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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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闯-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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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开始新的感情,也许这里人人都受绅士文化的影响,跟人交往保持适当的距离,很难更进一步。也有莫德林学院狂放潇洒的艺术生追求过她,无奈完全跟不上艺术家的思维模式,一起喝过两次咖啡,也就作罢。

偶尔她也想起过去,想起那个人,尤其路过唐宁街,英姿威武的士兵表情严肃,每个人都像极了不苟言笑的他。

姜禹……

陶然穿过方庭,脚步微微一滞,回眸去看刚刚人群中擦肩而过的身影。各个学院和街道常常可见东方面孔,并不稀奇,她也从不曾错认过什么人。世界太大,想见的人可能永远都无法再偶遇,世界又太小,刻意回避的人即使山长水阔也能在异乡遇见。刚才那一瞥,怎么就恰好与她心中掠过的影子重合?

在咖啡店买了一杯拿铁,身后就是一对中国情侣,男孩子高大俊朗,穿深色风衣,揽着爱人说一口顺溜的京片子。陶然释然地一笑,当初还是那人教她的,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密斯,你的零钱。”她稍稍晃神,没接稳服务生递来的零钞,硬币落在地上,清脆作响。

她刚一弯身,绕在脖上的围巾又松散开来,等她整理好再蹲下去,手指正好与另一人的指尖相触。

“谢谢。”又是深色风衣,亚洲人的肤色,她以为是身后那对情侣,感激地抬眸,看清了眼前的面孔时,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那边还有一个。”姜禹捡起最后一个便士递到她手里,才轻轻说了一句,“好久不见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然而到底要经历多少,两个人才由洞房花烛夜变成他乡遇故知?

陶然跟他并排走在南部的教堂草场,旁边是查维尔河,入眼处皆是苍翠青绿。

“你来旅游?”陶然问的很平静,她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他是特意来看她,他的公职身份本身出国就十分不易。

“不是,在北欧四国受训,今晚赶希斯罗快线先回伦敦。”只有一天的时间,就想过来看看她。

“受训?难道是……?”

姜禹笑着点点头,在北欧受训的纪律部队很容易猜得出来。

陶然都有些难以置,心底不是不震撼的,“可是怎么会……太危险了。”

“也不尽然,很多维和部队成员从始至终没有用过一颗子弹。”

陶然深深看他,“任务在什么时候?”

“还不知道,现在只是通过选拔之后的特训,结束之后仍然回之前的岗位,等待派遣。”

“你家里人知道吗?”

姜禹笑笑,“我都过了而立之年,自己的人生自己可以做主。你呢,过的好不好?”

“还好,你看我都胖了这么多。”

“是你以前太瘦了,现在也不胖,不过脸色好很多。也许这里环境水土更好,雾都雾都,倒比咱们有雾霾的城市强。”

陶然终于露出笑,姜禹不由多看她几眼。

他们穿过维多利亚式的门廊,走到15世纪修建的塔楼面前,迎面有学生成群结伴走过来,其中有一头褐色鬈发的白人男孩径直走到陶然跟前,热情地贴面打招呼,一通神侃。

陶然出于礼貌介绍姜禹与他认识,姜禹用流利英文问候他,客套地握手。

“是你的仰慕者?”鬈发男孩走远之后他才问陶然。

“你又知道?”

“他看你的眼神一点也不加收敛。”

“那为什么不能是男朋友?”

“你看他的眼神绝对不是男女之情。”

他还是那么犀利,她看心爱的人是什么样子,他比谁都清楚。

查维尔河畔潮湿的风扬起她的发,“你时间有限,很多风景还看不到,镇上还有很多不错的餐馆和酒吧。”

“没关系,刚才那杯咖啡就值回票价。”其实如果没有她,这个久负盛名的历史名镇他也许终其一生都无法领略半分。

礼拜堂的晚课开始,他跟她坐在一起,中间堪堪隔着一个身位的距离,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和避忌,就像只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

唱诗班颂乐荣美,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计算人的恶,凡事包容,凡事相信,爱是永不止息。

晚课结束的时候,她从属灵中醒转,心绪宁静安乐,身旁却已不见姜禹的影子。

她不知他什么时候走的,就像她甚至无法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来过。

时光如果可以倒退,泰晤士河与查维尔河环绕中的这趟相遇就是初见,该有多好。

********

知名战地摄影记者罗伯特·卡帕曾说,如果你的照片拍得不够好,那是因为离炮火不够近。

柳陶然悄悄抠出记忆卡,把昂贵的照相机交给面前全副武装的乌干达人,三支黑洞洞步枪离她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她又从身上拿出半包香烟扔给他们,质量上乘的烤烟也是他们喜欢的东西,这还是同行的老刘交给她的,关键时候可以博得些许好感,也许就留下一命。

洗劫和屠戮过后,原本建在国家森林公园边上的临时新闻中心被夷平,来自5个国家的12名记者被迫分成两批转移,当地有志愿者组成队伍分别护送他们,走到中途时也因负伤等原因被冲散。

