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灭烟头,她起身出门去。
……
每当深夜来临,一个人孤独地面对自己的时候,唐宝明的心里又在想什么?
一个细腻敏感的人,好像是注定了痛苦比别人要多一些。
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唐宝明只当是店小二来加水,随口道:“门没有关,进来吧。”
他再也想不到推门进来的竟是钱心仪。
烛光下,只见她穿着件雪白的衣服,乌黑的头发,长长披落,她的眼睛似乎微微有些肿,眼波看来也就更朦胧。
但她低垂着头,朦胧的眼波,始终也未抬起。唐宝明的心像是忽然被抽紧了。
“我可以进来吗?”她垂着头,声音很小。
什么时候她变得这么客气了?客气得都不像她了。她不是一向以自我感觉良好走遍天下的吗?
“请进。”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只有说“请进”这两个字,却不知道这两个字说得又是多么冷淡,多么生疏。
他只是想知道她又有什么新花样。
她迟疑了许久,像是鼓起了最大的勇气,才幽幽道:“我本来不想打扰你的,我……”
“然后呢?”他饶有兴趣地瞧着她,瞧她怎么把这出戏演下去。
什么态度?她低声下气地跟他说话,他居然当看戏?他还有人『性』吗?
她突然勾唇冷笑,笑中依稀可见一丝沉郁的苦楚,大声说:“唐宝明,我告诉你,我不是求你,我只是想给大家一个机会,不让我们未来有遗憾。”
闻言,唐宝明冷哼一声,“机会?你跟我说机会,你什么时候可曾给过我机会?”
“你需要吗?”她冷淡地问。
他是那么骄傲,根本不肯说一句挽留的话。
唐宝明冷冷地别开脸,硬声道:“不需要。”
“我需要。”她的头又垂了下去,目中已流下泪来。
她忽然抬起头,含泪凝注着唐宝明,大声道:“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你是我的依靠,是我的家,除此之外,我一无所有。”
唐宝明没有说话。她要是很凶,他也可以凶回去,可是她没有,面对一个哭着的女人,他不知所措。
“这个世界上,或许会有很多人喜欢我,他们只是喜欢我的身体,我的容貌,一个个把我当最佳情人,只有你,我知道你是真心爱我的……”
随着她声情并茂的这翻话,唐宝明心中的天平在一点一点的倾斜,他突然掩耳大喊:“别再说了,出去!”
“占士……”
她仰起小脸望着他,那憔悴的模样,令他心头如遭重击。
“我……”她走向他,双脚一软,重心一失,娇小的身子猛然跌入他强而有力的臂弯中,吓得他心脏无力。
“你怎么了?”唐宝明将她抱到床上,让她卧靠在叠起的枕头,给她盖上自己的被子。
他看见了她哭红的双眸,红『色』的眼眶,沉黑楚颤的长睫,把她一张小脸苍白衬得更教人心惊不已。
她轻轻地摇头,“我没事。”
“是冷吗?”他捧起她泪湿的小脸,心疼欲裂。
“冷……我好怕冷。”她哽咽着说。
“冷就别到处『乱』跑,多穿点。”他脱下衣服,将自己的棉衣披在她的背上。
“嗯。你还会关心我吗?”她泪眸恍惚地望着他俊美的脸庞,和担心甚切的眸光。
“会,当然会。任何一个人,或者是一只狗,我也不忍心看到它受伤。”他淡淡摇首,曲起长指拭去她潸然滑落的泪珠,嗓音低沉。
闻言,她哭着微笑,扬起睫眸,“你好坏,哪有这样比喻的?”
相濡以沫同游共息
“笑了?笑了就是没事了。”唐宝明终于展颜一笑。
她目光闪亮,望着他,怜惜地问:“你冷吗?”
他摇摇头不说话。
她躺在他的床上,心里美滋滋的,简直比用了暖炉还暖,她满心期待着能与他由头来过。
“上来吧,盖着被子会比较暖。”她拖着他的手,要将他拖上床。
唐宝明是要拒绝的,但一触到她温暖而柔弱的手,不知怎么就忘了要拿掉她的手,反而任她牵着坐上床。
她温柔地给他盖上被子,一丝暖意泛过他曾经被残忍刨空的心房,如『潮』水般迅速淹没了他站在枯槁荒心岸上的脚踝,源源不绝的温暖,引诱她甘韵沉溺其中,灭顶醉死。
“这样就好了。”她柔弱无力地依在他怀里。是他给了她一片天,就算全世界都在下雪,在他的怀里就能看到春天。
唐宝明回过神来,要推开她,却发现她紧抱着他的腰,就像抱着心爱的东西。终于他还是不忍,任由她抱着。
他深吸口气,微哑地低问:“还冷吗?”
