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抓住了!”
抓住了?这么快?“但庄中未闻任何响动……”
“计划有变!”“岚儿”坐下,摸黑倒了杯水,“我先前说过刘文成连日撤除心腹人手之事,庄主可还记得?”
“记得!”
“至前日,他已将人手撤除干净,如今庄中仅余他一人,我怕明着抓他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遂改为暗中擒拿!”
“叶姑娘认为刘文成此举意在化明为暗?”
“也许!”若不幸料中,这事就更麻烦了!
有人敲了敲门。
陆贤一愣,“岚儿”则迅速放下茶杯。
那人又敲了敲,还伴着一声轻唤,却是看门的沈鹤璧。
“什么事?”陆贤应了一声。
“少爷回来了!”
“衍儿!?”陆贤有些惊喜地低呼一声,“叶姑娘,是我儿子,我可不可以……”
“没关系,庄主可将事情说给他听,但别提到我!”“岚儿”已站了起来。
“为什么?”
她沉默了下,答:“未免横生枝节!”转个身,她站到窗前,“我去审审刘文成!”说着一跃离去。
“老爷?”
陆贤赶紧跑过去开门,就见沈鹤璧身后站了个年轻人,虽已改着文人惯穿的长衫,黑发还披散下来遮挡着颊侧,却千真万确是陆衍没错。
“爹可安好?”他弓了弓身。
“好,好……”一时间陆贤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接道,“衍儿,你走了快两年了!”
“孩儿不孝,让爹担心了!”说着,他挥退沈鹤璧跨进门内,“爹,庄内最近是否有大事发生?”
陆贤未料他有此一问,惊讶半晌才叹了口气,说:“坐下来,爹慢慢说给你听!”
人人知道陆机庄后是醴泉山,却很少有人知道庄后密林之中曾存在一间仓库。再三确认方向后,“岚儿”走入密林,顺利找到废弃多年的石屋。
“没想到岚儿深藏不露啊!”刘文成借着幽微月光认出来人,长叹一声。
“事到如今就不必拐弯抹角了!”她摘下面纱,露出完好如初的脸。
“你没受伤?”
“有,但好了!”她不太明白他为什么关心这个,但仍答了,然后问,“你将原本安插在陆机庄和镖局里的人手藏到哪儿去了?”
刘文成有些嘲讽地勾唇一笑:“如果我说他们是真的撤走了,统统回家去了,你信不信?”
“岚儿”不语。
刘文成看了她一会儿,又笑:“无妨,你多紧张些时日,对我来说并无害处!”
“可有残余?”虽说她掌握的名单中已无人留下,但难保刘文成是在针对她留下“暗桩”。
刘文成恶意一笑:“有!”
果然!“是谁?”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岚儿”静了静:“现在说,或可保住他们性命!”
刘文成又看她半晌,突然叹道:“岚儿,我与你交换个条件吧!”
陆衍很快从陆贤那里知道了一切。
“那刘文成现在何处?”
“已擒拿关押,衍儿不必担心!”陆贤心虚道,因为“岚儿”没说,他便忘了问。
陆衍想了想:“镖局那里可有消息?”
“还没有!”“岚儿”没说,应该是没有……吧!
“那爹休息,我去看看!”
陆衍打算从镖局后门潜入,在靠近小池塘时却见一朵焰火冲天而起,一路小跑赶到,正见一个孩童翻墙而入。
奇怪,后门就在不远处,为什么却要翻墙?除非……怕出来察看的人撞见!
来不及多想,他紧随其后,穿过一小片杂木林来到井台旁,正见一抹黑影拐过转角,当下穷追不舍,直来到南边小院落中。
“狐儿?”亮着烛火的书房内传出年轻男子的声音。
“今日事了,哥哥莫贪看诗书,早些睡!”女童说完便走,不久书房大门开启,白慕言擎着烛火走下台阶。
藏身不远处的陆衍用力握紧拳头。
如果是他们,如果他们在这里,好儿是不是也……
“谁?”低喝突然响起,陆衍才一愣,已见烛火举至眼前。
“你也回来了!”白慕言并不高兴见到他,“去过陆机庄了?”
陆衍点点头:“所有人都来了吗?”
白慕言眯起眼:“你想问谁?”
“……好儿!”
“她是我的妻子,没忘吧?”
“……没有!”他摇摇头,“不会忘,也不敢忘!”
白慕言因他有些怪异的回答皱了下眉:“既没忘,该知道我不会告诉你!”
陆衍安静了一会儿:“是她在化解陆机庄与镖局的危难吗?”
“是又如何?”
他苦涩地笑笑:“那陆衍请白兄代我问好儿一句,庄中危难是否已完全解除,我要将章华一行人接进庄中,因谋大哥今夜受了重伤!”
“暂时不要!”白慕言立刻给了他答案,接着回转过身,“若没事,你走吧!”便大摇大摆回房睡觉去了。
陆衍不禁有些好笑。这似乎……是陆家的镖局啊!
“庄主可知道郭萼青是谁?”距暗拿刘文成已经三日,庄中众人除奇怪他的突然失踪,倒也没出什么大事,但……刘文成的那些话实在让人不安!
“呃?你如何知道拙荆姓名?”
“是庄主夫人?”
“嗯,就是章华的母亲!”
