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工。”
“电工?你是电工还要学我们这一行干什么?电工多轻松,哪象我们,累死了。”
“艺不压身,多一样手艺多一条活路吗?”
“你讲的也没错。趁年轻多学点,总是没有坏处的。不象我们————”,
我的感觉越来越不妙,眼泪下来了,而且,尤如洪水泛滥越来越汹涌。最后简直就成了两道黄果树瀑布。
“看不见了!”我囊着鼻子说。
不仅眼泪不停地往下流,鼻涕也是源源不断。谁说只有女人是水做的?
恶心的是,鼻涕不仅外流,而且内销,甚至还部分阻塞了我的气道。连说话,都要看它们的脸色。我不得不提心吊胆着说话,稍有不慎,那些恶心的分泌物,就会反刍到我的腔子里去。所以,我说话只能象捏着喉咙一样。
“看来,是发作了!”师傅有经验地说,“你回去吧!我这里不用你帮忙了。”
“怎么走啊!师傅,”我看不见了。我悲伤地说。那么多的眼泪还有鼻涕都往外流,我担心自己可能会脱水。我得赶紧去补充水份。可要命的是,无论我多么勤快地擦眼泪,也抵不上它更新的速度。眼泪真是飙起来了,像趵突泉的泉水。而且,眼睛珠子也不能动了,眨一眨都很难受。说痛吗?还不能算是痛,是胀。感觉整个眼睛整天性的膨胀,要努出眼眶似的膨胀。最要命的是痒,痒到骨头里的那种痒,很想抓一把挠一把,血淋淋的,才感觉稍好一点的那种痒。爪子举到腮帮子那儿,突然想起来,不能啊!这一爪子下去,就算没练过九鹰白骨爪,眼睛也要瞎了。赶紧又缩回来。还有热,不仅是眼睛周围热,整个脑袋都是滚烫滚烫的,象刚才蒸笼上下来。
我强忍着,不用手指去抠自己的眼睛,却忍不住要用袖子不停地揉搓自己的眼睛,尽可能地用力。在眼珠子暴出来的前提之下。五心烦躁的,没有经历过如此的煎熬,只希望,自己的眼珠子,要是能像抹桌布一样,拿出来,死劲的搓一下,揉一下该有多好啊!就算不能搓不能揉,拿出来晾一晾也算是好的。
痒已经痒到胸口,胸当中靠心脏去的那一点点区间里,就象有根丝线,颤动着,奇痒无比,比起眼睛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心里那个后悔啊!要是自己不是那么好学,就好了。也不至于要遭这样的罪。这可能就有生以来,最遭罪的一次了。师傅不停地笑,安慰我道,“没事的,熬过了这一回,下次就没事了。”可能是看到了我脸上的恐惧吧!他如此安慰我道。这好像是对处女们说的话,用在了我身上。
我坐在了地上,一动不动。眼泪和鼻涕的表演结束了。应该是流干了。脸上脖子上的皮肤,似乎一点一点地往外膨胀。摸上去很热。我不动的原因,还不是因为热,是因为,只要我有一丝丝的震动,都会引得全身的酸痒。尤其是胸口处的那根摸不着看不到的细线,以及两只眼珠子。不能看光亮。稍微一点的光亮,就象一柄剑刺到了心底里。连闭着眼睛,隔着一层眼皮到达的光亮,都让人受不了。不得不加上双手将它们捂住。帮助挡住日光。覆盖在眼珠上的眼皮,也根本不能动一下,稍微一动,眼珠里就好像有颗有棱有角的石子在眼眶里面翻转。痛痒难耐。
我一直坐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直到师傅把两个架子全都焊好。才由师傅搀着我,走回前面自己的房间。
“你们这附近,有没有喂奶的。要是有,让人去弄些人奶来,涂在眼睛上面,就会好很多。”师傅临走前,这样的叮嘱我道,“人奶最管用了。实在找不到,就用茶叶泡点水,用毛巾醮着敷在眼睛上,也会好很多。
这附近哪来的哺乳妇女。码头上的哺乳动物,倒是有几个,可是现在怀孕也来不及啊!看来,只能退而求其次,用茶叶水了。可是,我走不了路。看来,只能等一会儿,于满舱上来,请他帮忙了。
晚饭我是不想吃了。头上的热度,一直保持高温,我没有测过,不过,我可以保证不会低于40。因为,我的胃口,被高温烧得一点也没有了。直犯恶心、直想吐。
就因为要学电焊,我在一瞬间,变成了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真的让人够郁闷的。
好在我还有个朋友。于满舱帮我把饭打了过来。防止我夜里饿了,或者烧退了,有了味口。并给我用脸盆泡了半脸盆的茶叶水,放入毛巾,帮我敷上。
一晚上没睡。什么叫一晚上都没有眨眼。如果,有人想体验一下的话,那就去焊一下电焊试试。脑子稍一停顿,眼皮或者是眼珠子,下意识地在蒙胧中轻微的一转一次歙动,都会马上“骨”地一下醒来,紧接着就好几分钟的痒胀酸痛,通通地袭来。最后,就象是条件反射似的,只要意识稍一模糊,立马就警觉过来。
搭在眼睛上的湿毛巾,一直保持湿漉的状态,而且得是相对的凉,那样,才会舒服一些。所以,一旦湿漉漉的毛巾被我的体温蒸热了之后,就得放到脸盆里重新湿过。不能把毛巾挤的太干。那样效果很差,得让水不停的滴下才是最好的。最好是不停有凉些的水滴滴到两只眼窝里,形成两个相对的小水池,那才是最妙的。
