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怪人被她唬得一愣一愣,嗫嚅着想后退,却又怕踩着了娘亲。
何秀姑皱了皱眉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为什么要欺负我儿子?”
茶小葱语气不善地抱臂:“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他了?他那么大块头,没一脚踩死我就算不错了,我哪还有本事欺负他?”
何秀姑怒道:“我儿子从不撒谎,他说你不对,就是你不对!道歉!”
茶小葱的嘴角抽搐了两下,这娘亲当得可真没话说,居然护短到了这个程度,返香那家伙也没法做到这样的。茶小葱觉得那大脸怪人有这么个娘亲实在很幸福。
何秀姑看茶小葱目光闪烁,只道她犹豫了,不知不觉又逼近了一步:“听到了没有?道歉!”
娘亲声色俱厉,那大脸怪人又何尝见过,他左右瞧瞧,只觉得女人发起脾气来都不好惹,纠结片刻,突然上前拉住了何秀姑,摇了摇头:“算,算了,娘……这位姐姐可能,可能不是故意的……娘你别生气了……”
何秀姑仰头白了他一眼:“被女人欺负,算什么出息!没事别到处跑,有什么叫二哥陪你去!”
她这边话音刚落,陡见一人自桃花林里转了出来,截口道:“有什么事非要二弟不可?我这个做大哥的不行么?”
何秀姑只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面上平静如常,但那大脸怪人却很高兴,它飞快地迎了上去,一脸天真地问道:“大哥,最近你去哪儿了?我和二哥找了你半个月……”
茶小葱打量来人,即被他那一身柠檬黄的衣饰镇住。
估计这世个没几个男人会这样穿,说那款式,介于龙袍与袈裟之间,实在不好怎么形容,说那颜色,简直明亮得如同十字街头的交通指示灯,他领口敞开露出弧度优雅的锁骨,粗犷的造型,却偏偏配上了一张吹弹即破的美人脸。要说他风流浪荡,可身上却有一股浓浓的书卷味,但要说他斯文,却又完全与狂浪的气质格格不入。
茶小葱打量来人的同时,那人也在打量她。茶小葱那一身衣袍已经破烂不堪,因为记挂婪夜的安危,也没心情施展法术补救,加上她方才被那大脸怪人扑了一脸的泥土,又狠狠摔了一跤,整个人就像泥坯制成的兵马俑。
那人看着,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茶小葱听得出那人笑得并无恶意,心态也就放平和了一点,只睁大眼睛看着他,不应也不动。
何秀姑对这个大儿子极不待见,瞧着他这一身打扮就更不舒服了,当下冷冷地道:“你在那边野够了?知道死回来了?你弟弟的闲事可轮不到你来管!”
那人既不生气也不反驳,仍旧一副兴趣盎然的模样,当着何秀姑的面向茶小葱款款一礼:“我们玄黄岛极少有外人进入,不知姑娘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说着,他向茶小葱脚边的狐狸看了两眼。
何秀姑则在一旁哼声道:“巴巴地赶来,不就是想趁着朔日魔气减退之时来取不死泉么?取了就赶紧走吧?过了明日,岛上禁制启动,你就得多待一个月,我们可不欢迎你!”
“什么不死泉?”茶小葱从未听说过,持澜仙子的手记上也没记载。
何秀姑冷笑一声没搭茬,意思大概是“你丫别装蒜了”。
那大脸怪人却似极为不解,在一边伸手挠头。
茶小葱的模样确实不像作伪,那黄衣美男又多看了她几眼,目光仍停在狐狸身上:“姑娘的朋友像是受了很重的伤?”
茶小葱点头道:“是,我朋友被人打伤了,我们是被海水冲到这儿来的……”
何秀姑闻言,脸色便有些复杂,但那黄衣美男却不甚忌讳地颔首道:“在下使君子,这位是我家三弟,他少不懂事,惊扰了姑娘,还望姑娘见谅。”
茶小葱顺竿子往下爬,亦歉然道:“其实也不是他惊扰我,是我不大懂他。”
何秀姑在一旁阴阳怪气地道:“是你不懂他?还是嫌他不懂你?别以我是老糊涂。”
茶小葱顿时赧然。
使君子却很大方,他上前弯腰抱起婪夜:“娘,医者父母心,既然这位姑娘与我们玄黄岛有缘,便不该计较这个,三弟的情况你我都很清楚。”
“原来你是大夫?”茶小葱心中一喜,脱口而出,“那太好了,婪夜他有救了!”
