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稍微愣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冲他直摇头,一边转移了视线不再看他,一边手绕到身后去解开围裙的带子。
围裙的带子在脖子以下、蝴蝶骨附近的位置,杜珉南看我绕着手臂这副纠结的模样,立马扶着我的肩膀将我的身体轻轻转过去背朝他,手握上我的手,接过了我手里的活儿。
我原本长发披散在脑后,他一只手握起来,将全部的头发都捋到我一侧肩上,随后继续认认真真地解起带子来。
他的动作很轻柔,手时不时地蹭到我身上,隔着一层薄薄的棉T恤,肌肤的温度传到我的肌肤上,渗透进我的血液里……我有些心神恍惚。
我忍不住扭过头来看他,便见他半张脸庞,另一半隐匿在了我的头发之后,他眼睛直直盯着带子的方向,眼眸安安静静地低垂着,浓浓的睫毛盖下来,遮去了眼里的情绪。
我呆呆看着,竟觉得,他这一刻认真的模样也是这样的好看。
很快,带子便被解开了,他松了手,缓缓抬起头来,我立马赶在他抬起头之前倏地扭过头去,佯装成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身体却不自觉的绷紧起来,坐得笔直。
他似乎是确实没发现我刚才在看他,见我一动不动,便又将已经解开的围裙从我身上剥下来,随后随手扔在一边的沙发上。
我捡起来,站起身欲将围裙送回厨房去,他见此,立马在这时拉住了我的手,将我拉得稳稳当当地跌坐在沙发上。我不解地看着他,他抽过我手里的围裙,又抬头看我一眼,随后便站起身来往厨房去。
围裙被送去厨房,他很快便又出来了。
这一次,竟是跟李叔一起,手上还端着个大汤碗,那里头,堆得高高如一座小山的猪骨汤正散发着阵阵诱人的香气,他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脚下的路,慢吞吞地往桌边走。
我见了这一幕,立马从沙发上站起来,往他身边走过去,刚到离他还有几步路距离的地方,便忍不住开口问他:“烫不烫啊?”这个傻瓜,端汤碗也不拿块布垫着手,一看就是不常做家务事。
他头也不抬地冲我摇摇头,直到将碗摆上桌了,这才撒了手抬起头来看我,嘴角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淡淡说:“不烫。”
丰盛的晚餐摆上桌,我和杜珉南对面而坐,静静吃着。
他吃得似乎很香,饭前还殷勤地帮我夹菜、舀汤,我却有些提不起胃口来,心里有问题堵得慌,没办法安安心心吃饭。
他注意到了我的异常,立马停下筷子问我:“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还是觉得反胃想吐?”
我看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眉头不自觉的微微皱了起来,话到了嘴边,想问却又不敢问,咬着唇。
他没问出个究竟来,不肯罢休,干脆放下碗筷来看我,继续道:“怎么了?你若是有什么事,”他顿了顿,我抬头看他,便见他正眼神坚定地看着我,“不妨直接说出来。”
我鼓着腮帮子吹了一口气,神情有些扭捏。他见此,也不打扰,依旧是静静看着我。
过了一会儿,我想好了,终于鼓起勇气开口,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我看到关于你们公司的消息了。”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紧紧盯着他。
他却是神情丝毫无恙,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动作看我,脸上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淡淡说:“先把饭吃了,其他事吃了饭之后再说。”
说完,便又拿起筷子,夹菜,吃饭,还帮我夹了一块猪骨。
我见他如此,也不好再问下去,带着心里满满的疑问,不情不愿地继续吃起碗里的饭菜来,吃几口,就时不时地抬头瞄他一眼。
但他神态始终如常,淡定自若地将饭菜一口口送进嘴里,看不出任何异常,甚至连伪装的迹象都没有。
我心里登时就更纳闷了,又这么抬头看了他几次后,最后心灰意冷地闷头扒起饭来。
*
我一早就吃完了饭,坐在桌边等着他。
他慢条斯理的,等终于吃完了,放下筷子,在用餐巾布擦嘴的时候,我就再也等不及了,大声跟李叔说我们吃好了,要上楼去休息了。
他放下餐巾,抬头看我,那目光里竟有一丝笑意,我顾不得思考他这神情的含义,跟着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便抢着往楼上去。
进了房间,我立马在沙发上坐下,拍拍身边的位子示意他,他却是不理我,自顾自地站到衣橱边拿衣服。
他这是要去洗澡?我又立马蹦着从沙发上站起来,小跑到他身边,仰着头问他:“你不是说吃完饭就……”
他停下手上的动作,扭过头来看我,明知故问地:“就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怔愣间,他朝我一笑,已经拿了衣服往浴室走过去,待我反应过来,立马追上去,上前一步冲进浴室里,拦在他面前:“你怎么言而无信!”
