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皆演的很好,周围人皆是醉心不已,有几个嫔妾甚至在暗暗抹着眼泪,我却只觉心中愈发憋闷,只交待了静晗一声,而后便偷偷的退了席,携了如烟出去走走。
天上的银月如一只玉盘,悠远清朗。
宫中各人此时皆聚在斋宫,园中倒是空荡荡的,不现人影。
四周榴花盛开,空气中愈发显得静谧甜香,并着灿若流萤的月光,皆是一派祥和之景。
夜风徐徐吹过,头上的夜玉珠钗微微作响,我静静扶于玉栏上,只觉得那繁华喧闹离了我那般远,心中总算舒坦些,不禁叹道:“冷月果真能葬花魂,古人诚然不欺我。”
如烟在侧,闻声只微微叹息一声,“只可惜这么美的月色,若雁终是看不到了。”
我猛然一怔,她终于说出了心中所想。
的确,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亦不是无心肺之人,情分如何,心中自是知道。若雁的性子,就像未成熟的小童,凡事都不懂得深思熟虑,平时有了我们在也还好,若是离了我们,只怕仅仅凭那些宫婢就能欺负到她头上去。
宫闱之中若是不适合若雁,难道那王府之内就不是一个小宫廷?
我如此做为,到底是救她于水火,陷她于刀山?
对幼时发小若雁我尚能做到如此,来日,若是要舍弃的是曾经相依为命的如烟,我又会如何?
答案在她心里,想必已是显而易见。
思量及此,我心中更是五味杂陈,如烟果真是将我的心思看的通透,短短一句,便已是叫我口不能辩。
如烟略为顿了一顿,只继续道:“我并未责怪贵嫔,我亦是知道这里是深宫,依着若雁的性子,绝对不适合她的生存,贵嫔这般,想必是想要她安生的活下去,只可惜,事实总是不随人意的。”
见她如此,我终是叹息一声,只黯然道:“如烟,你向来是最懂事的,也是最得我心的,这种情况,你亦是不懂我么?
我略略顿了顿,语带感伤,“我又哪里是真正的舍得了她?左右不过是若雁自己一心思慕着六王,我便只送她一程罢了。”
“一心思慕?”如烟的声音明显带了怅然之意,“难道她真的以为六王便是她能共守一生的良人么?”
她突然抬眼,直直的望向我,语带悲愤之意:“贵嫔,你明知道,明知道六王不会喜欢若雁的,他口中之人,便只是那位已故的旧王妃安素素,那您为什么不阻止?明知道前面是火坑,却还是由着若雁自己往下跳。”
赤色金和流苏浅浅的附于我面上,丝丝凉意透过肌肤,终于缓缓渗入我的心里。
面前是平日里极为熟悉温婉的面孔,此时面上却满是责怪之意,我缓缓的别过头去,心里,到底还是一丝一丝的凉了下来。
“阻止?怎么阻止?身为女子,一旦动情,便是万劫不复,只是因着若雁自己对六王爷心存思慕,难道我便要将她一辈子捆绑起来么?”
身旁之人迟迟不语,我眼中微微有着湿润之意,只轻叹一声:“如烟,果然,连你也是在怪我么?”
如烟身形微微一颤,急忙跪下:“奴婢不敢。”
镶着大祖母绿的鎏金护甲狠狠在雕花刻凤的玉栏上划过,声音尖锐刺耳,我微微冷笑,你口口声声说着不敢,难道便是真的不敢么?
周唐一梦穿回大唐,帅男当前,看夭夭如何风生水起。
妖颜纷纷看小小女子,如何hold住整个妖界!
第二十九章 锋芒初露
更新时间2011924 22:03:39 字数:2812
“好好儿的,你怎么哭了?”
身后突然有醇厚的男声响起,我心下陡然惊悚,这人如此之尽,我却犹自恍然不知,一时面色顿时大变,急忙转头。
见着来人,我心里狠狠一紧,面色更是冷至极点:“嫔妾倒是不知道王爷有在人身后偷听的习惯了。”
刘景倒是对我的冷漠丝毫不以为意,语气越发显得轻快:“席上太过繁闹,遂出来走走,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贵嫔。”
我面色愈发郁结,不知方才之言被他听去多少,心中只暗怪自己太过大意,竟丝毫未听到任何脚步声。
他见我如此,面色微微一笑:“贵嫔不必多疑,小王方才在一旁,已是尽数听全了。”
我面上一紧,他居然就这样直接的说了出来,我又该如何答复?
刘景见我如此,只淡淡一笑:“贵嫔信么?小王虽是知晓,却仍是不会对任何人提起此事的。”
我抬头,正对上他灼灼的眉眼,那里面,却是浓的化不开的情绪,那些情绪,那般明显,几乎就要呼之欲出,我心中大骇,却是不由得后退一步,而退的太急,正是踩上身侧的流云七色八宝绵裙边,几乎就要跌倒。
见状,他急急忙上前欲扶住我,如烟却是较他更快一步扶住我,“贵嫔,小心。”
见此,他眉眼间终于略略染上了一丝怅然之色,手也是慢慢的收了回去。
背后突然传来扑哧一声的笑声,并着极为轻巧的语气:
“哎哟,我来的可不巧了,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女声格外的俏皮,我闻言却如置冰窟,暗道一声糟糕,这声音,分明就是孙小媛。
她素来认为是我的得宠阻了她的盛恩,对我一直是横眉冷对,几次相见神色间皆是不能诛之后快的恨意,此时被她撞见,只怕……
如烟扶着我的手也是有些微微发抖,她低低一声唤一声贵嫔,语气中满是自责愧疚之意。
“算了,终究是躲不过。”
我咬咬牙,把心一横,只缓缓抬头,却见刘景的双手还愣愣的伸在空中,只不露痕迹的后退一小段距离,只对着孙小媛莞尔一笑:“方才路滑,嫔妾差点儿跌倒,王爷正好路过,见状便伸手扶了嫔妾一把,却是正巧被妹妹见到了。”
刘景的眼神中恢复清冷之态,只对我略行一礼,而后道:“贵嫔自是不必多谢,小王和皇兄情同手足,贵嫔如今本来就是皇兄的心头之爱,若是出了什么事,皇兄若是伤心,臣弟可是担当不起!”
