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莫言其实并没有去学校。
不仅因为经过了昨天的事情后不知道如何去面对齐振宇,也因为自己昨晚的梦。
莫言茫然的一直走,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里。
这个陌生的车水马龙的大都市,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没有人在意你是谁,为什么呆立在这里。
抬起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和单大哥一起晨跑过的小路上。
从这条小路走出去,过一条马路,转两个弯就是单大哥住的小区。自己走啊走,其实还是想要来到他的附近吧?他现在,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吧。。。
抱住头,昨晚的梦境再一次袭来。
整夜整夜缠绵的拥抱。耳边不断地有人在蛊惑:“你爱我你爱我你爱我。。。”情不自已地去寻那人的唇,是单大哥!那眉那眼那沉沉的声音,都是单大哥啊!
惊醒后,吓出一头的汗。可是,身体告诉自己,有多么留恋那个怀抱。
颓然坐在路边的长椅上,莫言将脑袋埋进手臂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莫言发觉天色突然暗了下来,掏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发现手机关机了。
起风了。
莫言抬起手遮了遮风沙,看看天。估计大雨就要来了。
正起身打算走,雨偏偏倾盆而下。
十一月的北京已经冷了。
莫言顶着雨跑到一幢房子下面想等雨小点再走,门却开了。
是一位拿着伞的银发老奶奶。
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小少年。老奶奶也很诧异,但很快又慈祥地笑了:“进屋来躲躲吧。”
莫言虽然曾经受过骗,但是这位老奶奶实在让人没有怀疑的念头。看着外面一时半会不会停的雨,莫言接过伞互着老奶奶进了门。
也是一幢小洋楼,经过小花园,两人便进了屋内。
客厅装修很温馨,门口挂着一盏煤油灯。很久没用的样子。
旧沙发,旧电视机,旧木地板有些地方有明显的刮痕。墙上挂着的照片也是旧旧的黑白照,泛着黄。是两个巧笑倩兮的女孩。其中一个,轮廓和老奶奶很像。
老人从房间取来干毛巾递给莫言:“擦擦,容易着凉。”
看见莫言盯着墙上的照片。老奶奶走过去取下来,轻轻擦了擦框住的玻璃。抬眼看了莫言一眼:“是我的爱人。”
莫言擦头发的手顿了顿,看着老人褶皱的手轻轻抚过一个女孩的轮廓:“爱人?”
老人笑笑又将照片挂回墙上:“是啊,爱了一辈子的人。上个月,她过世了。”
莫言扶老奶奶到沙发坐下,沉声道:“节哀。”
老人很是豁达:“谁到头不是个死字呢,我们从前就说好,不管谁先去了,都在奈何桥边等,下一世还要在一起。”
顿了顿,老人又开口:“大约也是你这个年纪呢,在伦敦。我从教室出来,一个短发女孩子用手遮着头从雨中跑了过来将我怀里的书撞洒了一地。她一边道歉一边给我捡书,我一抬头便看进她眼里去。黑漆漆的一双眼珠子闪着光。就像我刚刚在外面看到你的眼睛一样,纯净的像初生的幼儿。”
莫言闻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老人一笑继续说起来:“37年国内抗日战争爆发,急性子的她留了信不顾家人阻挠自己跑回国去。我看了信便想追过去,可是父母知道了我的计划,母亲以性命威胁,我没有办法只能在伦敦等。”
“一开始还有些消息。过了几个月便音讯全无,熬了一年,我觉得自己都要疯了,国内时局那么动荡,我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她的安危。我想着,如果她死了我便绝不苟活。家人被我闹得没有办法,在我自杀未遂在医院救过来后便由得我去了,只当没有我这个女儿。说起来,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便是母亲了。父亲与我断绝父女关系的时候,她几乎哭瞎了眼睛。”
“可是我还是义无反顾的回了国。在北平的一次地下组织会议中看到她的时候,我知道,我们彼此再也不能离开彼此。后来啊,经过最困难的时期,我们不顾旁人眼光在了一起。那时,国外都不承认同性之恋呢!呵呵,可是我们不管。我们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还有什么能阻挡我们呢?一直到上个月。。。”
“今天下雨,本来想出去走走。谁知一开门就见到你,几乎以为我又回到那个初见她的日子。。。”
莫言看着显得有些空荡荡的房子,道:“您不后悔吗?”
老人知道他指什么,拍拍身边的沙发靠手笑了:“为什么后悔呢?我虽无儿无女,但是我并不孤独啊。因为我知道,她一直都在啊~”
莫言听着听着,单文轩的脸突然出现在脑海里。这些日子就像电影回顾一样,一幕幕重放。
莫言借了电话,打给单文轩。
单文轩几乎要疯了,莫言中午没回家吃饭,电话一直关机。去学校齐振宇说莫言今天没有去上课。
单文轩怕了,怕莫言是知道了自己的心思便走了。怕莫言是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了。
活了三十年没有怕过的单文轩这一刻怕了,怕从此再也看不到这个放在心底不忍伤害的少年。
漫无目的地几乎开车绕了北京一圈。让古北他们发动所有关系去找,甚至找遍了当地的各种地下组织。可是,一无所获。
没有人注意过一个背着双肩包的短发少年,这么大的城市,人们忙自己的事情都忙不完,谁会去在意一个不知道有没有走过自己身边的少年呢?