经过整整一个晚上的煎熬,第二天早晨,眼睛才能稍稍睁开些看一下这个久违了的世界。不用照镜子,我就能想像得到,我的眼睛肯定是肿的一塌糊涂,眼睛充血。
望着镜子当中,已经面目全非的自己。我苦笑了起来。眼泡果然肿的象金鱼似的。让我吃惊的是,我的整个脸似乎也肿了。鼓鼓的,象发得很好的包子,暄暄的。不过,看上去很有色彩。红彤彤的,象颗超级红樱桃,还折射衍射出自然光来。真不错。想不到自己的脸,也有光彩照片人的时候。
如果我有先见之明,有可以照得见未来的魔镜,我就不会那么高兴了。第二天开始,红樱桃开始向紫葡萄转变。皮肤开始起皱,继而翻起了白皮,一碰,就是沸沸扬扬的细节。掉皮。黑一块,白一块,白癫风一样。我没脸见人了。
32。第三十二章更新爱人
第三天,是脸皮下岗最为严重的一天。一牵一块,原配的更新的,斑驳陆离。
出门需要很大的勇气,看得人,更需要相当的胆量。
除了将两盏高压汞灯修好花了半天,大部分时间,我都是呆坐在码头西边的吊机里,闲看流云。那里,好像才是我的人生,最佳栖息地。
看书,看海船,看海鸥翩跹,看退潮时——两点钟之前,麻豆点似的赶海的人。还有,听海浪歌唱——听海潮摩娑海床发出的低低哝哝的蟋嗦声,象情人之间的呢喃;听脚下的海浪与码头相拥时,激情火爆的撞击声,“阔啊!——阔啊!”码头感叹着,庆幸自己找到了大老板!那是一副小三的情怀。
这几天的太阳都还不错。于是,我又多了一份期待,希望有奇迹出现——那个随雨一起消失的,画落日的女孩子是否能够再次出现。
就在夕阳快要完全沉入海水里面之时,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呼啸着由打东边的海塘闸口,疯狂地一窜而入。速度非常之快,连其屁股后面曳着的滚滚烟尘,也追赶不及,被远远地甩在后面。眨眼之间,车头已到了码头的边沿,再往前去一小步,就要一头栽下去,车毁人亡。
“嘎”地一声,仿佛悬崖勒马,一声长嘶。车子猛地刹住了。
那是一辆加长的黑色林肯,11米68的车身,黑色端庄的外形,大气无比。完全是一副大美国文化的缩影——大气之中又不乏嚣张。在我们码头1号仓库里就停着相同的一款,那是本地的海关,稽私收缴过来,委托本码头保管的。
此外还有,丰田,宝马,奔弛等十几辆名车。都静静地躺在那里,等着无孔不入的码头上的灰尘,扑上去,一层一层地覆盖。
帮海关保管稽私过来的货物,是码头收入的重要组成部分。
从车子里面,下来两个人。一男一女。都很年轻,而且漂亮。尤其是男孩子,漂亮的简直就像假的一样,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无论是脸色眉毛发型衣着,都像是经过PS劈过的动漫人物。走起路来的,更是一副模特范。
女孩,我认识。就是李贝儿。
看上去,她老人家的心情不错,已经暂别了歇斯底里。两个人手挽着手,亲昵地走到码头边上。眯着眼睛,沐着迎面吹来的海风,大声地呼吸着海的气息。
“大海,你好吗?”李贝儿大声呼喊着。就好像是她第一次如此亲近地接触大海。兴奋中带有那些将熟未熟的女孩子特有的做作。伪卡哇衣。
“大海,你好吗?”那男孩子也跟着大喊。
叫完了,两人相视而笑。那份亲近,无拘无束,真的让人眼热,受不了。
过了有几分钟,李贝儿突然间掉过脸来,看着我这边。好像发现了暗中替伏着的我,从他们从车子里出来的那一刻起,我就从高高的驾驶员的位置,瘪了下去。不被他们看到,象复活的僵尸一样,眼睛直勾勾的。朝我这边走过来。
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一是,我的脸,还没有脱离苦海,擅自示人,有谋害他人性命之嫌。其次那小子,长的实在让别的男人没法子活。
人比人气死人,和那小子比,我这个穷小子,简直是一无是处。
我想躲到驾驶窒后面去,可是她的眼睛早早地锁定了我,我只好一老一实地从座位后面冉冉升起,呆在原地。
“你的脸怎么啦?”她走了过来,第一句就这样问道。
我以为她会大笑的。脸皮掉得象穿着迷彩服似的,确实够煊的。机会难得,不笑一下,实在可惜。她没有笑,反显得有些严肃。
“焊电焊焊的。”我低头答道。并不是愧于面对,我看到那个男孩子的脚已经挪到了她的脚边。挨得紧紧的。
挨得那么近干吗?狗日的!我的心里愤愤道。离一尺,会冻死你狗日的?
“他是电焊工吗?”那个男孩子问。应该和我的身高差不多吧。一米八十二左右。说话的声音就象凑在她的耳边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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