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结之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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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杀结之丞-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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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堂举起染满鲜血的手讨饶。野中怒气冲冲的眼角颤动了一下,舌头从嘴角露出来。林弥至今也忘不了野中当时凶神恶煞的模样。当时,野中已是筒井道场知名的高材生,所以从新弟子的角度来看,他是个令人敬仰的对象,但相对地,林弥喜欢他豪迈开朗的为人。他的人格为之一变。既不豪迈,也不开朗。怒目而视的眼神,以及露出来的舌尖,都散发着一股和疯狂一线之隔的狰狞。
「抱歉,野中,我道歉……请原谅我。」
藤堂进一步求饶。
「你要我原谅你?以本大爷为练习对象,不认真练习,还要我原谅你?别开玩笑了!」
野中大喝一声,重新握好木剑。藤堂发出一声惨叫。这时,如果佐佐木没有介入的话,不晓得藤堂的下场会如何。这件事如今也不时成为众人的话题。而到头来,大家仍旧不晓得究竟是藤堂的哪一点惹恼了野中。虽然野中事后说,是藤堂面对自己,却一副提不起劲的半吊子态度令他恼火,但光是如此,实在无法解释那种举动。林弥……不,当时道场中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不合理的情绪、不寻常的激动,那正是野中本质的一部分。
如今,野中瞪视男子的眼中,充满了和当时无法相提并论、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愤怒。藤堂匐匍在地,乞求原谅,但是眼前的年轻男子面带微笑,出言不逊。
如果是真剑的话,你会比我先倒下。
纵然不是野中,换作别人,大概也会勃然大怒。而且,男子的这一句话既非胡说,也没有说错。男子始终压制着野中。野中本身应该比谁都清楚这一点。正因如此,他才会变脸;因为屈辱和愤辱而表情扭曲。
「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鬼,竟敢大放厥词!」
「野中先生。」
林弥挺身介入男子和野中之间。
「请等一下。」
「新里,滚开!」
「我不滚。这场过招到此为止了。」
「少罗嗦!小毛头别多嘴!」
野中挥舞竹剑,剑声嗡鸣。
肩膀受到一阵冲击。虽然林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预料到会如此,但还是痛彻心扉。连骨头都痛得要命。
「唔!」
他咬紧牙根忍耐。
「滚开!滚是不滚?!」
林弥感觉到第二击是朝肩头击下,在竹剑落下的前一秒钟扭动身子,冲进野中怀里。出奇的是,野中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不知是因为疲惫,或者气得失去理智,野中的剑不如平常凌厉。尽管如此,林弥还是使出了浑身解数。野中盛怒之下,举剑劈向男子,男子举剑回敬。虽说武器是竹剑,但是这两人如果互砍,肯定会骨头碎裂,皮开肉绽,鲜血喷溅;变成一场超出练习范畴的殊死战。
脑海中浮现藤堂满脸鲜血呻吟的身影。
这次流血倒地的人肯定会是野中先生。
「野中先生,今天到此为止吧。求求你。请收回竹剑。」
「混帐东西!那种事我办不到。新里,滚开!连你也想愚弄我吗?」
源吾跑了过来,抓住已经站起身来的男子手臂。
「道歉!快道歉!」
「咦?」
「咦什么咦!你这个白痴。诚恳地道歉,快一点!」
源吾硬将男子的头摁下去。
「野中先生,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事后我会好好教训他一顿。请你看在我的份上,原谅这家伙。」
原本被林弥以手撑住胸口,暴跳如雷的野中,稍微放松了全身的力道。
「上村,你……认识这家伙吗?」
「啊?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呃……」
男子从源吾的手臂逃开,解开了束紧袖口的细绳。
「对不起。」
男子立正站好,深深低头鞠躬。
「我失礼了。恳请原谅。」
野中收起下颚。男子的声音纯净、爽朗、悦耳地传入耳中,渗入耳膜,平息了野中的激情。
「我说,野中先生,这家伙也道歉了。请你今天务必宽恕他。算我求你。」
源吾也弯腰行礼。野中的气息逐渐平静。
「野中先生,大家再过不久就要集合了。道场被血弄脏不好吧?」
和次郎从源吾身后对野中说。
「再说,他们也吓到了。」
入门不久的弟子们背靠板壁,浑身僵硬地动弹不得。
「差不多该回到平常的练习了吧?」
道场即是练习场;是用来提升技能,韬光养晦,找出一条钻研之路的场所。剑道亦然。切记!毫无自觉地放任自己的情感与人交锋,是该唾弃的野蛮作为。你们听好了,无缘无故地死斗、决斗之类的行为,无论在道场内外都全面禁止。无法遵守规定者速速离去!
