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于他来说或许只是生命中不值一提的举手之劳,然而对于安知慧来说,确是记忆里的一颗恒星。
她一直都记得他嘴唇的温度,记得他身上散发的清凉薄荷和山间松木混合的香气,一直记得,他低沉而叫人莫名安稳的声音。
安知慧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是矜持,又似乎是在等待,让她跟他就仅止于这样的一面之缘,仿佛只有擦肩而过的缘分。
这样一耽搁,两个人,就轻而易举的,各自天涯了。
他有要守护的人,为了她赴汤蹈火身败名裂都毫无怨言,却吝啬给予自己一个微笑,一个好眼色……
颜北北上了车还是忧心忡忡的,眉头皱的能夹住卡片纸了。
“你干嘛要越抹越黑啊,我明天去学校怎么面对那群同学啊?”她嘟着嘴,虽然觉得他刚刚给安美人一个小小的警告很是痛快,但明显对某人的开始的说辞不甚赞同。
“我这是实话实说,难道我不是你哥?”他老神在在地开车,浑不在意。
“可是,万一让你的首长知道了,会不会……”她其实最担心的并不是自己,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北北,你总是想得太多。你要相信我,这些我都能够应付得来。”他腾出一只手将她的小手包住,“这个时候不要听任何人的说辞,不要被任何人动摇,你要做的只要相信我就好。”
颜北北乖顺地点了点头,反握住他:“好,我相信你。”
他这才不易觉察地松了口气。只要她站在他身后,那有什么是能拦住他脚步的呢?
……
刚进小区的时候警卫员一如既往地递过一个保温盒,笑眯眯地补充说明:“照旧是给颜夫人的,刚送过来。”
这是打北北开学之后每天晚上都有的项目了,跟新闻联播一样准时,好巧不巧在她回小区的前一刻送过来。保温盒里是每天变着花样的各种汤汤水水,今天是乌鸡白凤汤,明天天麻乳鸽汤,后天是花旗参螺头汤,总之从头到尾都没有重样的。
虽然没有留下痕迹,但颜北北也知道是谁人所为。照例撇过头,还是一如既往的忽视掉。颜培风叹了口气,眼角扫到后视镜里不远处停着的一辆车,伸手接了过来:“这小孩子气性。”
深蓝色的宝马车里,蒋曼婷见终于有人接过,心里顿时有些酸唧唧的。这些年她有多少个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日子里,是想念和恨意糅杂在一起熬过来的。她总想着再熬一熬,也许明天就能找到了,也许哪天就有消息了。
在外界看来,她是博爱宽宏的慈善家,每一年大笔大笔的资金流入孤儿院或是贫困的小学,中学。其实她总想着,没准哪天她的心肝宝贝就能在饥饿的时候吃到她捐赠的一个面包,那也是好的。
颜家权势滔天,她无力撼动,便只能将这份拆散她们一家的恨意潜藏心里,在时间的喂养下开始潜滋暗长,直至藤蔓如荫。
而现在,她才发现心心念念的女儿,竟然这么多年来被养在仇人家。蒋曼婷的心,正受着双重冲击,像是在油锅里煎炸,又像是在凉水里泡着……
甘愿见她脸色不太好,便开了口:“走吧妈,她已经进去了。”
车子离开地悄无声息,宛如从未出现。
……
颜北北一回家就脱了大衣席地而坐,拿着遥控器翻台看最近着迷的宫斗剧。
颜培风看不过去,洗了手用湿毛巾替她擦了手脸,又把还是温热的汤倒出来递到她嘴边上了。
颜北北紧紧抿着嘴唇,誓死不开口。
“不喝完这个,待会儿的双皮奶就别妄想了。”他无耻的,淡淡的威胁道。
颜北北闭着眼睛仰着头一口灌进去了,带着中药味的汤,咸淡适宜,入口清爽不油腻,她喝完了还意犹未尽的咋了咂嘴:“我喝了算是给你面子!不算是承别人的情。”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回了厨房,原来小家伙别扭起来,也倔得跟头牛似的。
颜北北最喜欢的甜点是就是蜜豆双皮奶。半大的时候脾气执拗,某些特殊时期更加胡搅蛮缠,脾气大地掀了房顶。可是每回只要吃到双皮奶就安静了,乖乖的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吃完了还回味无穷地舔嘴唇,模样极为乖巧。
其实制作方法十分简单,后来到了C市,没人了解她的口味,颜培风就顺手偷师回来。不过半个小时的功夫,卖相极佳的双皮奶就新鲜出炉了。
颜北北特别高兴,因为颜培风限量供应,所以吃得特别仔细,一改吃饭时狼吞虎咽的架势,慢慢品尝了起来。
“这份双皮奶味道原是极好的,上好的鲜奶顺滑而馨香,入口甜而不腻,配上时令草莓,味道自是再好不过了。私心里想多品几口,虽会体态渐腴,倒也不负恩泽。”
“说人话!”
“双皮奶太好吃了,我还要一份!”颜北北睁着大眼巴巴地望着他,表情十分狗腿。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的妹纸求花花~~~~
话说明天还要坚持!!!握拳!!!
、第四一章
上课的时候同桌见她的钢笔十分华丽,随口问道:“这支笔价值不菲吧?”
