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母惊闻噩耗已经是六神无主,本以为儿子夺回了叶氏大权自己可以开始享福了,可没想到竟然又出了这么个事。
苏晚晚只是看着医生,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能动手术么?”
“能,只是风险很大,目前的情况手术成功几率只有三成,就算是请来国外的医生,成功几率也不会超过四成。”医生的表情很遗憾,他给叶家当私人医生已有十几年,叶铭纬也算是看着长大的,“我们现在只能是保守治疗,等待最好的手术时机。”
叶母的声音颤抖着:“这就是叫我们铭纬等死的意思么?”
苏晚晚听见那个字眼不由得皱眉:“伯母,不要说那个字。”
叶母听了苏晚晚的话更是哭出了声。
苏晚晚虚脱了一样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叶铭纬的病房。
她进去的时候叶铭纬正在和叶茗茜说笑,午后的阳光就那样从窗外洒进来打在他的脸上,阳光而又温暖,她却入坠冰窖一般全身冷得发抖。
叶茗茜看着苏晚晚的神色古怪,心里也是一颤,想必是检查结果不好,不动声色地出了病房去找叶母。
苏晚晚一步一步走向叶铭纬,像是对待易碎的玻璃一般轻轻抱住叶铭纬:“铭纬,我们明天就去领证,下个星期就结婚。”
叶铭纬和苏晚晚从民政局走出来,手里拿着火红的结婚证,苏晚晚对着照片抱怨:“这照片太难看了。”
“结婚照漂亮就好了。”叶铭纬微笑着,“走吧,咱们去吃饭。”
苏晚晚收好结婚证,观察叶铭纬的气色:“你还好吗?晕不晕?”
叶铭纬摇摇头:“哪有那么脆弱。我没事。”
苏晚晚挽着叶铭纬的手臂慢慢走向停车场,“我们去海边拍结婚照吧,你穿着白色礼服站在游艇上。”
“好。”叶铭纬想,她穿着白色婚纱站在沙滩那头一定比十六岁的她那么清伶的样子更加迷人。
叶铭纬和苏晚晚两个人双双都自动停职在家了,叶氏交给心腹高管也还算是省心,苏晚晚上有哥哥姐姐公司的事情本就不用她过多担心,于是两个人整天只窝在家里很少出门。
他们把苏晚晚怀孕前叶铭纬痴迷过一阵子的情侣装统统找出来又穿上了,每天就算只是在两个人的家里也穿着情侣装,那种气氛空气里都是甜蜜的。
叶母上门过几次劝叶铭纬去医院接受治疗,其实就是化疗,但是叶铭纬却拒绝了,苏晚晚心知劝不了他,就问:“为什么不去呢?”
叶铭纬揽过苏晚晚在怀里,笑容淡淡:“因为头发掉光了,婚礼上就不好看了。”
苏晚晚沉默地将泪水抹去,“我去给你做饭。”
从小生活优渥的苏晚晚却是会做饭的,她独自在国外生活那么久,那些油炸食品或是牛排意面一类的吃几次是新鲜,吃多了就会反胃了,她做饭的次数屈指可数,在美国和叶铭纬读MBA的时候就更是没有进过厨房,因为一切有叶铭纬在,她似乎什么都不需要操心。
现在想来,她觉得她和邵丞峥一样,挥霍着叶铭纬给她的爱。
但是,她给邵丞峥的爱停止了,可是叶铭纬给她的爱却从来没有停止过。
当她决定好好珍惜的时候,上天似乎又不给他机会了。
人,总是在大彻大悟后觉得后悔。
苏晚晚和叶铭纬领证以后一直也没有请谁吃过饭,但在婚礼的前夕,两个人就分别找了人吃饭,苏晚晚请了盛夏,叶铭纬请了苏耀泽。
盛夏和苏耀泽都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那个谁都不想承认的事实,绕开了许多话题,但一顿饭下来也算是愉快。
饭后几个人去了会所消磨时间,叶铭纬和苏耀泽象征性地打了两场羽毛球就坐在一旁休息聊天,而苏晚晚和盛夏则是在会所里做了个SPA。
水汽氤氲上来,苏晚晚闭目靠在大理石的温泉池台沿,盛夏坐在她身边,“晚晚,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我这几天一直在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医疗科学,求神拜佛,怎么样都行……”苏晚晚的声音哽咽:“可是,没有一样能带给我们希望。”
“你这个时候决定结婚,不会是因为可怜叶铭纬吧?”盛夏狐疑地问。
苏晚晚无力地摇头:“我是真的爱他,那么长的时间过去了,我终于可以放下邵丞峥,认真地爱他了,却没想到……”
盛夏叹气:“晚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铭纬也会没事的。”
“盛夏,我不知道,如果铭纬真的不在我身边了,我该怎么办。从我十六岁开始,几乎遇到的每一个坎都是他陪我过来的,他不知不觉地就那么成为我生命中的养分,失去养分的生命,会是生命样呢?”苏晚晚看着天花板,眼前一片模糊,她不知道是因为水汽,还是因为眼泪。
泪水就那么肆意出眼眶,落在温热的水中,漾起一道波纹。
叶铭纬躺在躺椅上听着苏耀泽在一旁杂七杂八地扯一些有的没的,语无伦次,毫无逻辑,丝毫也不像是那个思维敏锐的苏耀泽,不由得失笑:“这个话你刚刚说过了。”
苏耀泽一怔,“啊?是么?哦,还有莫齐言那个重色轻友的……”
“这个你也说了。”叶铭纬微笑看他:“别再扯那些没用的了,我跟你说点正经事。”
苏耀泽也觉得挫败,于是叹了口气:“说。”
“我拟了一份遗嘱,我手上现在有叶氏将近百分之八十的股份,全都留给我妹妹和母亲了,叶家大宅也留给她们了,名下的其他不动产和动产,全都留给晚晚,上次看好的那个小岛上的度假别墅现在也还没完工,我想——可能得让你帮我看着完工了,现在先不要告诉晚晚,等完工以后再对她说,她一定会喜欢的。”
