻笑一声,“你是不是见过安安?”见何汉柔不说话,康航元已经明了,“如果我有儿子,不会教他要低头做人。”康航元配不上沈又安,不是身份,而是心态,对爱的执着。
沈又安是为爱饮水饱的人,而康航元却是现实的男人,他穷过,穷怕了。
康航元去了一趟父亲的墓地,一个敦厚老实却一辈子一事无成的男人,康航元在墓前站了许久,沿着上山的路走下去,身后的树木被风吹得唰唰响,僵硬的背影隐没在如丝细雨中,每个人有一条路要走,康航元的路注定要与沈又安背道而驰。
康航元不找沈又安,却有人能找到她。方成然打电话找沈又安的时候,沈又安刚把手机开机,震得手发麻的短信,十有j□j是康航元发来的,让她冷静,让她相信他,让她等他,告诉她他爱她……沈又安直觉得讽刺,这个男人的爱少得可怜,他爱很多东西,他爱自己胜过爱沈又安,他爱这个权利的世界胜过沈又安。
最后一条信息是昨天发来的,“祝安好”,发自康航元,之后再无消息,看来他已经做出选择,这三个字是他给自己的分别祝福。
“怎么现在才开机?玩失踪?”方成然痞痞的声音传过来,竟然让沈又安觉得熟悉和安心。
“你找我什么事?”沈又安无精打采和他乱侃,她已经几天没有开口说过话,声音难听至极,如果她是个哑巴多好,如果她是傻子多好,如果她是聋子多好,不说不想不听,活在一个人的世界里,安全地活着,再没人能轻易抛弃她。
“无情的女人,你现在在哪里?我在你店里面。”方成然自然听出来沈又安的声音,皱眉问她,“生病了?感冒还是发烧?吃药没有?人现在在哪里?”唠唠叨叨像对待刚成年的女儿,方成然就是这样细心的男人。
沈又安以为他故意耍自己,撇撇嘴懒洋洋回击他,“这招你已经玩滥了。”他怎么可能在餐馆,试着想,如果他还该多好,至少有人能陪着她听她说话。
方成然把手机给别人,沈又安听着是员工的声音,才不得不相信方成然真的来了,“你真来了?”方成然挑挑眉得意地笑,“你不回去看我,我自然来请安,我该怎么见到沈小姐呢?”
你敢爱我吗?
沈又安告诉方成然从餐馆怎么坐车过来,方成然围着她绕了几圈,捏着她乱蓬蓬的头发咂舌,“刚讨饭回来来不及换行头?”沈又安不耐烦扯回头发,“什么时候走?”
“怎么刚来就哄我走?我是你和康航元之间的障碍?”方成然说着故意搂住她肩膀,亲昵地和她头抵着头,“康航元知不知道我的存在?”
沈又安一巴掌拍在他头上,推开他的脸,“有病,离我远点。”心情不好力道有些大,手指甲划伤方成然脸,留下一道血痕,方成然吃惊地看着她,“怎么就生气了,谁惹你了迁怒在我身上。”
沈又安不说话,方成然就不停说,“是不是康航元,他怎么气你了,不用大意地欢迎投怀送抱,要不你用我气气他。”揪揪沈又安身上宽松的可以当孕妇装的睡衣,“怎么瘦这么多,几天没吃饭了?你几天没洗澡了?”
沈又安本来心情不好,被聒噪的狂轰滥炸的不得已回答问题,“要用也不用你,省得你收利息。”不满方成然在她身上摸来摸去检查还有哪里瘦了,“别动手动脚的,我减肥。”
方成然第一次来沈又安的家,左右溜达着视察,一不留神被门框碰到头,捂着头直说屋子简陋。沈又安把冰箱里的啤酒拿出来给他,踢踢他的腿让他往里面坐些,“专程来找我?”沈又安和方成然认识多年,太熟悉这个男人,做什么事情直接而目的性强。
方成然双臂打开摊在沙发上,舒展劳累的身体,长长舒口气,“还真是,你回来这么久还真不和我联系,没心没肺的女人,你无情我要来确认下你是不是被贩卖到小山沟给傻子媳妇了。”
沈又安捞起抱枕对着他一通打,打着打着真动了气,咬着唇不顾形象扑过去,方成然左躲右闪,抱着头嗷嗷直叫,“看来他这次把你气得不轻。”捉住沈又安的手,把她压在沙发上,掐着她下巴看红肿的像核桃一样的红眼睛,“多久没睡觉了?沈又安,你不开心吗?”
