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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节 不要忘了我（还是下）
更新时间2011616 10：12：14 字数：3432
我在路中间扔下一枚烟雾弹——它能为我赢得一半的冲锋距离。我冲进烟雾中，向沧浚所在的掩体靠近。他试着用手枪开了几枪，弹道离我很远，完全无法构成威胁。马上要冲出烟幕区了，我深知他的枪口正警惕地望着这边，于是我使出第二招，闪光弹。
沧浚这家伙很狡猾，在对方扔闪光弹的时候他会迅速转身，等闪光完了再回过头来。而我也研究出一招专门对付他的绝技——二连投。在一秒的时间里连续投两颗闪光弹，这样当他躲过第一颗回头的时候，正好能够感受到第二颗带来的全新美白效果。
两颗弹飞过去了，沧浚大叫一声，然后我听到枪响——典型的垂死挣扎。当他恢复视力，子弹上膛的时候，我已经在他身边瞄了半天了。
“乓！”
我经常对沧浚说，如果我有一把AK－47，100颗子弹，那么我绝不会让你身上只有99个洞。对面瘫倒在地上的沧浚，是实现承诺的时候了。
我毫不犹豫地提起枪，对他进行惨无人道的鞭尸行为。
为了下一把狙击枪，他不得重新“裸奔”三局……
我们的笑骂声引起了网吧里其他人的注意，不少人也关掉了QQ和网游，加入到我们的行列中来。在dust2地图里，我和沧浚双雄合璧，到处蹲点拉屎，获得了光辉的战绩。游戏结束的时候我伸了个懒腰靠在椅背上。沧浚在旁边拍我的肩膀。
“哈哈，像这样一群人在同个网吧里玩CS的事情，在你那个时代还有吗？”他问道。
“没有了……网络游戏已经把CS挤到边缘，再加上战网的高速普及，已经不大会出现一票人跑到网吧一起玩CS的情况了。”
“那等你回去以后，一定会很怀念吧？”
“嗯……或许吧。”
他坦然一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纸，划掉“一起玩CS”那一条。
看着网吧昏暗灯光下，沧浚强作满意，却又无比凄凉的表情，看着他认真勾划的时候有些佝偻的身子，我突然有点怆然若失，鼻子酸酸的。
下个节目是吃泡面大餐。
说起这件事，也是很有渊源的。我和沧浚都乃懒人，经常肚子饿了就在昨夕情缘里面泡面。面泡到一半，闻到散发的香味突然食欲大增，于是翻箱捣柜，火腿肠、鸡蛋、榨菜、香辣酱、灯影牛肉丝……能加的全往碗里加，结果等开吃的时候，才发现泡面已经变成了十全大补汤。
这有点像小时候老妈给两块钱，于是高兴地邀请最要好的小伙伴，跑到小卖部买很多无花果、酸梅粉、薄片、豆腐干……然后跑到乒乓球台底下慢慢分享。
再多的钱，也买不到真正的快乐。不过换句话说，真正的快乐，或许也不需要花几个钱。
平时和沧浚泡面的时候我总喜欢和他抢菜，希望自己能比他多几截火腿肠、多几根牛肉丝。可是今天我们静静地撕各种包装袋，静静地倒开水，静静地加佐料和面，不争不抢很文明。这让反而我感觉有些别扭。
我看了沧浚一眼，他似乎也很别扭。于是我建议我们互相抢对方的东西吃吧，他同意了，可是抢着抢着又觉得没意思了，因为有些东西，是没有办法假装的。
就这样，我们和和气气地吃了一顿泡面大餐，各怀心事坐上去他家的巴士。车上，他不舍地从清单上划掉“泡面大餐”。
在沧浚家，沧浚爸妈热情地和我寒暄，招待我吃水果，坐了一会儿沧浚妈问：“是不是该开战了？”
还是老规矩，血战16圈，不设中场休息，偷牌、换牌和相公罚双倍——不过这些规矩都是摆在场面上做做样子的，到时候在场上全凭一个手快，该怎么来还得怎么来。这是和沧浚一家打麻将时必须了解的潜规则。
我知道沧浚的初衷。以前和他们一家打麻将，四个人总是勾心斗角，斗智斗勇，赢的人得意忘形，输的人指天骂地，但气氛很融洽。是的——就算沧浚妈点了炮踹沧浚爸的脚、沧浚爸为差点糊的牌掀桌子，那也是很温馨的事。打闹有时候不是一种单纯的行为，而是一种生活态度。
套用一句曾经很流行的话：我们打的不是麻将，是生活。
但是当我一连点了七局炮，一副扑克牌都不够记分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完全没有骂骂咧咧，满身火气的冲动。我努力提醒自己，我输钱了，要愤怒，要寻仇，可就是一点也打不起劲来。漫长的16圈打完了，输了一箩筐，我没有大吼发泄，只是轻轻地叹息。
沧浚似乎也很不在状态，赢了六十块钱的他居然不开心，这一点都不像他。
我们坐在楼顶的平台上，他递给我一罐雪花，拿出口袋里的纸，却没有立刻用笔划去。
“这是最后一项了……”
我啜了一口啤酒，“最后一项……”
“今天咱们干的事儿还是挺多吧？”
“是够多的……”
他一口喝完了自己的啤酒。
“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嗯？”
“在你走之前，我该送你点什么吧？”
我摆手，“哈哈，得了吧，送了就不是你了……不要破坏你在我心目中铁公鸡的形象。”
“也对，哈哈。”
……
