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来了小姑子一家自家娘家两个弟弟等好几个劳力帮忙。后来昝行方解释说,栽的荆棘虽然很普通,但结的果子却是一种很好的中药材,在田地里种上经济作物后,等荆棘慢慢长大了,一则可以当围墙,二则还可以挡住山里的野猪獾狸等动物破坏农作物。濮夏莲这才知道老人家其实想得更远,后来奚尊孔昝行方他们有什么折腾的,她再也不置喙了,知道自己没他们想得周全。
至于在田地里种些什么,家里人最后还是听了昝行方的意见,种果树,既可以防止水土流失,又不用太多精力管理,果实成熟了还能卖钱。于是奚家上下便在山前屋后栽上了杨梅、枇杷、弥猴桃、桔树和梨树。
随着那圈荆棘慢慢长高,果树也一年年大了起来,到奚子恩读小学三年级时,一放假他就会带着一群的同学来果林玩,尤其是在那些果实成熟时,更是呼朋唤友,好不热闹。濮夏莲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尽着量的让那些小家伙们吃个够。
因为家里诊所的名声大和奚成义有门手艺在身,奚成义家渐渐成了奚家村首先富起来的。一九八五年,奚家村通上了电,奚成义家是最早拥有电视机的。奚成义虽然五十多的人,却和儿子奚尊孔成了奚家村里最早会骑自行车的。奚文姬看着娘家的变化,心里不禁感慨好人有好报,昝行方昝素云刚来奚家的那段日子,她没少埋怨她爹和她哥嫂,好好的一个家多出两个负担,没想到自己以为的负担却给娘家带来了富贵气,日子越过越阔绰不说,在四邻八乡的名声也越来越大,慕名来奚家村求医的连外省人都有。
奚文姬回娘家对昝素云昝行方客客气气不说,每次都要特意给两老人买些礼物。
奚文姬一直想为夫家生个儿子,没想到接连生了两个女儿,后来她爹奚成义给她带了几副药来,又拿了个菜单给她,要她夫妻日常饮食主要按菜单上写的来,两个女儿都有十几岁了,没成想奚文姬还真生了个儿子,后来才知道,她爹抓的药和菜单都是昝行方老人安排的。奚文姬虽然遵照老人的叮嘱守着这个秘密没对外人道,但心目中已把昝行方当神供了起来。
相较于大儿子奚子东来说,小儿子奚子恩很让奚尊孔夫妇头疼,小家伙实在是太会闹腾了,夫妻两个被老师叫去谈话每个学期不下五六次。骂吧,那小子一耳进一耳出,纯粹浪费口水,打吧,前有奚成义后有昝行方昝素云,三老人团团地护着,跟个宝贝似的,濮夏莲有时被这小儿子气得恨不得把他塞回肚子重新生过。
一九八六年,奚子东考上了北京一所大学,这在整个玉龙乡都是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奚家大办酒席,宴请亲朋好友。
一直沉醉在大儿子风光喜庆当中的濮夏莲没想到第二天就被奚子恩给气得不轻,屋前邻居的一只大芦花公鸡吃了奚子恩撒给它的一把米后,无缘无故死翘翘了。邻居老太太跑上门来说理,把她那芦花鸡就差点说成金凤凰转世,濮夏莲没法子,跟人家说尽了好话赔个不是,让老太太在家里任意选了个大母鸡抱回去。等人家一走,濮夏莲拎起奚子恩耳朵就问他干嘛吃多了撑着要毒人家大公鸡。
“谁说我下毒了,我在搞试验。”奚子恩倒有理了。
“搞什么试验?”濮夏莲一听气不打一处。
奚子恩挣脱他妈的手,搓着耳朵道:“那扁毛畜牲天天扯着嗓门嚷嚷,吵死人了,我在米里面拌了点药,想让它睡个午觉。”
“那它怎么一睡就不醒了呢,你不是想让它睡觉,是想超度它吧。”听见院里吵哄哄的,从诊房出来的昝行方笑道。
“可能药下多了点吧。”奚子恩不好意思地道。
“太公教你医术是让你医人的,什么时候教你杀生了,天天闹得左邻右舍不得安生,不打你是不会长记性了。”濮夏莲说完就顺手捞起苕帚想揍他,奚子恩赶紧躲在了昝行方身后。
“算了算了,我来问问他用了哪几味药。”昝行方阻止濮夏莲后便牵着奚子恩去了药房,留下濮夏莲在院内生闷气。
昝素云从厨房走出来劝道:“小孩子出点差错没什么大不了,想当年,他太公小时候给人抓错了药,差点把我爹给吓死。子恩虽然好动了点,但脑瓜子活络,我们教的东西他接受很快,将来肯定会有出息。”
“天菩萨保佑,但愿能像你老说的那样就好。”濮夏莲只有摇头叹气,村前他堂叔家的大黑狗到现在还是走路打颠,动不动就犯下癫痫,现又把人家鸡给药死了,这小子哪是学医,分明是在调毒,一个暑假给他擦屁股就花了不少精神。
虽然奚子恩调皮,但脑瓜子确实聪明,对昝行方所教的一点就通,什么药是什么特质有什么疗效,一说就记得死死的。
日子就在打打骂骂热热闹闹中过得飞快,转眼间,奚子东就要上大四面临毕业分配,只时没成想,好好的各高校学生突然联合闹起事来,越闹越凶,昝行方昝素云被以前的运动吓得后怕,赶紧给奚子东拍了封电报,说昝素云病危,把奚子东给诓回了家。
