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脑袋嗡嗡作响，胸口的疼痛由针眼般的小点扩散蔓延，越来越痛。
他双手攥拳，忍着袭来的疼痛，却是疼痛越来越厉害。
戚非看着姑布语面色不对，抓过他攥紧的拳头，将手指放在胳膊上为他把脉，却感到他脉象其乱，强弱转换。
而他的脸色，也渐渐变得苍白。
意识开始涣散，姑布语又一次来到这个黑暗的地方，身体中的虫子似乎愤怒了，狠狠的咬着他，疼的身体渐渐开始抽搐，而胸口的银针，竟自己一点一点的从人体中逼出，带着醒目的血红。
他双手抓着胸口，使劲的挠着，似乎要把心挖出来一样。
戚非立刻抓住了那双手，迅速为他继续施针，却依旧是同样被逼出来。
“啊……”针再次被逼出身体，疼痛又增加了，他不禁痛苦的喊出了声。
“语哥哥！”墨惜璃听到叫声，破门而入。
却见他已昏睡在木桶中。
她忙转过头去，脸红的问道：“语哥哥怎么了？”
“没事。”戚非拿过一旁的衣服为他裹上，抱到床上为他盖好被子。
转身要走，却发现，刚才抓住的手，有一只竟还紧紧的抓住没有放开，任他怎么弄，那只手都死死的抓住不放。
墨惜璃看着昏睡中的姑布语，正紧紧的抓住戚非，心里不知怎么，很不是滋味。
“刚刚听到语哥哥叫的很痛苦……”她小声的说着，应该是问吧。
只是，那样的情形，竟让她觉得，自己是多余的，而戚非一身的距离感，让她更加不知如何是好。
“待他醒了他会告诉你。”戚非如平常一般，并没有因此刻的局势而多跟墨惜璃说几句。
“那……那语哥哥就交给戚叔叔了，惜儿告退。”墨惜璃见姑布语的手还是未被戚非解脱开，今晚只得是戚非留下照顾他，很不愿的退下了。
带上了门，烦闷也随之而来。
转头看了眼亮着的屋子，咬着下唇，叹息一声接着一声。
月亮高挂，梅花飘香。
墨惜璃走到院中，坐在那个平日常坐的石桥上，看着满树梅花。
一声长长的叹息声又从她鼻间传出。
以往，看着这些梅花，总是心情很好，可是此刻，竟提不起精神去看，脑袋似乎被人掏空了去。
姑布语紧抓着戚非手的那一幕总是浮现在脑海中。
可是，语哥哥拉的只不过是一个男人的手，而且还是他们的长辈，他只是为语哥哥治病而已，为什么自己心情会这么低落。
难道，自己吃醋了？吃一个男人的醋？！
不可能，不可能，肯定是因为不知道语哥哥到底怎么了，担心他才会这样。
“恩，一定是这样的。”墨惜璃点点头，肯定着心里说的最后一个说法。
虽是这样说着，沉闷的心情依旧没有得到缓解。
夜漫长长，银色的月光洒在石桥上那抹红色丽影上。
照出了一地的落寞。
第十二章 他是女人
一夜过去，天破晓。
姑布语抬起沉重的眼皮，这一觉，睡的浑身不舒服。
“醒了。”戚非看着他道。
他转了转眼珠，怎么好像听到戚非的声音了？
刚睡醒，头还有些沉沉的，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是错觉，没有应声，看着床顶发起呆来，想着昨天的事情。
戚非见他不应声，顺着他的眼睛看了眼床顶，看来还没清醒。
手动了动，这才让躺着发呆的姑布语看过来。
他看向自己手的方向，正紧握着另一只手，在顺着另一只手看过去，才发现了戚非的存在，连忙拿开自己的手。
拇指握进掌心中，感应着一夜的汗水。
脑海中，依稀记得，躁动的双手被人抓住，而力量涌上了手掌，只好紧握着抓住自己双手的那双手，然后便没了知觉。
这么说，自己抓着他的手一宿，那么说，他一宿都在自己的床边？
想着想着，不由脸又是一阵烫热。
“那个……不好意思，害你一夜没睡。”他缓和了老半天，才抬头歉意的看着他。
手，终于不再被紧握着，汗水在空气中蒸发，带着凉气。
“我睡了。”戚非自然的说着，盯着他脸上浮起的两片红晕。
“啊？”
“我说，我睡了，难道坐着就不能睡觉么？”戚非看着姑布语睁大眼睛‘啊’的样子，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了笑容。
他眼神溜溜的转了几下，干笑几下道：“我的意思是，害你没睡好……”
“我睡得很好~”
戚非的话，再次噎住姑布语。
“那……那，反正，抱歉啦……”他想了良久，算了，还是直接道歉好了。
“抱歉什么？”戚非追问。
姑布语看着戚非扬起的嘴角，明明都是笑容，为什么今日看见的笑容，这么诡异……
“没有了，那什么，你快回去睡觉吧……”姑布语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真的，真是被他打败了。
“我不困。”戚非又扔给了他个难题。
姑布语感觉，自己的嘴似乎抽筋了，说不出半句话来。
他看着他的样子，有种微妙的感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明知，他的意思，却是心不由嘴。