他脸上的笑意立马更深了,眼角眉梢都跟着染上了温柔,一副无辜的模样问我:“我倒是比较好奇,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我瞪着他,说不上话来,对啊,又不关我的事,我这么着急上心的干什么……
这么一想,我的脸就窘迫得红了起来,转身就走,心想,再也不要追着他跑了,他爱说不说,不说算了。
刚走出去一步,手臂就被他从身后抓住了,我下意识地扭过头去看他,就见他正一个人笑,我怔愣,趁着这空挡,他已经牵着我的手迈开脚步往沙发边走过去。
我呆呆跟在他身后,心里有些犯迷糊,想着刚才自己是不是又被他故意设圈套耍了……
八成是了,这个坏到骨子里的男人,举动真真假假,叫我根本无法分清楚,但奇怪的是,我心里似乎也没有多少生气。
他在沙发上坐下来,将我拉下侧着身子做在他腿上,身体被搂进他怀里。我身体初时还绷紧着,渐渐的也就柔软了下来。
他一只手掌将我的手整个包进手心里,熨帖的温度,通过肌肤传递到我的血液,我觉得手上每一个细小的血管都开始沸腾。
耳边就在这时传来他的声音,听起来淡淡的,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宠溺:“你想问什么,现在问吧。”
作者有话要说:真正的坏男人就是要让你心甘情愿地溺毙(^o^)/~
、别离开我
我仰着脸看他,抿了抿唇,终于问出口:“报纸上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低下头来看我:“你是指哪一件事?公司股票价格波动,还是,”他滞了一瞬,紧随着声音语气又都恢复了正常,“私生子?”
我一直静静看着他,看着他漆黑幽深的眸子,那儿平静得如同连天的大漠,无声的湖面,但我的心却下意识地就因为他最后吐出来的这三个字而缩紧。
我突然有了恻隐之心,不想再问下去了,于是柔顺的搂住他的腰,伏在了他的胸前,轻轻摇头,嘴里嘟囔着:“不说了,我不问了,不问了……”
他的模样明明很正常,可我却太过投入地把自己设身处地想到了他现在所面临的处境上,只这么一想,便觉得有些压抑心疼得难以呼吸,于是就连自己本是好心的询问,都跟着变得让我觉得残忍起来。
他的身体僵了一秒,随后搂紧了我,手掌在我背上轻轻的抚摸,似在安抚一般。他是忘了吧,此刻需要安抚的人明明是他自己,不是我。
我仰了脸来看他,他就在这时低下头来吻我,眉目安然的低垂,落在我的脸上,我听到他轻声回答我,声音平静安宁,不含一丝杂质:“是真的。”
我躺在他怀里,安然接受着他的吻,半睁着眼睛看他,看他挺拔的鼻梁,深邃的眼,俊逸斜飞的眉,又喃喃地问:“你介意吗?”
我想,不大光彩的身世就这样被媒体挖出来,他心里,对此该是很介怀的吧……
他脸埋在我的颈窝处,热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肌肤上,一个无比自然的动作,也被他做得这样缠绵悱恻,轻轻摇了摇头,随后唇又接着覆上我的脖颈、我的锁骨,温柔的,珍重的,一路蜿蜒向下。
我身体已经越来越软,沦陷在他的吻里,难以自拔。
他也正吻得沉醉,却不想就在这时,突然停下了动作,毫无预兆地抬起头看我,眼神还有些迷离,幽黑的眸子带着一层雾霭,盯着我的眼睛,声音是喑哑低回的:“你呢,你介意么?”
“我?”我有些心神恍惚,下意识地低喃着回答他,“我为什么要介意……”
他伸手将我抱了起来,又坐直身体在他腿上,紧贴在他怀里,我头靠着他的胸膛,周身都是暖的,只听到他的声音闷闷地从头顶传来:“我极有可能会因此而失去在杜氏的职位,那几乎就是我的一切,我失去了一切,你也不介意?”
我抿着唇笑起来,仰起脸来看他,他也刚好低下头来看我,目光不期而遇的一刹那,眸子里有灼灼的光闪过。
我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握了他的手放到我的小腹上,声音几近嗫嚅,一边轻声说着,一边脸不由自主地就红了:“不是,你还有个宝宝呢,在我肚子里。”所以,你并没有失去一切。
“即便我不是杜氏总裁了,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愿意把孩子生下来?”我听到他的声音清清冷冷地响起,似乎,什么语气都没有,又似乎,带着千千万万种情绪,压抑,汇聚,碰撞……最后都归于平静。
我用劲儿点了点头,随后便将脸整个埋进他怀里,压得自己都快要不能呼吸了,却就是不愿意抬起头来。
为什么不呢?我为什么会因为他不是杜氏总裁,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杜珉南,就不把宝宝生下来?
男人的思维就是这么的奇怪,就好像,他曾经给过我、或者现在正在给我的,是多好的东西似的,就好像他这虚无的身份,给我带来了多大的利益似的。
事实上呢,从一开始到现在,我纠纠缠缠的,不过是他这一个人,与他的身份又有什么关系?
他曾经那样对我,我曾经那样恨他,到今天,一切过往,都可以渐渐烟消云散,还有什么改变,是我不能接受的?
我只知道,自己看到他,再也想不起以前那恨得牙痒痒、天天盼着他死的恶毒感觉,能想起来的不过是如今,如今,他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爸爸,如今,他对我至少是呵护关怀的,这样就够了。
也许女人本就是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