奚家刚舒了口气,没想到这刚上初二的奚子恩又捅篓子了。
第三章
奚子恩在学校打架了,把一个同学打得头破血流。
读初一的时候,奚子恩一直跟个叫南世清的同学坐一桌,到了初二,位置重新编排,奚子恩和南世清被拆开了,一个叫水家明的同学跟南世清坐了一桌。奚子恩便天天窜掇水家明跟自己换位置,水家明胆小怕老师训话,一直不敢换。奚子恩磨破嘴皮子还没成功便一时火起,痛扁了水家明一顿。水家明个子没奚子恩高,长得也没奚子恩结实,被奚子恩打得没有还击之力,最后被奚子恩一推,脑袋撞在课桌上,磕出了血。
事情闹到校长那,校长水恒远跟被打的水家明有点亲戚关系,自然有所褊袒,何况水家明实实在在属于弱势的那一方,无论奚尊孔濮夏莲怎么求情都无用,学校最后决定将奚子恩开除,以正风气。
医药费赔了不少,又没得书读,奚尊孔濮夏莲脸都气乌了,家里有那三个老菩萨护着,要狠狠教训是没法子了,夫妻俩只有不停数落。
“你小子也是的,为了个座位至于把人家打成那样么。”奚成义也有点恨铁不成钢。
“我一直跟世清是同桌啊,谁叫姓水的那小子给脸不要脸。”奚子恩不思悔改地道。
“哟哟哟,你倒有理了,天哪,真是气死我了。”濮夏莲无名火起,捞起拨火棍就要打,奚子恩赶紧躲在了昝素云身后。
“那姓南的小子我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好啊,长得冷冰冰的,你们感情就那么深么,要是感情深,他也不会任由你打架呀,你个白痴,长得一副机灵相,做起事来这么没脑子。”奚尊孔也骂了起来。
“他成绩好啊,”奚子恩不怕死地顶撞道,“虽然冷冰冰的,却最喜欢跟我讲话了。”
“嗤,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话痨,跟岸上的蛤蟆水里的鱼都能聊个半天,谁喜欢听你讲话啊,自作多情。”奚尊孔气得直翻白眼。
“哎呀,算了算了,事已至此再埋怨也无用,还是赶紧想法子为他转学吧。”昝行方制止奚尊孔道。
“被开除了的有哪个学校愿收啊。”濮夏莲苦恼地道。
“多花点钱就行,我看还是转到盘秀中学去吧,离得也不太远。”奚成义道。盘秀乡跟玉龙乡接界,四丫头山后面就是盘秀乡的地界,翻过矮婆子岭就能去盘秀,奚家隔奚溪对面的那条小道就是上矮婆子岭的山路,是连通玉龙和盘秀的捷径,平时上上下下的人也不少。
“也只有这样了,别的倒没什么,就是怕过这岭不安全。”昝行方无奈地道。
“这几年好多了,野猪都很难找得到。反正要住校的,让他一个星期回家一次,去学校的时候我跟尊孔轮着送他过岭,周末回家的时候让他跟同学结伴来,去盘秀读书的学生前滩玉家村和舍家村也有不少呢。”奚成义道。
奚尊孔大费周章地跑了几次,总算是把奚子恩转到了盘秀中学。说来也怪,也不知奚子恩是受了什么打击还是得了什么魔障,到了盘秀中学没多久就变了个人似的,比以前沉默多了,由一个咶噪的八哥变成了沉默寡言的孔雀,只一味地埋头读书,回到家也只跟着昝行方昝素云在药房鼓捣,有时也在昝行方的鼓动下望闻问切,给人家看看小毛病。对这种反常的表现,奚尊孔理解为长大懂事了,濮夏莲在高兴之余也有点担心是不是儿子心里有心事,问奚子恩,他却总是摇摇头说没什么,越这样,濮夏莲越是感觉有问题。
中考成绩一出来,奚家上下十分意外,没想到奚子恩学习成绩会那么好,竟然考上了庆源市一所中专医科学校。
对家里的老大奚子东来说,这两年也很难熬,不知什么原因,大学毕业后一直拖着没被分配,直到毕业后的第二年,也就是一九九一年,分配指标才下来,让奚家上下难以置信的是,没去走后门没去托关系,分配的工作出奇的好,分到了庆源市财政局上班,一下子由一山里人变成了市里人。
这下子奚成义家算是双喜临门了,暑假那段时间天天有亲戚朋友上门来贺喜。兄弟两个一个在庆源上班一个在庆源读书,奚成义昝行方他们放心多了,再也不用担心奚子恩年纪小无人照顾。
寒假回来,虽然奚子恩没瘦一点肉反而越长越结实,但濮夏莲还是天天换着花样做好吃的,不是山里的野兔野猪野鸡肉就是鱼啊蛋的,本来在市里奚子东就对弟弟照顾得很好,什么好吃好喝的尽着量的保障,工资花完后自己啃咸菜也要让弟弟去馆子打打牙祭,家里给的零花钱花不玩奚子恩就用在玩上,呼朋唤友好不仗义,回到家又被老娘这么一折腾,奚子恩后来腻得闻着鱼肉味就想吐。
“恩啊,学校好玩啵?”大孙子在市里工作小孙子在市里读书,奚成义老脸上很是有光。
“爹也真是的,学校是读书的地方,能有什么好玩的啊。”濮夏莲笑道。
“一点意思都没有,全校大部分是女生。”吃着昝行方配的药丸,奚子恩咂咂嘴道。
“那倒也是,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