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本草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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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本草根-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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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她时常会把浓墨重彩的笔尖,伸到嘴里面抿一口撮一下,仿佛人生之中的万般滋味,都只有在那一抿一撮中,才能绽放光芒。手脏了,随手往工装裤上一擦。一个只有那些脏婆娘才会做的动作,在她的身上,

则显得格外动人与洒脱。

自她第一天在海滩上出现,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站在法国南部,向日葵丛林里作画的红胡子凡高,那个疯狂地割掉自己耳朵的印象派大师。

那份执着的样子,让你很难相信,她不会成为下一个达利,下一个毕加索。画风景的人,被风景画了,画风景的人,在画中。

对于她来说,作画,可能更接近于一种神圣的宗教仪式。否则,干吗要下水呢?玩浪漫,似乎还不是时候。反正我是不能够理解。

第五天,还是第六天,天又下起了雨。女神不见了。我在吊机里,一直等到天光彻底的暗淡下来,也没有等到人影。简直是望眼欲穿。女神似乎随着太阳一齐躲在了云层后面。

我还一如既往地往码头跑。除了看书之外,也想看到她的身影。天阴的时候,看不到,我渴望天能够尽快放晴,那样,女神就会象蜃影一样,在海滩重现。然而,没有,直到清明将至的前一天,天上依然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

吃晚饭的时候,餐桌上的气氛就与往常不一样,显得过于热烈了。以前,一般来说,只有刘经理一个人讲话,今天,火力全开。吃饭不象吃饭,倒像是在澡堂子里。

刘经理突然间冲着我说,“小俞,“全场顿时,鸦雀无声,似乎谁都在等待着这一时刻,全部把脸对着我,刘经理继续说道,“从明天早上开始到明天晚上,一整天的时间,码头上的其他人,可能都要出去有一点事,麻烦你一个人在码头上看码头,好不好?”还是那种商量的句式,说出来却并不是商量的语气。是决定了的。让你无法推榷。

“是不是扫墓?”我问。刘经理点点头,“就算是吧!”

“他们也是去扫墓?”我有些不解。象锤子韶华于满舱他们都是外地人,祖坟当是各在各地,又不会随身背着到处跑,他们又扫得什么墓?

“扫烈士墓。总公司组织的,按道理,你也应该去的,可是码头上总不能没有人看吧,所以,考虑来考虑去,只好把你留下。明天要吃的饭菜,老师母都给你做好了,放在冰箱里,你拿出来,热热就可以了,”刘经理说道。算是承认是去扫墓。

我看了看贝儿。我不想留下来看家。

这个鬼不拉屎的地方,荒凉的象座巨大的坟场。头十个人在这里,都显得冷清。何况是我一个人,孤苦零仃地留在这里。

等到那明天,隔壁山上再放一通鞭炮,那阴森的味道就更浓了。到那时,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得住,不尿裤子。

我看她,不是求助,胜似求助。

按理说,此时的贝儿,会站出来帮我的,要我和她一道去扫墓才是。而只要她出口,加上撒娇,刘经理肯定是没辙。何况,我还有充足的理由,一,我不是头头,二,我不是门卫保安人员。包括韶华在内,码头上有四五个保安,凭什么偏偏要我留下?

可是这一回,明明还在看我的贝儿,一见我的眼睛望过去,就迅速地把视线挪了开来,有意避而不见。好像其中,也隐藏着许多无奈。没有了她的支持,没有了她出面反对,我自己是说不出口的。所以,点点头。

我答应了,包括贝儿在内,所有的人似乎都同时松了一口气。现场的气氛,同时又恢复到谈话前,气氛火爆异常。我突然间有种不好的感觉,觉得哪里不对劲。码头上的所有人,似乎都和以前不一样了,怪怪的。不就是扫墓吗,至于这么兴奋吗?我们念小学的时候,每年清明,都要组织郊游,到附近的渡江烈士陵园去扫墓。也从没看见有人象他们一样的兴奋。就像明天的鬼节,不是鬼节,而是他们的节日。

很久没有和韶华说过话的贝儿,也主动邀请他,吃过饭后,到司磅房里斗地主。甚至问都没有问我,要不要也一起去玩一玩。

我尽量去想着,老师母(此地的习惯,将成年的女性,尊称为老师母,将成年的男性,叫做老师。)给我准备了哪些好吃的东西。我最喜欢吃的就是本地的粉干了。但并不是本地的做法。我的口味偏向于西南。不放上辣椒,任何美味吃起来,都显得没有味道。但愿她给我准备了粉干。就算是一天三顿,我也不会厌的。

躺在床上,听着楼下面,她那无拘无束的哈哈大笑声出牌过后的反悔声,一下子,心如刀绞。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自己是不在乎她的,却又为何心里还会那么痛?那么酸楚?