“老梁……”
“嗯？”
“你真的就这样走？我的意思是……你这几天都不打算再见陈晓棠？”
我仰望星空……不好意思，忘了说，这个晦气的城市云太厚，晚上能看见星星那基本上是扯淡。我看见的不是星星，是偶然借道路过的飞机信号灯。
“我不知道……”
“陈晓棠是个好女孩……而且你在这里的生活也都适应了……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走。”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或许我也不会选择走……可惜有些客观存在的问题，让我不得不走……”
“什么问题？”
“抱歉……我发誓过要保守秘密。”
“哦，那算了，不过你不要说抱歉，这样也不像你了……”
“好，不抱歉……”
我一口消灭了罐中剩下的啤酒。
他又拿出两罐。
“我靠，还有两罐？”我吓了一跳。
他指了指旁边，那里还有整整两箱雪花。他是有备而来的。
“我的酒量你是知道的，今天我舍命陪君子，跟你举杯邀明月，对影成六人……就算是送你的最后礼物吧……干杯！”
“干杯！”
平时和沧浚在一起，觉得他就像一只烂西红柿，怎么看怎么恶心。没想到如今要分离了，我却突然发现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切的烂西红柿。
我们一茬接一茬地聊着，啤酒喝完之后就把罐子往楼下扔，像往许愿池里投硬币一样。
“唉……陈晓棠还真是惨啊，让你忽悠了半天，结果爱上了一个要跑路的人。”
“沧浚，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
“残忍那种词语是电视剧里用的，不适合我们纯爷们儿用……你应该叫很二球。”
“……”
“沧浚，如果有一天你必须离开水晶，你会如何？”
“那要分情况了，如果我已经不爱她了，那我会毫不犹豫地把她一脚蹬了。如果我爱她、又必须离开她……我操，那我岂不是脑子有病啊？”
“假设、假设一下！”
“还真不好假设……或许我会给她介绍一个比我稍微次一点的男人吧，得给她找个归宿……要找到我这么极品的男人确实太困难了。”
“你不是吧？”
“难道你让别人当一辈子师太？占着茅坑不拉屎虽然不可原谅，但可以理解；你人都出厕所大门了还不让别人继承坑位，这就既不可原谅，更加不可理解了。你要知道，中国还有5000万娶不到老婆的苦命男人。”
我惊讶地真着沧浚。真没想到曾经拉一泡屎占满整排茅坑的他，竟能说出这般大仁大爱的话来。
“别那样看我……不过还真奇怪，自从和水晶交往以后，我对爱情的理解好象有些改变……哈哈，变得固步自封啦……”
如果他知道五年以后，他为了水晶，会当着众人的面痛哭流涕，并和另外一个男人大打出手，他又会怎么想呢？
“老梁，那你呢？”
我回过神来，“我什么？”
“你看着陈晓棠和陈池卿卿我我，能够走得安心吗？”
“那是她的自由，我有权力干涉吗？”
“别再说这种自欺欺人的话了。你明明知道，晓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跟你赌气，她怎么可能舍得放弃你？现在正是她最脆弱的时候，你作为男人，应该主动寻求她的原谅……就算她不原谅，你好歹也要让她死得明明白白，是不是？”
沧浚的话像是一块石头掉进我鞋子里，硌得我生疼。但我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喝酒。
“陈池这种人你放心得下么？哎……如果你真的没什么直观印象的话，你就想象一下……把晓棠交给一个比我更恶劣的男人，你放心得下么？”
我的心猛得一颤。虽然明知道这是沧浚故意说出来刺激我的话，但……想着晓棠和陈池在一起……我感觉自己被刺得满心窟窿。
“哟、哟，还说不在意呢？你看你的小脸，跟打了霜的茄子一样……”
我真想把他从楼上踹下去。他把我好不容易伪装起来的心一下子就剥开，还冷冷地在上面撒盐撒花椒。
可是我必须承认，他说的一点没错。明明那么在乎，要装得漠不关心，我的演技实在有点业余。
我拉开第……已经数不清是第几罐了，然后狠狠地扪了一口。
“去找晓棠谈谈吧，就算你要走，这并不代表你们的爱情终结，对吧？”
“……”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道：“哥们儿，我如果走了，你要帮我保守我的秘密，你、水晶、土豆，你们就当我没来过好了……”
“保守秘密？”他奇怪着打量我。
“嗯，对所有人，梁爽、我父母……还有晓棠。”
“这是为什么？”
“因为……”原因有两方面，一方面出于对诸葛老头的承诺，另一方面……
“哦，”他恍然大悟的样子，“这么一走了之，怕别人怪你薄情寡义，是不是？”
“……”
我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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