“我开心得不得了。”沈又安抬腿踹他,方成然松开手识趣地坐得离她远些,“死鸭子嘴硬,你有什么事情是瞒得过我的,小傻子。”
家里面没什么吃的,方成然说饿了让沈又安请他出去吃饭,沈又安躺在沙发上不动,“钱在桌子上,你自己拿去吃吧。”方成然气得拿手指戳她的头,“我大老远来就这么打发我?快起来,看你还有点女人样子吗?”
“我就不是女人,不管你的事,别说话让我睡会儿。”沈又安闭着眼睛赶苍蝇一样撵着他烦人的手指,好累,好想睡觉,好难受,好想睡觉。
沈又安不停告诉自己快点睡觉,不知道是因为家里多一个人的缘故还是怎么,她竟然真的睡着,做了个长长的梦,梦到她真的忘记康航元,多年之后他们再见面,他身边有一个粉嫩的小女孩,甜甜叫她阿姨。沈又安突然惊醒过来,为什么在梦里她仍旧是一个人,抱着抱枕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沈又安无声地流泪。
要忘记一个人,就像割掉某一块已经病变的肿瘤,疼痛,有的能痊愈最多留下一道疤痕,有的人却病发,蔓延全身,知道被吞没,除了死亡再无结果。
沈又安觉得身体里这颗肿瘤已经开始扩散,在她身体里越来越大,她知道要拿掉,再不拿掉她就会没命,但是太晚了,心给这颗肿瘤下了病危通知。
方成然看沈又安睡着,蹲在沙发前把她额前发丝挥开,沈又安下巴瘦的更尖,整张脸上乱糟糟的皮肤粗糙暗黄,是什么让她这样颓败,比当初认识时候更加溃不成军,沈又安,你就这样爱他吗?方成然在她额头上轻轻亲吻一下,你什么时候能看到我。
方成然关上门走了,一个小时之后回来,提着两袋子东西,让沈又安起来吃东西,沈又安躺在那里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怎么还不地震呢?”方成然说她脑子出问题了,没事总幻想人类大灾难。
“不是说2012年是世界末日吗。”沈又安勉强坐起来,靠着沙发看着油腻腻的食物没胃口,这两天她总有反社会反人类的奇思妙想,不知是不是正走在变态的道路上一去不回头。
方成然给两人分好米饭,“你就作吧,不就是个男人,出息。”把她拉起来坐在凳子上,沈又安软成一滩泥趴在桌面上不抬头,头发乱蓬蓬的活脱脱一只外出闯祸的小狗。方成然找来橡皮筋,拢着头发给她扎成揪揪,沈又安拍他的手说太丑。
沈又安反唇相讥,“是你们男人太势利,自尊心强大又是纸糊的,贪财寡情又好色,见利忘义、见异思迁。”沈又安发表所有刻薄的观点,在方成然面前她总能最容易吐槽,知道他不会嫌弃自己,反而放得更开。
方成然做停止求饶的动作,“得得,你就把我当姐妹看吧。”心里不平衡道,“有本事拿这套话说给康航元听,你呀,就是在别的男人面前是母老虎,在他面前就装小绵羊。”
“可是他不喜欢小绵羊。”沈又安头埋在手臂内,可是她还是留不住康航元。
“他不喜欢你就再找个,比如我。”方成然不放过任何为自己打广告的机会。
沈又安盯着饭菜眼神飘渺,“我难受,总是在想,我有什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