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的钱,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是不是应该跟我商量一下啊?”
“当时情况比较特殊,你又不在场。”
“哦,我明白了,你家里的事就是情况特殊,我家里的事就不是事,对吧?”梁斌冷笑。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可是你一直都这样做!”梁斌大吼。
“梁斌,你今天是铁了心要吵架的吧?吵就吵,谁怕谁呀?大不了不过了!”苏兰开始撒疯。
“好啊,这样的日子还怎么过下去?我今天就如了你的愿,不过了!”梁斌气得口不择言。
苏兰先是一愣,继而嚎啕大哭起来。
“梁斌,你这个没良心的,为了区区一万块,你就跟我大呼小叫,你还是个男人吗?”
梁斌不想看她发疯,夺门而出,走出大老远还听得到苏兰的哭声。梁斌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当初那个明理大方的苏兰呢?
梁斌前脚出了门,苏兰后脚就收拾东西回娘家了。
苏土生一家正在吃晚饭,看到苏兰蓬头垢面地走进来,大家都吓了一跳。
“你怎么啦?”林梅红第一个放下碗筷问。
苏兰什么也不说,径自走进母亲的房间,苏舒和林梅红立即起身跟在她后面。
“妈,这日子过不下去了!”苏兰大哭不止。
“到底发生什么事?”林梅红急了。
从苏兰断断续续的哭诉中,大家总算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都怪你弟!一点都不争气啊!”林梅红早已跟苏兰哭成一团。
站在门口的苏土生听了,心里焦躁不已。女婿虽然过分,女儿也一样做得不好。可苏兰是为了她弟弟!纵使她有千般错,那也是被这个家逼的。苏土生没有责怪她的理由。
“爸,妈,你们说说看,这借钱和给钱是同一回事吗?给钱他家里建房子,跟把钱往水里投有什么区别?至少投到水里还能听到‘咚’一声响呢。说到底,他就是怨我,今天才拿这事来做文章。”苏兰越说越委屈。
苏土生夫妇比谁都明白,夫妻之间的磕磕绊绊是在所难免的,气头上的话,说说也就算了,生活依然要继续。等苏兰哭累了,林梅红开始劝和。
“你在这里,晴晴怎么办?梁斌一个大男人,肯定照顾不好她。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吵过就算了,日子还得过下去。”
“这次他不来求我,我绝不回去!不然他还真以为我好欺负啊。离就离,谁怕谁?”苏兰一脸倔强。
“不要动不动就说离婚!婚姻不是儿戏!你们为孩子着想过没有?”苏土生训斥说。
苏兰当然没想过离婚的事,不过是想吓唬一下梁斌而已。以前每次吵架,不管吵得多激烈,只要听到苏兰说离婚,梁斌立即就软下来说:“老婆大人,你消消气,我再也不敢了。”可是这一次,梁斌竟然不给台阶她下,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林梅红了解女儿的心思,只好先让她住一晚。
第二天,苏舒奉母亲之命到苏兰家里去看看。晴晴正趴在桌子上写作业,看到小姨来了,兴奋不已。
“晴晴,你爸呢?”苏舒问。
“他去饭堂打饭了。”晴晴像个猴子一样窜到苏舒身上。
“那昨晚你们都吃什么了?”
“吃盒饭。”
苏舒在心里偷笑,母亲确实猜得没错,少了苏兰,这父女俩的生活确实不成样子。
不一会儿,梁斌回来了。看到苏舒,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你来了?”
“嗯,我来接晴晴过去玩两天。”
梁斌摸了摸后脑勺,为难地说:“她明天要上学了。”
“没关系,从我们家去她学校也不远,到时候把她送过去就可以了。”
晴晴一听说可以去外婆家,乐得屁颠屁颠的,开始自觉地收拾东西。
梁斌感觉很窘,迟疑了半天,终于问:“你姐,她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她没说,要不你待会送晴晴过去,顺便问问?”
所谓知女莫若母,梁斌一来,苏兰气消了一大半,三言两语之下就把她哄回家了。
“我妈想见你,我们找个时间回家吃顿饭吧。”
最近,何吴霖不止一次跟苏舒提起这件事,可每次都被苏舒以各种理由推掉。苏舒不是想摆谱,她只是觉得时机还未成熟,而所谓的成熟,当然是由她自己来界定。说真的,她常常对何吴霖心存感激,却始终对这段感情热不起来。
苏舒所向往的感情,是能够令彼此怦然心动的那种,何吴霖和她之间还是平淡的时候居多。在苏舒看来,何吴霖更像是一个大哥哥,给她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她心存感激。苏舒分不清这是亲情还是爱情,她曾经跟杨晓妮讨论过这个问题,可每次还没说完,杨晓妮就迫不及待打断她:“很多感情都是从感激开始的,因为心存感激,所以念念不忘,这份感激就是你们彼此手中的线,会渐渐把你们拉到一起。”
苏舒当然不懂杨晓妮这种漫无边际的爱情理论,她只知道,所谓爱情,就是得寸进尺,你给他牵了手,他可能就会想接吻,你跟他见了家长,他可能就会想结婚。苏舒常常做梦,梦里每个人都拿着一张大大的网,到处捕捉猎物,她看到有些人不小心掉进去了,有些人是心甘情愿一头扎进去,结果却无一例外,大家在网里挣扎不已,无法逃脱。苏舒不想成为任何人的猎物!至少目前来说她还不想。
逃避终究不是办法,该来的始终要来。在苏舒找了第N个理由不去见家长的时候,何吴霖终于沉不住气了。
“苏舒,你是不是特别不想见我家人啊?”何吴霖不高兴地问。
“没有呀,你干嘛这样说?”