枕头旁除了厚厚的《电工手册》外,还有一本薄薄的《海子诗集》,这个在山海关卧轨自杀的安徽神童北大才子,曾经象折磨自己一样,折磨过我的心灵。“公元前,我还太小;公元后,我已经太老。”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就足以让我泣不成声。

手边上还有纸和笔。纸和笔,就象女孩子的粉饼与眉笔、唇膏,许多时候,我得靠它们遮羞,支撑门面。

拿起来,随手写起来。写写涂涂,一下子就塞满了几大张纸。直到睡意来袭的时候,尸骨仅存的只有下面几句:

当柳枝儿

吐出新蕊

杜鹃花

覆遍山野

心爱的人儿

你能否告知于我

复苏的恋情

是否

灿烂如初

我也不晓得为什么要写出这些东东来,也许只是单单应个景而已。毕竟春天来了!

她送给我的两床被子,原来是那么地温暖,现在,裹在身上,却是若即若离的。现在想起来了,如果发工资还债的话,除了进医院的三十块钱要还外,还有这两床被子的钱,也应一并算了。

这样一想,身子暖和多了。硬挤出一点甜蜜来,不想把不愉快带到梦里,那样连梦的质量也会大打折扣的。

她的笑还在继续,痛虽然还有一点,已经不那么巨烈了。韶华流里流气的声音也在继续。

让他们自生自灭好了,我要做我的美梦了,也许在梦中,我能梦到那涂抹夕阳的女孩子!
25。第二十五章鬼节
梦里。我真的梦到了海边的画日落的那个女孩子了。穿着牛仔工装裤,披着长发,赤足,悄无声息地走到我的床边,站住那里,盯着我。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她。充满爱意。我想我对她是一见钟情。

她没有吭声,只是用手撩了撩挡在面前的秀发。于是,一张恐怖的面孔出现了,眼睛是瞎的,裂唇一分为二,牙齿呲出来晾在外面,鼻子更是象爆米花一样爆开了,一条接着一条的蛆虫从里面滑落下来。

我大叫一声,惊醒。虚汗淋漓。妈的,我怎么会做如此恶心的梦。就好像是从恐怖片中得到的素材,可是我并不看恐怖片。

接下来,我就象个老头子似的。辗转反侧睡不着。不是睡不着,是不敢睡。唯恐再做到那个恶心而有恐怖的梦。

眼看着天光大亮。心里稍稍安稳里些,想补一会儿觉。于满舱韶华他们开始起来了。叮里哐啷好一通折腾。终于忍到他们要走了。临走时,于满舱在我的头上摸到了一把;“在家好好的,不要调皮啊!”

我能听到下面人喊马嘶的声音。听起来,她似乎延续了昨天晚上的心情,“哪个把我把包拿一下。”她叫道,轻快的。

“我来帮你!”韶华的声音。

接下来,我就听到,楼梯得得的声音。

我闭上了眼睛,装睡着了。高跟鞋的声音,在我的床前停了下来。好一阵没有声音,让人感觉先前的脚步声,只是一种幻觉。

突然,一阵急促的喘息声传来了,声音越来越大,直到气息扑面,我感觉到了不对劲,想睁开眼睛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一张滚烫的嘴唇,落在了我的嘴上。又迅即离去。然后,便是下楼的喀喀声声,把上楼轻快多了。心满意足的。

道德家们。单从吻上面来说,算不算是扯平了?我不欠她的了。

“电俞,起来啦!大门要看一下咧!”韶华的声音。狗日的情绪高涨,就像要去结婚一样。

“你们走你们的吧!我一会儿就下来,”吵闹声让我头痛。

十来分钟,短暂的喧嚣过后,码头呈现出我想像中早已出现过的死寂。

本还想在床上多赖一会儿的,这样的死寂,却让躺在床上的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觉,就好像我不起来,就永远也起不来似的。赶紧一骨碌爬起来。

早上他们吃的煮粉干,锅里还剩了一点。差不多够我吃的。吃完了早饭,上楼把《电工手册》拿下来,就进了门卫室。书摊在桌子上。这时,阳光从云层后面,挣扎着想要露出脸来。有几缕不错的阳光,从窗口透了进来,撒在桌子上。也不晓昨是阳光先到的,还是苍蝇先到的,只是当阳光照射在桌面上后,我这才发现有几只苍蝇在阳光下的桌面上,追逐着。有时落在摊开的书上,有时,落在我的手上,要么干脆欺负我到头上,脸上。我火了。人常常会因为那些不起眼的小动物的骚扰,而大动肝火。

有一根电棍在充电,我从抽屉里拿出一根电力充足的电棍来,放在阳光下。等着那些恶心的家伙自投罗网。

耐心地等待着,就像恋人等候的心肝。足足有十多分钟的时间,一只绿头苍蝇,才在几起几落后,站在了电棍上面。逛了两步,扯动了一下翅膀。这时,我按下按钮。噼里啪啦一阵响,电棍上,电火化的蓝光,在阳光下也熠熠生辉。苍蝇受到了惊吓,腾空而起。没有打到。我不甘心。继续。

就这样,我差不多用了一两个小时,也没有打到一只苍蝇。也不晓是苍蝇绝缘,还是电棍本就是烧火棍,根本就没有用的摆设。反正,一只苍蝇也没有打到,反把我气坏了。脱下鞋子来到处拍。苍蝇纷纷落马。好不过瘾。这样,没过上三两分钟,原本在室内,旁若无人,甚至当着我的面就公然交配的苍蝇,要么死翘翘,要么被我赶到了屋外。于是,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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