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夙竟然没有临幸过她?!
这次,蒹葭是震惊的,夜夜留宿,竟会一次都没有临幸?
其实,对她,又何尝不一样呢。
只是,两种不临幸,意味或许是不同的。
她,彼时,不过是一枚棋子。
而奕翾呢?该是出于一种尊重,还是不忍亵渎呢?
不论是哪种,她没有想到的,是西陵夙对奕翾的感情,从什么开始,变得那么浓深。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啊,奕翾,是名闻天下的美人,那个男人又不好色呢?
纵然是帝王,都不例外。
包括,她的父皇,奕傲。
而此刻奕傲只扫过一眼奕翾的手臂,徐徐道:
“为父清楚,你很孝顺。可,眼下,不管坤国、觞国战况怎样,我们都没有胜算。”
“不,我们有!”奕翾忽然开口,接着,她几步走到奕傲跟前,跪伏于地:“父皇,儿臣斗胆问一句,让觞帝都垂涎的东西究竟是什么?那样东西,是否能让锦国重整声威?”
奕傲显然没有想到她会问出这句话,所以,在明显的滞了一下后,将脸别过:
“没有什么秘密,觞帝留下为父的命,为的,只是奕茗。”
蒹葭能觉到奕翾眼角的余光随着奕傲的语音甫落,射向她时,是那般地冷冽。
可,她却是习惯了。
她只是在这时,忽然有些担心一个人来,一个,她本不该再去担心的人。
“父皇,儿臣没有其他意思,儿臣只是想趁这机会,重新让锦国振作起来,毕竟,眼下,觞国、坤国相争,哪怕不分胜负,都会两败俱伤。”
“为父没有什么好告诉你的。为父有些累,想回房休息一下,至于接下来的一切,由你做主就好。”奕傲有些黯然神伤地说出这句,睨向蒹葭,“茗儿,来。”
蒹葭站在原地,并没有动,她现在是瞎子,假如能看到奕傲,再走过去,倒真是奇怪了。
“父皇!为什么,你的眼里永远只有奕茗?哪怕她做错再多,你的心底都仅有她?”奕翾再克制不住,质问出这句她原本永是不会说出的话。
“什么意思?”奕傲的脸色一沉。
“父皇,我们的国家是怎么覆灭的,您最清楚,您能说,真的和她无关吗?不是她把敌人引进我们锦国的吗?”
【冷宫薄凉欢色】21
奕翾直截了当地问出这句话,假如说,当年的事还有谁最清楚整个来龙去脉,无疑就是她的父皇,锦帝奕傲!
这,也是她一直想问出的话。
“请父皇回答儿臣啊!”见奕傲迟迟没有回答,奕翾不由又逼了一步。
而,此刻,若有人注意到蒹葭,定能发现她的嘴唇在瑟瑟发抖,她的手心在无力的握起。
是的,无力。
当眼前再次浮现过三年的那一幕幕场景,有的,仅是无力。
“不,和茗儿无关。”奕傲终于答出这句话,“甚至,若不是茗儿,为父早已死在莫高窟。”
奕翾的眼底是震惊,接着是失落:
“算了,儿臣不问父皇了。儿臣早该明白,从她出现的那天开始,父皇就不再是儿臣的父皇。父皇的心里有的,只是她!”
到了现在,父皇都明显偏袒奕茗,她还有什么话说呢?
枉费她,在觉察出云麾将军暗中调了一队禁军名义护卫,实际只是监视她时,洞悉喜宴不妙。
于是,她不惜冒着暴露的风险,先将那队禁军秘密处置掉,再让她的手下潜入奕傲所在的船只,趁乱,成功解救出奕傲。
是的,她的二十万兵马,早悄然在这几日由岭南的归远通过水路,分散抵达附近的海域,当然,大部分的兵马是另有遣派,海上有的,不过是一万精锐罢了。
毕竟,在海上,若船只太多,明显会引起洛州守兵的注意。
只这一万精兵,趁乱救出奕傲是绰绰有余的,另外的收获,则是在她隔着一段距离,‘观赏’坤、锦两国士兵交锋时,发现了西陵夙和蒹葭。
可,这个意外发现,却让她再次看清了,在父皇的身上她什么都不是。
不过,不要紧。
即便,奕傲不帮她,都没有关系。
即便,奕傲袒护蒹葭,也没有关系。
她微微笑了起来,柔声:
“罢了,虽然父皇不顾念父女情分,我却还是得遵从孝道的,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暂时先委屈父皇和妹妹一下,等我处理完一些事,再好好相待。”
说罢,她径直走出室门,接着,室门便在她离开后陡然关阖,将奕傲和蒹葭留在了里面。
这其实是一间位于船舶底舱的囚室,阴冷潮湿,并且随着海涛的侵扰,摇晃不定。
可,现在,奕傲没有去计较这些,只把手朝蒹葭伸去:
“茗儿,来!”