老刘跟她一样来自中国,是到过伊拉克和海地的自由撰稿人,经验极为丰富,这并不是他遇到过最艰险的旅程,但他在先前的冲突中腿部受伤,转移中走到一半已经体力透支,只能把更大的希望寄托在陶然和另外几位年轻记者身上。闯过这个关卡,就到了边境,运气好的话可以遇见“蓝贝雷”,保障他们安全的同时,再回头寻回失散的记者和志愿者。

陶然身上的汗水浸透衣衫,脸上是泥垢和汗水,头发原本盘的很紧,颠沛太久也松散开来,背上行囊几十斤重,超过专业徒步爱好者。在这阵地,早已模糊了性别,面对危险,她甚至要刻意掩饰自己女性的身份。

交出值钱的装备,这帮人仍然不允许其中两个欧洲记者通过,借口他们没有通行证。双方僵持不下,争执起来,部分语言不通,乌干达人对天鸣枪,滚烫的弹壳像下雨似的啪啪掉落在陶然他们周围,死亡第一次离的这样近。

陶然他们谁都不肯扔下同伴独善其身,唯一的办法只有绕开关卡,再绕行几十里到达边境。

长途跋涉,缺少水和食物,加上赤道气候异常炎热,每个人都逼近生理极限。

同行只有陶然一个女性,大家想偏顾她,但此时都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路上又遇到其他的组织力量,敌友不明,却比关卡处的那帮人更蛮横,查看了他们的护照之后竟然要将他们所有人扣下作人质。

他们当初一定要结伴转移,就是怕落单失踪或死亡之后没人理会,多个国籍的记者一起,出事也能引起多方重视。可此时此刻陶然还是不由感到绝望,这片土地太广袤,太动荡,他们也许就此成为尸骨,也未必就真能讨回什么公道。

她背靠着巨石喘气,忽然有流泪的冲动。她还记得那时在英国跟姜禹坐在礼拜堂里,礼赞悦耳,谁都想不到战争这样近。她还问他知不知危险,没想到现在倒有可能死在他前面。

 第71章 曲终

陶然和其他几名记者被押解着继续往前走,前路到底有什么样的厄运等着他们,其实都是可以想见的。

沿途路过小的部落,小孩子三三两两地站在路边看他们。虽然饱受战乱贫困之苦,孩子的眼睛却仍是最纯净的,黑白分明。陶然看到自己的狼狈倒影在他们的瞳仁里,苦涩地笑了笑。

大概是亚洲人种不常见,有小孩子盯着她看了许久,才往相反的方向跑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居然听到车子的引擎声靠近,所有人都停下来回头看,有三辆皮卡车从远处颠簸着开过来,车上竟然全是蓝贝雷!

刚才盯着陶然看了许久的小孩也坐在车箱后面,能坐一回汽车他很开心,一笑就露出与肤色对比鲜明的雪白牙齿。

陶然身后拿枪的人已经上了膛,凶悍地指着车上下来的维和人员,嘴里唧唧哇哇地喊着她听不懂的警告。

好在随车前来的还有穿红衣,拿长矛的当地部族,充当他们的翻译。维和部队的原则是任何时候都不主动发起攻击,因此即使像现在这样剑拔弩张,也以对话劝服为主。

身后揪住陶然的手骤然松开的时候,她重心不稳地摔在地上,不知道这算是脱险还是会在背后紧接着被喂一颗子弹。她连害怕的感觉都没有了,身下都是泥土和青草,抬眼还看得到先前路过的湖泊,远处是绵延山脉,心想就算这样死在这里似乎也不丢人,就当是听从了原野的召唤。

整齐划一的作战靴一步步走近,有人扶她起来,体力完全透支的状况下靠着毅力和逼迫或许还能强撑,但眼下解除了威胁突然放松下来,她反而连站起来的力气都不够。

“背上的东西先放下,我背你上车。”

熟悉的中文,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体温和气味,陶然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整个人像过电似的一震,抬起头看着扶起她的维和警察。

姜禹单膝蹲跪在她面前,还是那样不苟言笑的严肃模样,深邃的黑眸中却满是关切。他比以前黑了一些,精壮了一些,迷彩服和蓝色贝雷帽让他更多几分不同于以往的英武冷静。

她像不认识他似的打量他,肩上的负重已经被他取下来递给旁边其他人。他正要转身将她背到身上,耳边就听到了枪声。

“先上车!”姜禹护住她,托着她的腰将她拉到车边。子弹不长眼,有车子作掩护,她至少不会被流弹击中。

他们都早已适应了这种砰砰的闷响,空气中都是硝烟味道,夹杂着听得懂和听不懂的语言,还有靠得极近的两人急促呼吸的声音。

“不是说到任务结束也用不上一颗子弹?”陶然用他们在英伦相遇时他所说的话调侃他。

“凡事都有意外。”很好,这时候还不忘埋汰他,的确比以前勇敢不少。

子弹擦过车子的铁皮,biu的一声,火花就在眼前溅开。姜禹手中的枪托已经抵住肩膀,瞄准不远处交火方的脚边开枪,旨在逼退他们。对方都是松散的组织,其实最多也就是到手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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