“还冷,抱紧我。”她眨眨眼,娇媚地睨他一眼。
他如被电击,迅速别开了脸。
她手指挑逗似地在他的胸口上轻转着,故意垫起脚尖,在他耳际轻轻吐气,娇嗲地道:“抱我。”
唐宝明魂飞魄散,狠狠地推开她,跳下床去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冷声道:“时候不早了,回房去睡吧。”
她轻拨着如绸般的黑发,娇笑地睨着他,“我不要,我要跟你一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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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对我不客气?”一丝逗弄从杏眸闪过,她的笑意更甚了。
他真不是一般的笨啊,竟然忘了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自然就不会受别人威胁了。
唐宝明喉咙滚动了下,咽了咽口沫,钱心仪以为自己成功诱『惑』他了,哪知他扯开被子,低吼道:“你这个妖孽,死『性』不改,滚——”
“外面好冷啊,你想看我冷死帮我收尸啊?”钱心仪死拽着被子,怎么也不肯下床。
“你要是死了,我会给你烧点纸钱的。”唐宝明一把将她揪起,拎到门外,狠狠地关上门。
他喘着气回到床上坐下,毕竟有些不忍,双眼发直地喘喘道:“冷死你……”
钱心仪缩着身子回到房间,跳上床,用被子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但她还是觉得好冷,寒冷刺骨。
看来唐宝明这次是真的狠下心来了,不再给她任何机会由头来过。
窗外,飘起了初雪,一朵朵雪白轻盈地降下,然后渐渐覆盖了整个地面。
她抱着被子,伤心欲绝,哭出声来。
……
梦,唐宝明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在梦里,他和钱心仪两人快乐地生活着,她面对他总是温柔地微笑,没有争执,没有针锋相对,白天,她陪他一起劳作,一起进膳玩耍,入了夜,他会抱着她,两人一起谈天论地,直至她入睡!
梦里的她,温柔得教他心都痛了!
她下意识地拾起床畔的红袍披在肩上,徐徐地走到了窗边,望着窗外片片而下的飞雪,无法形容此时心里恍如隔世的奇异感觉。
急促沉重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令人撕心裂肺的呼唤,“占士!”
门开了,她的的面容竟如此苍白虚弱,却还硬要挤出一丝凄酸的微笑。她凄惶无助地瘫倒在他的怀里啜泣,瘦削的身躯颤抖着,好像全世界只有他才是她唯一的依靠。
此情此景,他如何忍心推开她?
她总是这样,在他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候,用最绵软的武器将他狠狠击垮。
那是一阵窒息的心痛,令他无法呼吸。
她的体温沾染了他的衣襟,他含泪轻轻拥抱着她,心里再也没有丝毫怨恨。
现在,他只想紧紧抓住她,如同抓住一块溺水的浮木。
钱心仪满脸委屈,冷得似乎不会动了,但当她拥抱住唐宝明,脸上全是满足。
此时此刻,唐宝明感觉到她是完全属于他的,他们相濡以沫同游共息,我们相依为命同生共死。
其实他再去爱惜她又有何用?难道这次他抱紧了,就不会落空?
钱心仪发高烧了,烧得她头痛欲裂,那是她昨晚打开窗吹了一夜风的结果。
唐宝明温柔地将她抱上床,给她盖上厚厚的被子,给她买来暖炉,给她抓『药』,给她煲『药』。
他捧着一碗滚烫的『药』回房间,烫得几乎跳起来,咝咝地吐着气,将手指放在耳边镇凉。
钱心仪还在睡觉。
“喂,起来了,起来喝『药』。”
钱心仪嘤咛一声,『揉』着惺忪睡眼,哀恳的眼神缓缓瞟向唐宝明,声如游丝:“占士,不如我们由头来过。”
“喝『药』吧。”他没有正式回答,算是默认了。
他甘愿现次为她的俘虏,只求她不要那么快离开。
她的脸上绽放出如花的笑容,那是全世界最美丽的笑容。
这次,他很温柔地喂她喝『药』,她温柔如水,不再颐指气使地为难他。
窗外,雪停了,天放晴了,斜阳晚霞美得如梦似幻。
钱心仪轻轻地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屋里温暖如春。
她还是回来了,钱心仪。然而,唐宝明的心里却没有太多的喜悦,只有几许辛酸与感动。
曾几何时,他已疲累如死,无力再跟她由头来过,他甚至永远都不想让他知道,他有多么在乎她,在乎得心都痛了。
活着只为快乐,不想其他,其实他也能做到的。
再为她轻轻地盖好被子,久久凝视着她熟睡的容颜,把她的眉眼唇鼻一点一点烙在心底最深处。
她终于又是他的了,这失而复得的珍宝。
……
她受的风寒,在他的精心照顾下,几天就好得差不多了。
这些天的天气很好,因为想多赚一点钱,他早早就起床收拾好东西去摆摊。
在出门前,他总会久久地凝视她,因为他不知道当他再回来时,她会不会还在。
其实她不施脂粉的时候,是最漂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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