颜北北也从头到尾细细打量了一番,摇头:“不知道,路上捡来的。”
她其实挺喜欢这只钢笔的,并不是因为它有多好看,写出来的笔迹有多流畅,而是用着有种熟悉感。虽然依着她小时候的性子,八成拿笔的时日不多,但是就是有种莫名的熟悉。就像是颜家老爷子常年放在手里的把玩件,都带着主人的气息。到底不忍心就这样丢弃了。
……
颜培风从军区出来的时候天刚擦黑,早春冷雨潇潇。北北课业繁重,晚上还有一节课,让他晚点去接她。思索了半晌驱车进了主道。
车子停在一个花木扶疏的院落门口,院子里早春的梅花已经破蕊,从里间散发着幽幽的清香,混
合着湿冷的空气,让人心肺都觉得有些凉意。
是甘愿亲自来开的门,似乎极为惊诧:“怎么是你?”还不自觉往他身后扫了一眼,见没有另外的人,眼里有些失望。
“她还在上课,来不了。”颜培风淡淡替他解惑,递过手里的红酒。
蒋曼婷亲自在厨房煲汤,这时候已经接近尾声,尝了口咸淡才解了围裙出来。对他的到来却并不显惊讶,像是早有预料。
她就那么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其实在见他之前她早已经做过调查。关于他的一切早已经以文件的形式摊在了她的桌上,巨细靡遗。
可是现在见到的时候心底到底还是又划过一丝惊艳,不是因为他俊美的长相,而是那种神韵,那种在谁面前都不卑不亢的姿态,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倔强倨傲的颜秉正,又或者说是,如出一辙。
这是命运的另一个轮回,还是劫后余生的又一劫?
颜培风这时候也什么话都没有,任人打量着,并没觉得任何不妥。
一旁的甘愿却觉得气氛有些细微的别扭和诡谲,仿佛是两人暗地里的拉锯战,谁都没有服输低头的意思。
“那个……妈,厨房的汤好了没?”他试图打破这略显僵持的气氛,开口问道。
“你今天不是值晚班吗,再不去就来不及了。”她并没有回答,只是淡淡提醒道,又转头对着颜培风,“你跟我来书房。”
似乎是潜意识里,就拿他当了亲近的晚辈,语气并不显得多客气。
是个古色古香的书房,红木书桌上摊着一堆文件,电脑一直处在待机状态,屏保是一张照片,大概是因为拍摄的时间很久了,第二道做上电子版的时候并不十分清晰。但仍旧看得出照片里是个小女孩儿,只有三四岁的年纪,肥嘟嘟的脸庞,笑得露牙不露眼,幸福而纯真。
他一眼就能辨别出这是北北小时候的照片,虽说是女大十八变,可是唯有这种笑容,像是胎记一般,刻在了她脸上。
蒋曼婷见了这照片,心里也变得柔和了,她坐在桌子后面的老板椅里,显得有些脆弱,如同任何一个思念孩子的母亲:“你该是都知道了吧?”
颜培风嗯了一声:“我今天冒昧过来拜访,其实是有个不情之请。”
“一瓶69年的Conti,就想换走我们甘家的女儿?”蒋曼婷不是那种带着棱角的人,但是淡亦淡的性子里,并不是毫无性格。
“我此刻的拜访,并不是作为北北的丈夫,而是作为颜家的一份子。”
“哦?那是想用一瓶红酒,打发掉这么多年的恩怨?”
颜培风并不在乎自己怎么说都错的话语,接着道:“您其实心里也明白,这场陈年纠葛再次被掀起来,最先受伤的,受伤最深的,都是北北而已。”
“您和我,都是愧对她的人,同样,都是愿意用整个生命去爱着她的人。”
蒋曼婷这才再次抬起头来打量他,跟颜秉正相似的容颜里却迸发着不一样的光彩。
“恐怕在她心里,我跟你又哪里是能相提并论的啊?”她轻轻叹了口气,无奈而哀伤。
“并没有。”颜培风感觉自己有些奇怪,到底是母女,连叹气的感觉都这样大同小异,“她心里是一直都惦记着您的,只是现在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而已。”
见她眼里似有亮光闪过,便接着细数:“那支钢笔她一直都很珍惜,放在身边,舍不得放开。雷雨的夜里常常多梦,梦里喊着妈妈。”
“她的心里,是没有一刻不在思念着的。”
蒋曼婷有些动容,甚至都顾不上在一个后辈面前,泪眼婆娑。桌上有一张全家福合影,她伸出手去摩挲着:“我知道,我知道她不会不原谅我这个没用的妈妈的。我的女儿,她长得真好看,跟小时候一样好看。”
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对着空气说话:“万里啊,你当初不是说咱们闺女准是个美人胚子吗?你知道吗?我们的女儿,她终于长大了,真的如你所说,标致极了。”
颜培风并没有打扰,只是静静等着,他这一生相比北北,要幸福得太多,所以老天爷才会将他们的后半辈子捆绑在一起,与子偕老。
即将离开的时候蒋曼婷才整理好失控的情绪,慢慢抽出一份文件夹:“她身子骨不好,前些时宫外孕手术的时候你也不在身边,吃了不少苦头。这是我制定的营养计划,你用点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