听到莫言声音的那一刻,单文轩泪盈于睫。
我的小小少年,还在这里。
他还在这里
。。。。。。
☆、第 13 章
单文轩记下莫言说下的地点挂断电话后,立刻调转车头往目的地开去。几声急刹在大雨的击打声中显得有些无力,停下车准备开门破口大骂的几位司机只远远看着一辆迈巴赫的车屁股很快消失在雨中。短暂的失序后,车流依旧。
单文轩带莫言跑步的这段路是一个老别墅区的小道,车辆驶不进去。
几乎是一声急刹响起的同时车上便跑下一个矫健的身影。
莫言站在大门口的屋檐下看见单文轩逐渐跑近的身影急忙撑开在老奶奶家借的伞去遮。单文轩看着越来越近的单薄身影,脚下步伐再次加快,直冲过去抱住这个几乎以为要逃离自己身边的人儿。
滂沱大雨里,一把大红的雨伞飘落。
两个人紧紧相拥的身影显露出来。
单文轩只想用力再用力将怀里这个人揉进骨血里去。
一时的惊愕过去后,莫言慢慢将手臂环住了单文轩的腰。。。
捡起伞,单文轩护住莫言进屋向少年口中的老奶奶道谢。
老人坐在老沙发上翻相簿。
单文轩正色:“颜老,多谢您今天下午对小言的照顾。”
老人缓缓起身取了毛巾给二人。
“不用。这孩子我喜欢的打紧。”
单文轩不再说话,仔细给莫言擦起头发来。
莫言不好意思地错开身子,脸红红道:“颜奶奶看着呐~”
单文轩见莫言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正想开口告辞。
老人合上相簿,道:“赶紧带小言回去换衣服吧。他身子骨薄,挨不了冷。”
单文轩躬身道谢,脱了外套替莫言套上。环住少年单薄的肩膀往外走去,关门的时候,老人淡淡的声音又传来:“不要欺负小言思想单纯。不然定是饶不了你。”
单文轩恭敬答“是”,关上门捡起放在门边的伞护住小言出了门。
身后的房间内,有轻轻淡淡的声音响起。
“小溪,我还以为,你又回来看我了呢。。。”
靠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莫言显得有些恹恹的,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问单文轩:“怎么你和颜奶奶认识吗?”
单文轩偏过头,伸出一只手将莫言身上不知怎么又敞开了的外套又拢了拢,正欲回答,发现莫言脸色红的有些不正常。
急忙伸手一摸莫言的额头,竟然有些微的烫手。
“很不舒服吗?小言?小言?!”单文轩一边揩去莫言顺着发丝划入脖颈的水珠,右脚又往下踩了油门加快速度往家里赶。
本来离得就不远,很快车子径直开到了门前。
单文轩下车从副驾车门打横抱出莫言。一边往楼上走一边大声喊:“王婶!叫张医生赶紧过来一趟!”
王婶见莫言微闭着眼睛缩在单文轩怀里已经有些说胡话的样子,不敢耽搁,赶紧拨了电话给张医生,嘱咐定要快点赶过来,又转身去厨房煮姜汤。
王婶盛了姜汤送上楼的时候,单文轩正好在替莫言掖被角。
“小单,先喝了姜汤,张医生马上就到了。你的衣服也得换下来。”王婶递了碗给单文轩道。
单文轩接过姜汤随手摆在了床头柜上,又用手试了试莫言的体温。
王婶自然是知道单文轩性子的,只好收了单文轩替莫言换下的衣服下楼等医生过来。
张医生来的很快。单文轩立在一旁看着他帮莫言诊断。
甩了甩温度计,张医生对着光看了说道:“39度。高烧了。这孩子身子想来弱,今天这雨来的这么大,可是淋着了?”
单文轩想到自己今天在雨中失控地死命抱住莫言的场景有些微的尴尬:“恩。不小心淋到了。没什么事吧?”
张医生从包里取了针药,道:“打支退烧针,吃点药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上次带过来的营养品一直有在吃吗?”
王婶答:“按着您说的每个星期都吃的,还剩不少。”
张医生想了想,又道:“明天我换一些拿过来。身子太弱了,怕他虚不受补。吃了反而不好,拿些温补些的吃一吃,过一个月再吃前段时间拿过来的。循序渐进好一些。”
打了针,单文轩又亲自喂了药给莫言吃下。过了大约半个钟头,张医生说没什么事了告辞后,单文轩这才回自己房间换了家居便服。
王婶又盛了一碗姜汤过来:“小单,你也耽搁了这么久了。身体好也经不起这么折腾,赶紧喝下驱驱寒。仔细小言还没好全,你又给病倒了。到时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