我低头还礼:“多亏有王爷相助,嫔妾一切安好。”
孙小媛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只携了我的手柔声道:“姐姐这也太不小心了,若是真的伤着了身子,大家都是要心疼的了,更何况,宫内夜深露重,姐姐可别受了凉,白白惹了皇上心疼阿。”
我见她如此关切神态,倒也是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极为坦然的笑道:“多谢妹妹关心,姐姐也只是因为酒席太过繁复,心中有些郁结,遂出来走动的。”
孙小媛嘴角含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浅碧色大琉护甲缓缓划过我的手心,带来无限凉意。
而后便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天,只做漫不经心道:“若是走动够了,姐姐倒是也可以回席了,毕竟,皇上还在那儿等着呢。”
我听着她极为平淡的语调,却越发觉得心惊肉跳,只勉强笑道:“那倒是的了。”
四周的虫鸣仍是在园内起彼伏的闹着,丝丝入耳,远处的宫灯如赤染的丝帛一般绢红,艳丽华靡,煞是迷人眼。
待我赶到斋宫,戏台上依旧有几个青衣在演绎着悱恻的戏,我顾不上自己正气喘吁吁,只急急掩身在席上坐下。
旁边有人递过来一杯茶,我愕然抬眼望去,只见静晗正满目担忧的看着我,心里顿时一股暖意,只伸手接过那茶,浅浅的抿了一口。
她拿起手中的丝绢替我拭去额头上的细微汗珠,只疑惑道:“方才哪里去了,又跑的这般气喘吁吁的?”
我笑笑,目光越过她的手向后望去,只见孙小媛冷冷的看着我,面上再无那般柔意,眼神恶毒而倨傲,她见我看她,浅哼一声,终是转过眸子。
我移回视线,正对着静晗略带担忧的眼神,伸手握住她的手,笑道:“方才有些心闷,遂出去走了走。不劳烦的,且仔细看戏吧。”
她见我如此说,只是微微叹息了一声,却终是没再说什么。
此后台上又连续的唱了几出戏,直到太后说有些乏困,众人方散了。
我和静晗在斋宫门口相互别过,她心绪似乎很是不好,眉头也只是浅浅的蹙着,勉强说了几句,便自行去了。
夜雾迷茫,月色更是如水一般凉,只映的青石路面一片斑驳,我浅浅的步子迈于其上,更是如迈进流水一般,声声沉闷在耳。
今夜突发了那些事,我与如烟间更像是隔了千万重,再不复往日的亲密无间。她亦是只垂了首,缓缓的跟于我身后,我见她如此,心里虽是有些气,但更多的却是无奈。
眼前便是华穆苑的殿门,里面闪着星星点点的灯火,我终于在殿外站定,只沉声唤一声:“如烟。”
她像是知道我会如此,登时跪下,口中只道一声:“奴婢知错。”
我心中微凉,面色上闪过一丝黯然:“如烟,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这么客气了?”
她的语调平板而恭顺:“方才,因为奴婢的任性,险些让贵嫔受罪,奴婢自知罪该万死,若是贵嫔要处罚奴婢,奴婢自是不敢怨言。”
我脸色顿时惨然如纸,口中一字一句:“如烟,我待你如何,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你我的情分,又岂是主仆之分?你如今这样,是诚心想让我不好过。”
她深深叩首,却依旧是那般语气:“奴婢不敢。”
“好好好~”
我面色浮现一股悲恸之意,狠狠咬牙道,“既然你执意要如此,那便去吧,我也留不住你了。”
说完便兀自拂袖进殿。
若雁她们早已在华穆苑门内候着,早已有公公前来传了消息,众人皆是知道刘弘已是赐了婚,若雁便是下一个准王妃,此时见我进门,便皆急急忙迎了上来。
若雁微微蹙了眉,望向我的眼中亦是有一丝的忐忑不安,我对她缓缓的点了点头,她面色终于缓和,如释重负的呼了口气。
小云子从殿外回来,只禀告说刘弘现今已是歇在尔岚的长春宫了。
闻言,我却也并不十分惊讶,母凭子贵,尔岚如今的得宠便是理所当然。
如烟不在,殿内便是显得格外寂寥,我怔怔的立于窗前,窗外月色冰凉似水,终是叹息一句:“刘弘,你到底是这般的在乎着她的。”
从秋正捧着百合香进来,见我如此神态,只颇为关切道:“贵嫔如今却是怎么了?”
我转身坐下,只淡淡道:“左右不过是夜色太重了些,见之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