“那我妈叫你过去吃饭,你怎么老找借口不去?”
“哪有?我只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苏舒有点心虚。
“吃个饭还要做什么准备?只要你人到,我家人就开心啦。”
“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你家人我都见过了,这次你再拒绝,我可生气啦。”何吴霖的语气中没有商量的余地。
何吴霖是单亲家庭的孩子,是母亲吴敏芝一手将他和妹妹带大。吴敏芝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胚子,追求的人踏破她家的门槛,可她最后却选择了何吴霖的父亲,一个英俊潇洒的小伙子。只可惜,两人结婚未满7年,男的就车祸去世。结婚之前,吴敏芝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什么家务活都没做过,婚后有丈夫宠着,过得依然是阔太太的生活,可谓是十指不沾水。丈夫的突然离世,让她感觉天都塌下来了。丈夫头七还没过,娘家那边就来人劝说她改嫁。她虽然不是什么刚烈女子,可是毕竟舍不得两个孩子,最终没答应。
谁说女人天生是需要被保护的动物?那是相对有人保护的女人来说的。家中一旦少了男人这根顶梁柱,再柔弱的女人也能撑起一片天!
吴敏芝一向以胆小出名,动不动就一惊一乍的,天上响几下雷就能把她吓得躲在房里哆嗦半天,更别说是遇到老鼠虫蛇之类的小动物。可是谁能想象,在她守寡的第二个年头,一天夜里,小偷从阳台上爬进来偷东西,被吴敏芝发现了,她从厨房里拿把菜刀一下子冲到小偷面前,愣是逼着他从阳台上跳下去,最后摔得双腿骨折。
所以说,天底下没有绝对胆小的女人,更没有真正不会做家务的主妇,会与不会,完全取决于她想与不想。女人的智慧,远不止人们想象的那样简单。像吴敏芝,现在不仅把家里收拾得妥妥当当,还烧得一手好菜,碰上她心情好的时候,弄一桌饭菜绝不比外面大酒店里吃到的逊色。
虽说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可是何吴霖和妹妹的生活向来很优厚,这都多亏她有一个头脑灵活、自尊心又强的母亲。吴敏芝人缘好,家里常常是高朋满座,这些人当中有她的朋友,也有朋友的朋友,很多人都是为了尝尝吴敏芝的手艺而来。时间一长,吴敏芝发现其中的商机,干脆辞职在家开了一间私房菜菜馆,生意一直都很不错。对于两个孩子,吴敏芝总觉得他们命苦,自小没有父亲,担心别人瞧不起,因此在吃和穿方面总是尽量满足他们。在外人看来,这两个孩子除了缺一个父亲,什么都不缺。
一个女人带大两个孩子不容易!不管在外面受到多大委屈,吴敏芝都只能吞到肚子里,回到家才敢发泄出来。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不应该让两个孩子成为自己的出气筒。可是她能怎么办?除了在家里发发脾气,她实在找不到更好的途径来宣泄内心的苦闷。吴敏芝就像是埋在家里的炸弹,随时会引爆,炸得大家粉身碎骨。可是没有这枚炸弹,何吴霖和妹妹恐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们都懂母亲,尽量让自己变得乖巧,懂事,只是在心里暗暗祈祷母亲心情好的时候多一点。
孩子越是懂事,吴敏芝的心里就越是愧疚,这种愧疚感一直折磨着吴敏芝,使她几乎达到神经质的地步。心情好的时候,吴敏芝对两个孩子的疼爱超出常人想象的地步,左一句“心肝宝贝”,有一句“乖宝”,只要孩子开口,她愿意为他们去摘天上的星星,去捞水里的月亮。可是一旦心情不好,她就黑着一张脸,整天不说话,孩子说话的声音大一点都会遭到训斥。
从小到大,何吴霖兄妹都没参加过班里的出游活动。吴敏芝不允许!她的理由是,全班几十个学生由一个老师带队,怎么照顾得过来?说实在的,她不屑这种活动,每个孩子手中拿一块面包和一瓶矿泉水跟在老师后面去爬山玩水,傻不拉叽的,这算哪门子的出游?万一孩子饿着,摔着,或是晒着了怎么办?她宁愿多花几百块钱带孩子去长隆,去世界之窗,去迪士尼,也不要参加这种穷酸的集体出游活动!
何吴霖当然没有忤逆母亲的意思,哪怕他心里再渴望跟同学们一起,也自始自终不敢表露出一点心迹。
如今,何吴霖已经长成一个高大的帅小伙子,吴敏芝却一点也不显老,跟儿子站在一起,人家会误以为他们是两姐弟。吴敏芝打心底感到自豪,她逢人就说:“熬了这么多年,就为了等孩子成家这一天,到时候,我什么也不管了。”言下之意是她不会干涉孩子的生活。
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可是到目前为止,她已经严重影响了孩子的判断和决定权。不管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