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浣花站在他们对面,正在孤傲地听着他们临死前的最后一次指责,似乎没料到他们会突然出手,但是,叶浣花衣袂一飘,身子已跃上半空里。
叶落花飞,身姿蹁跹。
叶浣花以一种极其优美的姿势飞落下来,好像一朵花瓣。
宋媛出指,迎了上去。
叶浣花冷笑,她毫不在意地挥绸过去。
“嘶”的一声,丝绸如一条蟒蛇一般缠在宋媛得身上,宋媛竟挣扎不脱,又是“砰”的一声,她的人也被甩在地,激起了满地的落花。
萧燃香看了一眼宋媛,他的掌也已击在了叶浣花的身上,入手却感觉是异常的绵软,他不由得一怔,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掌是拍在了丝绸之上。
叶浣花朝着他一个媚笑,手上一紧,竟将他摔落在地。
曲扬指冲到了宋媛的身边。
萧燃香担忧得问道:“阿媛,你感觉怎么样?”
宋媛已经说不出话了。
叶浣花笑了起来,丝绸已飞来,缠上了萧燃香的脖颈。她笑道:“你死吧,你残杀同门,该得此报。”
萧燃香面无表情:“你杀了宋媛,你真狠,你真毒,你真狠毒,十六年前,我应该将你们一并杀了的,让你们这一对狗男女同赴黄泉。我居然面慈手软,不忍心杀你,只杀了他,以为这样做,你可以死了心,你还会回到我身边的,我……我真是痴心妄想。到头来……哈哈……”
叶浣花的脸已经因为痛苦而扭曲在了一起。她看着萧燃香,他不只是她的仇人,十六年前,他也是她最为相亲相爱的情人,他们是一对人见人羡的侠侣。她一直爱着他,但是,现在,她必须杀了他,可是他还是不知悔改,他为什么不相信她!
她突然有些悲哀。
她突然问道:“萧燃香,你说,我喜欢的是谁?”
萧燃香没有回答。如今,他惨白着脸,已闭上了眼睛,只待一死。
叶浣花看着远方的将落未落的夕阳,想到了他们曾在夕阳下的相拥,在暮色中,她依偎在他的怀中,去看露珠从草尖上落下来,碎成千个万个的月亮。
她的心中忽然起了一个念头:她杀不了他!十六年前,她的武功不及他;十六年后,她已经练成了“自在飞花”的最高境界,但是,她还是杀不了他。十六年来,她设想了无数杀死他的方法,如今他当他真的要在她的手中死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杀不了他了。
她感到无比的颓丧——或许,她应该任张风讯取了他们的性命的,这样,她就不会因为这个而烦恼无比了。
蓦然,一把长剑如一泓秋水横了过来,拦腰砍断了这一条丝绢。
叶浣花惊喜道:“秋水剑!你是宋绝笔的徒弟,还是……萧燃香的?”
柳扶渡收起了长剑,虽然不明所以,但是仍然行礼道:“在下柳扶渡,是宋绝笔的徒弟。”
叶浣花叹道:“我早该想到的,一开始你出手用的便是葛巾下凡,天下间会这一招的也只有宋绝笔了。” 她忽然又抬起头来,眼睛发着亮,“你……你师父的武功很好,当年师兄妹三人里,只有他最受师父的喜爱。”
柳扶渡不疑有他,只老实回答道:“师父性格温柔敦厚,又善于琢磨武功招式,脚踏实地,师祖喜欢他也是应该的。”
叶浣花点点头:“我是你师叔,不,我是你的师母,你知道吗?”
柳扶渡还未反应过来,忽然,只听她又低声道:“我杀不了萧燃香,你杀了萧燃香也不为过。”
柳扶渡乍听一惊。
倏地,白影一闪,众人面前已消失了叶浣花的踪迹。
柳扶渡与曲扬指双双跃出萧府的大门,但早已不见一人。二人只好颓丧地回去,柳扶渡忽见落花缤纷处只剩下萧燃香和宋媛二人,便问道:“李捧心人呢?”
萧燃香道:“李姑娘已被那叶姑娘掠去……”
话未说完,柳扶渡人也掠走。
作者有话要说:
☆、胭脂铺子
柳扶渡使起华花身法追了一阵子,才发现自己的这轻功竟一点也比不上叶浣花的。他追了一路,焦急了一路,最后连叶浣花的人影都看不见了。
他只好追向胭脂铺子。
胭脂铺子里极是热闹,跟他上次来的时候简直是判若两铺。
柜台里站着的是一位年轻的女子,正在点算银钱,见到柳扶渡走了进来,就连忙放下手中的小称,迎了过去,但是,柳扶渡不理她,他一直走到内室,内室里空荡荡的,并无一个人在。
柳扶渡的心也登时空荡荡的。
老板娘奇怪地看着他,笑道:“你是来买胭脂的,还是来找人的?”
柳扶渡看见了她,仿佛看见了一丝希望。他激动地抓住了老板娘的手腕,急切地道:“上次在这里的一对母女哪里去了?”