“我回去在研究研究，如果身体出现什么异常，告诉我。”他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他抬起头，只看见他白色背影。
戚非带上门，却见院子的石桥上，红衣少女正看着自己。
他吃惊的怔了怔，这一夜，她都在院子里坐着么？
墨惜璃礼貌的冲他点点头，“语哥哥醒了？”
他点头回答她，心里竟觉得有些愧疚，可是，愧疚什么？却不知。
心里，不同情绪纷扰着，像是一团杂乱的线，搅和在一起，找不到头绪，理不开。
墨惜璃从他身边过去，进了屋子。
“小尾巴~”姑布语正在穿着外衫，笑盈盈的叫着墨惜璃。
看到他的笑容，烦闷了一宿的墨惜璃心情也好了一半。
“语哥哥，告诉惜儿，你的病到底是什么？”她看着他，面容严肃起来，那声痛苦的叫声，还在耳畔回荡。
“啊？”他假装没听清。
“不许瞒我，我昨天都听到了，你叫的那么痛苦，一定很严重。”她微微有些生气。
墨惜璃现在的样子，让他愣神片刻。
这丫头，从来都是嘻嘻哈哈的，突然这么严肃，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那是戚……戚叔叔，他给我扎疼了。”提到戚非，他似乎从没叫过他‘戚叔叔’。
这话，也就只能骗骗三岁小孩，显然墨大小姐没有被骗到。
只见她撅着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他。
“好了好了，告诉你。”姑布语最见不得她这个样子，她只要一露出那个表情，他就心软。
墨惜璃一听，露出一个完美的胜利笑容，还是这招好使~
哎……姑布语脸上冒出三条黑线，今天，他被两个人打败了，真是，太太太失败了……
“不过，惜儿，这件事告诉了你，你不能说出去。”他严肃的说着。
其实，可以的话，还是不想让惜儿知道的，只是，他们总是在一起，女孩子心思总是细腻一些，瞒不住她几天的。
“我是中了蛊。”他平静的说着。
“蛊。”墨惜璃喃喃的重复了声，好像，夜袭来的人就是中的蛊。
黑色的血，皮囊身体，呆滞木讷的神情。
猛然她清醒了！震惊的看着姑布语，眼神中溢满了担忧，“语哥哥！”
他轻轻抚着她柔软的头发，“惜儿别担心，我中的蛊不像那些人，戚叔叔会帮我治好的。”
那双澄澈的翦眸，盛满了水，终于在抱住他的那一刻，决堤了。
“语哥哥，你不要出事，惜儿不能没有你！”少女呜咽着说着。
被突然抱着的姑布语身体一怔，抚摸着她头发的那只手停留在半空，与他人一样，僵住了。
“丫头，你语哥哥可是霹雳无敌厉害，怎么会出事呢~”他又将手落在少女的头上，话语间添了些轻快，想要逗她开心。
谁知，墨惜璃的手臂，将他身体搂得更紧。
听不到平日银铃般的笑声，抽噎的声音萦绕耳边，胸膛可以感觉到，她因哭泣而一抖一抖的肩膀。
“好了，丫头，没事的。”他像哄小孩一样，哄着怀里的红衣少女。
“怎么会没事，你上次难受时，一声都没有出，而昨晚你都叫出了声，一定比上次还痛苦！”墨惜璃摇摇头，哭的更加厉害。
“乖，不哭，下次难受了，惜儿就为我吹曲儿，这样不就没事了么，你忘了，你的曲儿可是很灵的~”姑布语看到她腰间的墨玉笛子，突然想起那次难受时，她吹得曲儿能缓解痛苦。
哭声终于停下来了，她抬起头看着他，抽噎的道：“对哦，惜儿忘了……”
“你啊，现在放心了吧。”姑布语哭笑不得，真是个迷糊的家伙。
“恩……”
“看你，脸都哭花了。”姑布语温柔的擦着墨惜璃脸上的泪。
怦怦，怦怦。
身体感觉到快速跳动的心跳，而那张泪颜，触手烫热。
浓密纤长的睫毛下，那双墨黑的瞳眸转动着，挡住了她眼中的情绪。
他移开停在她脸庞上的手，垂在身旁。
时间，似乎被放慢了好几倍。
两人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墨惜璃低垂着头搂着姑布语的腰，满脸绯红，姑布语一脸尴尬的双手垂于身侧。
耳边，心跳声被发大了许多倍，异常清晰。
“语哥哥。”墨惜璃开口打破了快让人窒息的沉静，只是依然没有松开环住他腰的手臂。
“恩？”
“到了夏天，惜儿就十五岁了……”墨惜璃娇羞的说着。
“恩。”姑布语不知她为何这么说，“惜儿都长大了~”
又是一阵的静。
“到时候，就能嫁给语哥哥了，一直陪在语哥哥身旁……”她说完后，将头埋进姑布语的怀中。
嫁给他？转瞬已经到了她婚嫁的年龄了？
原来，她说年龄，是想要说这个。
结婚这件事，他总是在逃避着，以为，不去想，就不会发生。
结果，却只是骗了自己。
如今，逃避的问题迎头而来，竟有些措手不及。
“惜儿。”他扶起她的肩膀，看着她娇羞发红的脸，“我不能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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