苏耀泽忍不住怒道:“你胡说些什么,哪有人这么早就立遗嘱的。”
“耀子,我们都得面对现实不是么?”叶铭纬微笑,“我现在能给晚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苏耀泽摇着头叹气:“你不明白,晚晚她要得,从来不是那些。你如果真的爱晚晚,就会知道她最需要的是什么。”
叶铭纬转头看向挂满繁星的天空,“明天,一定是个晴天。”
第 44 章
水天一色绿草茵茵,苏晚晚和叶铭纬婚礼的这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天空像是被水洗过一般的清澈,空气里氤氲着淡淡的水汽竟带着一丝清甜的香,阳光虽然强烈却也不失温和,六月是一年里最好的时节。
猩红色的地毯铺在青石路上从心形栅栏门一直延伸到会客大厅,地毯两旁摆满了自助式中西餐饮,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间也透着因婚礼而喜气洋洋的氛围。
叶铭纬本就长得帅俊,穿上白色礼服就更是耀眼璀璨得像一颗星星,谈笑间风度尽显:“晚晚还没准备好吗?”
苏耀泽穿着黑色燕尾服作为伴郎站在他身边,听闻笑道:“这就等不及了?还没到时间呢,新娘怎么能出来?放心,有浅浅和菲菲陪着她,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苏瑞泽一手端着红酒一手放在裤兜里踱步走到叶铭纬身旁,一派随意:“还好么?”
叶铭纬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点点头:“没事。”
“刚才看见莫谨言了,一会儿你去和他打个招呼吧。”苏瑞泽说完就走了。
叶铭纬四处找了下莫谨言,很容易就看到了,于是走过去:“这次婚礼仓促,没你的婚礼宏大。”
叶可颜本是挽着莫谨言的,知道莫谨言有话对叶铭纬说,根本不用莫谨言示意就找了个借口离开,叶铭纬看了笑:“真不愧有十几年的默契。”
“我听说,你要立遗嘱?”莫谨言开门见山地问,对叶铭纬病情并不怎么了解的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在这个时候立遗嘱。
叶铭纬的病情对外完全保密,只有叶家和苏家两家知道,外人也只有盛夏一个人知道而已,甚至是连莫谨言都知道这件事。
叶铭纬并不刻意隐瞒,笑容淡然:“我怕是活不久了,总得给晚晚留点什么。”
莫谨言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检查了下身体,脑袋出了些问题。”叶铭纬的口吻像是开玩笑一般轻松:“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留下晚晚一个人,多少不放心。”
莫谨言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不由得讶然,惊讶之后也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叶铭纬的肩膀,举起手中的红酒:“新婚快乐。”
繁冗的婚典仪式,苏晚晚始终是微笑着的,只有在牧师问她:无论贫穷或富有,疾病或健康都会爱他一生一世的时候,她笑着笑着就流下了眼泪,不过好在她带着头纱,底下的一种宾客也看得并不清楚。
叶铭纬在为苏晚晚戴上戒指的时候,翻起她的头纱去亲吻她后,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痕,“晚晚,别哭。”
于是苏晚晚就竭力微笑。
整个婚宴一直持续到傍晚,终于宾客散去,剩下一桌桌残羹冷炙,苏耀泽把叶铭纬的车开到门口时,苏晚晚正好换下一身昂贵的婚纱从小洋楼里出来,挽着同样一身休闲的叶铭纬一起上了车,两个人驱车去了在T市海边的别墅。
苏晚晚只让叶铭纬开了半个小时的车就打发他坐到副驾驶去休息了,然后自己一个人开了将近三个小时的车去T市。
六月海边的夜晚总是带着厚重的潮气,她和叶铭纬的别墅就在近海边的半山腰上,山并不高,但是别墅建造的地方却有着很好的地理位置,从那里看海边的日出是最美的,是以别墅二层的客厅里面向着海的墙是一整片落地窗代替的,苏晚晚就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一片漆黑的海岸,海浪反射着莹莹的月光,曼妙非常,远处的探照灯一闪一闪地像是星星。
叶铭纬就在一室黑暗中从背后抱着苏晚晚:“怎么不开灯?”
苏晚晚摇了摇头:“这样就好,星星看得清楚些。”
叶铭纬更紧地搂着她:“在想什么呢?”
“在想,我们这就结婚了么?好像是一场梦。”苏晚晚说这话时连声音也是轻轻的,就像是梦呓:“如果,这是一场梦多好,醒来,什么也没发生过,你还是站在游艇上那个意气风发的你,我还是那个为了一个赌约而去芝加哥找你的傻瓜。”
人生若只如初见。
叶铭纬的吻落在她的发鬓:“别这样,晚晚。”
苏晚晚缓缓摇头:“铭纬,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如果你不在了,那么一切都没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