使君子微微一笑:“应该的。”
何秀姑气呼呼地拉起那大脸怪人转身就走:“枉你称作大哥,成日只知道欺负自己的弟弟,算了!”回头又瞪了茶小葱一眼,隐有警告的意味,但茶小葱沉浸在喜悦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
使君子勾唇露出一抹轻笑容,潇洒转身,领着茶小葱往花田的另一面走去。
☆、第136章 宅男珍藏版
一番拂花分柳之后,茶小葱跟着使君子来到了一间林中小木屋前,这屋外围着一小圈栅栏,左边门上挂着一把晒干的海带,右边用细麻绳系着一面薄木片,木片被海风掀得转了个向,有字的一面被挡住了。
使君子抬手将牌子翻回来,露出几个歪歪扭扭的毛笔字:“杏林居”。
这位公子好皮相啊,可是品味和才情实在不怎么样,你看这字写得……茶小葱看着那三个像被鸡爪刨出来的方块字,暗自扼腕叹惜。
小巧的院落里晾着各种药草,许是为了防止昨夜那场大雨,药箕上都被人施了避水咒,茶小葱从来没想过避水咒竟然还能这样用,也算是长了分见识。
亲眼见到不死泉的厉害之处,茶小葱对使君子会法术这一点也就不甚在意。之前寻找婪夜时,她曾放出过灵息,返馈回来的消息显示这岛上并无妖魔,这样推断,何秀姑、使君子母子应该是在此处独居修行的散仙。
使君子谦让一步,令她先行踏入门内。
“治小儿五疳,脾胃不和,心腹膨胀,时复痛,不进饮食,渐致羸,用以厚朴、去白陈皮、川芎各一分,使君子仁一两。上为细末,炼蜜丸如皂子大。三岁以上一粒,三岁以下半粒,陈米饮化下。”茶小葱随手拨了拨了竹箕里的药粒,想起一副民间草方。
身后传来一声低笑:“原来姑娘竟也通晓歧黄。”
“我以前无聊,学过几天炼丹术。”茶小葱小心翼翼地从使君子手里接过婪夜,转而打量起这间屋子来。
使君子一人独住,房间里相当凌乱,满地都是他剥弄下来的药材残渣,墙角还被什么动物刨出个坑来,虽然那儿因为土壤的特性长出了几棵新竹,却也将东墙顶歪了半边,整座小屋不方不正,看起来摇摇欲坠。茶小葱觉得这位如花美貌的公子从品位到生活习惯无一不透着一股野味,再看看满榻堆积的书本,茶小葱终于断定,此间主人从不在屋里过夜,他丫果断是睡树上的。
她为难地转悠,不知道要将婪夜放在哪里好。
“把他放地上吧。”使君子倒是一惯地潇洒随意。
“放地上?”茶小葱以为自己听错了,使公子你能再随便一点吗?地上湿气那么重,婪夜怎会受得了?
使君子将地上散落的书本捡起,胡乱掸了掸灰尘,吹了口气,扬手将其往榻上一扔:“仙狐族不必像人类那么掬礼,接点地气对他有好处。”
“你知道他是仙狐族?”茶小葱吃惊不小,连慕容紫菜那个脑残都曾将婪夜当成狐妖,那能那么容易被看出来?
使君子温和含笑,轻松又自得:“一望即知。我们玄黄岛上有一门秘术,叫做‘勘破’,饶是六界族类混杂,也逃不过我们的眼睛。”说完,他在地上刨了个两尺长一尺宽的土坑。
茶小葱犹犹豫豫地将婪夜放进坑里,使君子便开始捧土填坑。
“喂,你干什么?想活埋了他?”茶小葱察觉到不对,眼明手快将婪夜抢了出来。
使君子抓了抓脑袋,讪讪地道:“呃,我忘记了,以前治死了小猫小狗,我也是这么埋的,埋着埋着,也就习惯了……”他的神经比茶小葱想象得粗壮很多,压根没留意茶小葱额上跳动的青筋。
“不是有不死泉,为什么还会被你治死?”茶小葱突然觉得把婪夜交给这个庸医实在很凶险。
“这个,能医活的就活了,医不活的就死了,没有什么为什么。不死泉不是起死回生泉,若是魂魄去了鬼界,抢不回来就是死了。”回答得多简单。
茶小葱自脚底冒出一丝寒气,她护住婪夜,凶巴巴地威胁道:“你最好告诉我婪夜的情况怎么样?要是医不好他,我就把这个岛沉到大海里去。”
使君子却不以为意:“玄黄岛本来就在大海里。”
茶小葱无语了,抱着婪夜放下也不是,不放下也不行。
使君子大概看出了她的不安,起身道:“他没什么,普通的渡劫后遗症而已,与其关心他,倒不如多想想自己,过了明天,你要怎么办?”
“我?什么怎么办?”茶小葱莫明其妙,“我朋友一天不好,我便陪着他,住多一天也不会有什么大不了吧?难不成你要收我的房钱?”她不在乎露天席地。
但无端端想起临走时何秀姑那个警告的眼神,她心中竟有些打鼓,何秀姑不喜欢自己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的,但那记眼神又是何意?
疑惑间,使君子已从她手里接过婪夜,放回了土坑里。
然后他十分小心地弹去身上的泥土,飘飘然出门。
茶小葱跳起来追出院子:“你要去哪里啊?我今天晚上睡哪里啊?总不能一起睡土坑吧?”
使君子帅气地打了个响指:“随你。在下去采药。”
“喂,我要去哪里洗澡啊?总不能去不死泉吧?”茶小葱看自己一身脏兮兮,想到另一个严重的问题,可是使君子没回答,只顾哼着歌儿走远了。
茶小葱颓然坐倒在满是书本的竹榻上。她看着渐渐安稳的婪夜,随手从屁股下抽出一本书册,才翻了两页,脑子里突然“嗡”地一片空白。
她扔掉一片,换另一本,一打开,“啪”地一下又合上。
一连换了几本,本本内容精彩,看得茶小葱脑门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