这也是筒井的教诲。
无法遵守规定者速速离去!这一句话意味着逐出师门。
呿。野中咂嘴收手。他一边收手,一边旋转竹剑半圈,重重砍向林弥的手腕。林弥「唔」地咬紧牙根,硬生生忍住险些脱口而出的低吟。
「新里、上村、山坂。你们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了不起,可以对我提出意见了?少自以为是!」
「十分抱歉。」
林弥、源吾、和次郎几乎同时鞠躬行礼。源吾迅速伸出手臂,再度压下男子的头。男子乖乖地任他压头。野口原本话到了嘴边,闭上嘴巴,转过身去,发出粗重的脚步声离开了练习场。弟子们一起松了一口气。其中,也有人直接倚靠在墙壁上。所有人都被迫处于异样紧张的气氛之中。
「哎呀,这位老兄的性情相当暴躁啊。」
男子耸了耸肩。悠哉的语气,听起来颇二百五。实在不像是使气氛为之凝结的当事人之一。
「我说你啊。」
源吾鼓胀鼻孔。
「我不晓得你是谁,但你那是什么态度?」
「什么什么态度?我怎样了?」
男子像是完全听不懂地似反问。林弥从他的语气中,感觉不出一丝揶揄己方或岔开话题的迹象。源吾闭口不语,把嘴唇抿成倒八字形。
林弥转过身来,将全身面向男子。
「你为何挑衅野中先生?」
「挑衅?」
「少装蒜!你蹲下来说趾甲掀了,却在引诱野中先生。」
「喂喂喂,别把别人说成舞袖招客的妓女。居然说我引诱那位老兄,我可没有那么好事。」
「那,你为什么故意露出那种破绽?」
男子眨了眨眼,然后从正面注视林弥。眼神既不骇人,也没动怒,只是目不转睛地一直看。林弥至今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直盯着看过。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无礼家伙。
林弥虽然心想,不发一语地凝视对方是一种无礼至极的行为;但不可思议的是,他却不觉得生气。男子的视线中带有一种类似真挚与热情的眼神,包覆了自己的愤怒。所以,林弥并不气愤。只是感到害羞,不知所措;先别开了视线。林弥反倒是对于别开目光的自己感到火大。
「原来你认为……我露出破绽引诱他。」
男子说。林弥拉回别开的视线。
「事实摆在眼前。我可不许你否认。而且……」
林弥踌躇片刻,把心一横说出口。
「而且,你最后一击刻意手下留情。野中先生差点因为你的攻击而身体失去平冲。那时候,如果再挨一击,他恐怕……就防御不住了。可是,你没有进攻。你以趾甲受伤为借口,蹲了下来。非但如此,你甚至抛下了竹剑。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想用剑重创野中先生吗?」
林弥紧抿嘴唇。那里在不知不觉间干躁欲裂,甚至隐隐作痛。
「我很想说,如你所说,但很遗憾,你说错了。」
男子轻轻拍了拍沾染鲜血的手,皱起眉头。
「与其说是你说错了,倒不如说是你想太多了。或者应该说是,差一点点。不过,嗯~,因为差一点点,所以也不是完全说错。确实,我在中场停止攻击。连我都觉得自己虎头蛇尾。嗯,我承认。那是功亏一篑。不过,那不是因为那个急性子的家伙。谁爱引诱不修边幅的大叔啊。这一点请你别误会。」
老兄变成了家伙、大叔。男子的说话口吻轻快、口齿清晰,明显不同于小舞当地人稳重柔和的说话方式。
「原因之一真的是这个地板。比起趾甲受伤,将未刨过的木板钉在道场的地板上更令我惊讶。真是吓了我一大跳。亏你们能在这种地方练习。」
「要是一一在意地板,哪有办法练习?」
源吾插嘴道。
「这么说来,不就所有人的趾甲都掀了,满脚是血?」
「应该这两天就会仔细维修了。」
源吾嘟起嘴巴。用字遣词渐渐变得粗鲁。
「不过是地板而已,少婆婆妈妈地罗哩叭嗦了。如果是实际作战的话,立足处根本没得挑。有时候不管是满地石头,或者坑坑洼洼的地方,都得作战。」
「喏,马上就用那种狡辩。练习是练习,实战是实战,不要混为一谈。如果重视实战,大可以不要在屋内,在河滩或野地实战就好了。」
「你少强词夺理。」
「这是合情合理。」
「天底下哪有那种道理。不,那是其次,重点是你为什么要跟野中先生一较高下?你是来踢馆的吗?」
男子高声笑道:
「如果是来踢馆的话,我会找看起来更有钱的地方。我有一点事情,来这里看一下。结果,正好遇见那个急性子的大叔在挥舞木剑,所以见识了一下他的本领。过没多久,我就发现他的步法拖泥带水。」
源吾的眼珠子骨碌转动。
「你该不会是……对野中先生有意见吧?」
「我没那么了不起。只是给他建议而已。」
「你给野中先生建议?那,你说了什么?」
「我说,以那种运步法式,如果有人冲进怀里的话,是否就无法完全避开了呢?啊,你们别误会。是那位大叔先问我,『我没看过你,你在做什么?』,我才回答『我在观摩』的。然后他又问,『你对我的挥剑方式感到好奇吗?』……我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他一副『我的挥剑速度吓到你了吧』的样子。那是从一开始就看不起我的态度。」
噢,原来如此。林弥在心中点头同意。野中确实有那种傲慢的部分。不过,那大多妥善地藏匿于直爽的语调和开朗的笑声之中。如果没有某种程度的交情,不会察觉到隐藏在语调和笑容底下的傲慢。林弥本身也花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才察觉到潜藏在野中心中的缺点。而这名男子才交谈一、两句,就看穿了野中的内心啊。
「所以我告诉他了。」
「你说他的步法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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