这一声呼唤,她再怎样控制,都是控制不住。
或许,这房间按有监视的暗口,但,在这一刻,什么都不重要。
她的手微微伸出,奕傲的手主动将她的手一牵,像当年带她回到锦宫一样,紧紧地拉住。
在当年,这般紧的相拉,其实是让她反感的,尤其在那些后宫内命妇的跪拜间走过,让她无比抑郁。
哪怕,这些跪拜实际是朝奕傲跪拜,然,也正因此,让她抑郁的,是这些女人,曾经分享了属于她母亲得到的一切。
年少无知的她,想到的仅是这些。
现在呢?同样紧的相握,她没有一点反感,但,随之,她发现了一件事,奕傲仅是用一只手握住她,本该伸出另外一只手的袍袖下,却是空空如也的。
父皇的手?
震惊之后,接着是难以抑制的酸涩涌上。三年前,她只知道父皇会安好,可,却没有想到,终究没能护得父皇的周全。
强忍住要流下的眼泪,但随着奕傲用仅有她和他能听到的声音,说出下一句话时,却再没有办法遏制,只任视线模糊:
“为父可以不可以认为,在莫高窟那次,你就原谅了为父?”
原来,她的佯装,都逃不过奕傲的眼睛。
不管以前,还是现在,都逃不过。
母亲常说,父女是连心的,让她以后若有一天,能见到父亲时,千万不要去记恨他,而要用心地去代替她爱他。
彼时,她那么小,真的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刻意地去记住,可即便记得住,在看到父皇坐拥那三宫六院,生生地把母亲遗落了十年之久后,她还是没有办法做到。
一直到现在,经历了那么多,她总算是懂了,可,付出的代价,却是惨重的。
此刻,她只轻轻地点头,不需要说什么,奕傲定也能看懂。
“傻孩子,你知道,当为父知道你那么做时,有多担心和紧张吗?一直到萧楠说你平安无事,为父才算真的放下心。这一辈子,也就没有所求了。”
这句话不算很长,但压低着声音说完后,奕傲的尾音里已然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萧楠——这三年,哪怕父皇被觞帝囚着,萧楠果真是照拂的罢。
“是我明白得太晚。对不起……”她必须也要努力地遏制,方能让这句话,不仅压低,且不会被怀疑。
在奕傲的跟前,她不会再刻意伪装下去。
不过,在其他人面前,这份伪装的表皮或确还是要带着。
一如,倘若有人从监视口里观察她和奕傲,都不会看到她的嘴唇有任何蠕动,能瞧到的,仅是奕傲牵住她的手。
奕傲的神情激动,她则波澜不惊,而俩人,仿似入定了一般,再无其他的动作。
她用的,是萧楠昔日传授给她的传音入密,她不会任何武功,除了药理、蛊术、轻功,和这传音入密外,萧楠一身绝学,她想,她学到的并不多。
只是,即便不多,都在三年前彻底改变了她的命运。
“茗儿,答应为父,好好为自己活着,别去想什么报仇,当年,其实看到的,未必是真相……”
不知为什么,奕傲忽然复说出了这一句,而这一句话的意思俨然和初抵达洛州那日,在船上所言的,是截然不同的。
她是疑惑的,可,没有等她再问什么,奕傲忽然松开握住她的手,将另外那断臂稍稍抬起,用健全的那只手,在断臂处取下一件物什来。
那是一件薄如蝉翼的物什,蒙在愈合断臂处,只如肌肤一般,断不会被人察觉,不啻是一处很好的妥藏法子。
奕傲迅速把这件物什放入她的掌心,因蒙在断臂的接口,那东西并不十分大,正好能置于掌心。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将那蝉翼的物什紧握在手心。一如,那一日,她看到奕傲的靴子尖露出来些许,若有似无地,掂了下地,只这个旁人看起来不经意的动作,她却是晓得其中的用意的。
那用意仅是,画地为牢,也就是奕傲是被皇甫漠囚禁了起来,但掂了一下地,则代表目前无碍,让她不必担心。
当然,不必担心的后面,显然是不希望她以身涉险,显然是希望她不要违心做任何事。可,她又怎能真的不顾父皇呢?
源于,这种不是暗号的暗号,实是她初回锦宫时,自闭得不想说话时候,发明创造的一种话语。
彼时,她就把锦宫视做了牢房,时常在宫人请安问礼,乃至奕傲亲自到她宫殿瞧她时,只反复做着那一个动作。
而那掂脚的动作,是她第一次触及了奕傲对母亲的感情,从而释怀的那晚,虽然没有说话,却在奕傲问她时,所做的回答。
原来,奕傲全部都记了下来,并且揣测地一字不差。
当然,她在喜宴吐血昏倒在奕傲跟前时,却亦是用同样的动作让奕傲放宽心。
父女之间的感情本是可以没有罅隙,甚至带着灵契,可,终究在当初,确是从误解开始,生生地隔阂了那些年。
此刻,奕傲的声音骤然大了起来:
“茗儿,你真的不记得为父了?”
她摇头,面无表情地摇头:
“我不知道您是谁,我是蒹葭,并不是奕茗。”
“好,好!为父早知道,你一遇事,就会逃避,如今,竟是连自个是谁都忘了,更何况为父呢?你,太让为父失望了。三年前,为父可以不怪你,但,你三年后——”
只说到这,突然,室门却是打开了。
奕翾出现在室门那边,她的脸上,与其说是笑,还不如说是一抹悲伤:
“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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