奇怪,刘文成为什么要她调查陆夫人?
“有什么问题吗?”见“岚儿”皱眉,陆贤不禁也忧心起来。
“岚儿”低头想了想,斟酌着问:“庄主觉得刘文成与夫人之间可能有什么样的关联?”
“这个……”陆贤十分为难的样子,“实不相瞒,拙荆是二十多年前黄河决堤时的难民,因流浪途中受过重伤,神智受损,对过往之事始终印象模糊,是以除了她旧居沐阳,家中父母与仅有的姐妹均已溺水身亡,其余一无所……咦?”他突然想起什么,迟疑道,“成儿……刘文成似乎也是沐阳人氏……”
“庄主能够确定吗?”
“这可难倒我了!”他极力回想,“刘文成是孤儿,只是当年在幽州时隐约听他如此说过,不过他那时才6岁,说的话大概作不得准……”
“幽州?”白慕言摇摇头,“近日并没有镖车前往幽州,但有一支镖队三日前去了渤海郡,你要做什么?”
“想在幽州打探点消息……渤海郡与幽州相距不远吧?”
白慕言皱了皱眉:“这消息很急吗?”
“岚儿”点了点头:“越快越好!”
“但这趟镖来回要好几个月!”
“岚儿”一怔:“那太慢了,这方法不行!”
“我能知道是什么消息吗?”白慕言试探着问。
“关于刘文成!”
白慕言想了想:“我去吧!”直接找幽州土地,比找人乱问要快得多!
“需要多久?”
“五日来回!”
“若再加上沐阳呢?”
“七日!”
“那好,我想知道关于刘文成的一切,越详细越好!”
“嗯!”
“那我回去等你的消息!”
“等一下!”白慕言伸了伸手,却没有拉她,“陆衍已经回了陆机庄,你见过他吗?”
“没有!”她回答得很干脆。
“你……会见他吗?”
“不会!”依然很干脆。
“……如果,我收回当初的话……如果你觉得为难,可不必留在我身边……你可以完全撇开我,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与他从一开始就是错误,这个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你喜欢他!”
“岚儿”的眼神闪了闪:“他也亲口说过不能原谅我!”
“所以你就放弃?”
“从一开始我就没想坚持什么!”“岚儿”的口气淡淡的,“我喜欢他,所以尽己所能保护他,但我能为他做的只有这些,我不能留在他身边……当初答应你,不过是为了给他一个放弃我的理由!”
白慕言怔了怔,苦笑起来:“我早该想到的,就算是当初在石洞里,已近油尽灯枯的你都能从容地与我谈好条件,那时又岂会因我一点威胁而轻易屈服?”
“我很抱歉利用了你!”
“至少你用了心思在我身上,我很满足了!”白慕言将手笼入袖中,指尖轻触泛着些许暖意的红线,“最后一件事,如果不能与他在一起,你会有遗憾吗?”
“岚儿”慢慢往前走去,直到身影消失,空气里那一句淡淡的“会”才飘入白慕言耳中。他微勾起嘴角,微笑着的眼中忧郁如水。
“那么,我不会让你有任何遗憾!”
“岚儿查出来了吗?”刘文成已被囚禁了一段时日,模样狼狈不堪,神情却是不变的嘲讽不羁。
“我本以为你是为了陆章华悔婚而报复!”她说。
“你问过陆贤了?”他了然一笑,“奇怪吗?我费如此大的力气对付陆贤,原因居然是个已作古20年的女人!”
“你23年前被带到陆机庄,想必见过陆夫人!”
“当然见过,我29年前便认识她,打一出生就认识她,因为她是我娘!”
“岚儿”皱了下眉。
“郭萼青是我娘,岚儿觉得不可思议吗?”刘文成笑起来,“郭萼青14岁嫁给沐阳城中刘姓富户为妾,第二年生下了我!我5岁那年黄河决堤,刘家众多妻妾子女死的死,逃的逃,只有娘始终不曾离开父亲,因为她说无论如何,我必须在爹身边长大!岚儿知道吗?我从小单薄孱弱,又是妾室之子,爹从不曾正眼看我,但逃难的那段日子里我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不得不对我关怀备至,连带着对娘也温柔许多!那样的日子太过美好,美好得让我天真的以为,只要黄河洪水不退,爹就会天天牵着我的手赶路,夜夜抱着我哄我睡觉!可是岚儿啊,世事岂会如此尽如人意?他居然为了一条船卖了我娘!他要一条船继续逃难,就卖了我唯一的亲娘!”他哭起来,却仍是笑,笑得肝胆俱裂般凄凉,“当我们的小船驶离大船,我哭着求娘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可站在高高的甲板上朝我挥手的娘,脸上却是微笑的!岚儿,娘在笑啊,和以往一样的笑,那种就算是被爹冷落也不曾消失过的微笑,就算已经跳下甲板,就要落入海中,她仍对我笑着!岚儿知道吗?就算从不曾得到过他的爱,我也没恨过爹,但从那一刻开始,我恨他,只要娘不能再活着对我笑,我绝不原谅他!”
门板“砰”地撞在墙上,门外站着的是一脸激动的陆贤。
“萼青……萼青是这样受伤的……可是,我带你回山西后,你为什么不认她?”
“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是娘根本就不记得我,完全不记得我了!”
“这与你夺陆机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