老板娘挣脱了他,冷笑道:“我这里只卖胭脂,不卖人。”
柳扶渡正要发作,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的脚步声。
“阿柔,来盒胭脂。”一个长相甚是猥琐的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边说话,一边痴痴得望着老板娘。
老板娘朝他娇媚一笑,拿了一盒胭脂递了过去:“铁老大,又来买胭脂啊……”
铁老大过来胭脂盒的时候,手也攥住了老板娘的手。
老板娘欲拒还迎地推开他,笑道:“这人来人往的,叫人看见了,说闲话。”
铁老大一听,“呵呵”直笑,瞪着眼睛,恶狠狠地道:“谁敢看,谁敢说闲话!哼,老子一把刀剥皮了他。”
他说这话的时候,扬了扬手中的大刀。他忽然看见在一边着急又哀伤的柳扶渡,便不知气从哪里来,瞳孔开始收缩,用大刀指着他道:“小子,你看什么?”
柳扶渡感到莫名其妙,说道:“我没有看。”
铁老大说道:“你挖了眼睛,我才相信你没有看。”
柳扶渡冷笑道:“你这人未免太过于跋扈了吧!”他说完,见在这里也问不出什么话,转身就要走。
铁老大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臂膀,说道:“想走?得留下你的一双眼睛!”
柳扶渡只好出剑,秋水剑架在了铁老大的脖子上。
铁老大一下子怔在了那里。
老板娘花容失色,却是一声尖叫,在胭脂铺子里买胭脂的男女也都大吃了一惊,眼见这一场大战在即,不知道是逃出去好,还是小心得站在原地,以免惹怒了这拿剑的少年公子。
铁老大怒道:“你想干什么?”
柳扶渡笑道:“我的手有点酸了,你一动的话,我可不敢保证这剑会不会划下去。”
铁老大不敢挣扎,只战战兢兢地道:“你是谁?”
柳扶渡冷笑道:“告诉你也无妨,我便是柳扶渡。”
铁老大恍然大悟地道:“是那个闯进不朽之盛世山庄,掳了少夫人,公开和薛搁浅作对的柳扶渡?”
柳扶渡叹道:“是。”
老板娘忽然道:“你而后又杀了琴箫剑客和鸳鸯蝴蝶,是不是?”
柳扶渡只好道:“不错。”
老板娘嫣然一笑,问道:“你和薛搁浅作对,你后悔吗?”
柳扶渡一笑,说道:“我柳扶渡做过的事从无后悔。”
铁老大忽然仰天大笑,说道:“你既然不后悔,那么我们只好杀了你,向薛庄主交代。”话一说完,他不知怎的从秋水剑下溜了出去。
而柳扶渡的后背也被利刃抵住,是被那几个买卖胭脂的男女抵住的。他没有料想到,这家胭脂铺子里的人皆是乔装改扮的,设置好了圈套,专等他来进入陷阱。
铁老大大笑走近,说道:“哈哈,柳扶渡啊柳扶渡,居然作死想捻薛庄主的虎须,今日碰见了我我们,管教你有去无回。”
柳扶渡没有作声。
就在这时,抵着柳扶渡背后的两个人突然发出两声惨叫,倒了下去。
曲扬指提着刀闯了进来。
柳扶渡马上抽出秋水剑,扬起一泓秋水。
铁老大和老板娘相视一眼,连忙合身扑近,这时候,那些执着匕首短剑的男男女女将近死了一大半,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
曲扬指的刀法一招一式之间大开大合,却比铁老大那样的刀法还要变化万千。
铁老大只好一面挡,一面退,最后竟被曲扬指逼到了大街上。
忽有一人飞至,正是那老板娘。老板娘娇媚一笑,一扬手,兜头洒落一衣袖的白色粉末。柳扶渡和曲扬指连忙遮住口鼻,但再回头的时候,老板娘和铁老大已不见。只闻到老板娘娇滴滴的笑声传来:“柳扶渡,你记着我是巫山一段云白小柔,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柳扶渡不理她,回剑入鞘,回过头,去看曲扬指。
柳扶渡问道:“曲兄,你没事吧?”
曲扬指点点头,说道:“我安排好师父和师母,便出来找你,料想你若追不到人,便一定会来这胭脂铺子,就急匆匆来到了这里,幸好我及时赶到。”
柳扶渡温柔地道:“师伯他们还好吗?”
曲扬指叹了一口气,说道:“已经歇下了,不过我还是回去守着他们比较好?”他看了看周围,担心起了叶存愁,便问道,“你找到李姑娘了没有?”
柳扶渡立即回答:“没有。师伯可有些线索?”
曲扬指摇了摇头,忽然扬起了笑容,说道:“我好想听阿愁说过,她们是住在什么脆弱山庄……”
柳扶渡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在哪个方向?”
曲扬指想了想,回答道:“城东。”
他的话刚说完,柳扶渡的人已经不见了,只留给他一句话:“师伯和伯母就靠曲兄照顾了,我去城东找李捧心。”
李捧心,你在哪里呢?
他一直往城东寻去,走了一段的路程,并不见山庄的影子,问人,也没有人知道附近有叫“脆弱山庄”的这么一个庄子。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太阳已升到了半空里,他才走到了一个地方,这个地方怪石嶙峋,叶茂花盛,远远地便能听到淙淙的流水声,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柳扶渡正疑惑间,忽然从茂林深处传来了一阵清脆明亮的女子笑声。
柳扶渡转过丛林,移到一棵花树下,便见到了两个人。
两个女子。
一个小姐打扮,一个丫鬟打扮。小姐打扮的艳光四射,穿着一件绿罗裙,在树丛中翩翩起舞,快活地荡着秋千,那丫鬟打扮的小家碧玉,一双清亮的眸子闪动着,举手投足间透着伶俐,她正为小姐晃动秋千。
她们旁若无人地玩笑着,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她们二人似的。
柳扶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