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选择观望的,无疑是早该是有了盟约罢。
一如,宝王这时的举止,只让筱王轻笑起来,不过,这抹轻笑,却在筱王执起酒盏一饮而尽时,悉数掩在酒盏之后。
而,眼下的局势,不会因这一笑变得云淡风轻,反是分外地剑拔弩张起来。
“宝王言下之意,莫非朕就是那使奸佞行径的人?”西陵夙的言辞里含了愠意,神色却是自若的,只上前几步,走到西陵枫跟前,本是兄弟手足,随着西陵夙的语峰一转,外人看起来,此时,恰是相残的局面,“何以见得,这玉玺就是真的呢?”
西陵枫抬起眸子,直视西陵夙:
“坤国世代相传的玉玺,纵外表看,没有多大的玄机。可,内里确另有乾坤。当然这个乾坤,唯有历代的帝君相传于储君。”
这一语,言下之意,分明是指西陵夙的皇位所来非正,而先帝真正承认的储君唯有西陵枫一人罢了。
西陵夙的微微一笑,凤眸潋滟:
“朕倒忘了,闲散侯昔日谋逆逼宫前,是先帝亲立的太子,而先帝于逼宫那日骤然驾崩,只来得及立下遗嘱,倒是没有来得及说这玉玺里的乾坤。”
“是父皇来不及,还是其他的缘故,使得父皇不会说呢?当初这皇位怎么得来的,你最清楚,所以,这玄机岂会是你所能知道的。”宝王在一旁率先应上西陵夙这句话。
“宝王,你似乎忘了,朕现在是这坤国的帝王,你这般咄咄,朕此刻仍能治你大不敬之罪!”西陵夙语峰再次一转,犀利地指向宝王。
“那就先看下,尊贵的皇上,您的皇位究竟是不是名副其实的!”宝王有所示意地瞧了身旁的西陵枫一眼。
西陵枫只淡淡地将那玉玺摊平在掌心:
“好,就让你看下,这玉玺的乾坤在哪里,也请在座的诸位,都做个见证。”
说罢,西陵枫用另外一只手,按在玉玺上的龙嘴位置,只能咯地一声,那龙嘴缓缓张开,偌大的玉玺自动分开成两半,分开的中间,犹置着一枚小巧可爱的白玉玺印。
“虽然,这玉玺的乾坤在座诸位父皇生前的肱骨重臣都未必知道,但,坤国历代帝君都有一方密玺,这,各位总该是晓得吧。”
在座的三师三公,自然是知道的。
这方密玺,历代只在前朝遭遇重大变故,意见相左时,方会使用,一旦使用,则帝君可以直接下达任何指令,无须经过三师、三公的附议。
所以,西陵夙登基至今,没有用过,自然也不会有人质疑,毕竟,除了登基那一次外,这两年的坤国可谓国泰民安,包括和觞国那一役都未曾让国力有丝毫的损伤,实也是西陵夙的功勋。
并且,这一次大婚,觞国亦派了使节前来,这在坤国先前的历史上,都是不曾有过的。
可,这些功勋,并不能完全抵消一切,倘若,这皇位真是西陵夙谋篡得来的,那么,显然,此刻,在前朝重臣和别国使节的见证下,哪怕尊贵如帝君,都是转瞬会变成阶下囚。
面对西陵枫暗含剑影的言辞,西陵夙扫了一眼那方密玺,只淡淡一笑:
“原来这就是闲散侯口中的乾坤。闲散侯不提,朕倒是真的快忘记了,只这一提,看来,朕今日不得不对先前的宽容有所质疑。”
悠悠说完这句,西陵夙收回目光,睨向太师:
“今晚是朕迎娶皇后的大好日子,本不该劳烦朕的国丈这些事宜,可眼下,却还是得请国丈为朕说一二句话了。”
这一语徐徐说出,西陵枫的面上没有起多大的变化,倒是宝王的容色分明是一变的。
太师这才缓缓站起,面向众人,目光却是凝聚在闲散侯西陵枫身上:
“本来,老臣遵着皇上的吩咐是不能说什么的,可,今晚,看来,还是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
顿了一顿,太师重重叹了一口气,方继续道:
“当日,先帝驾崩,其实,并非是因着急怒攻心所致。而是,而是——”
先帝的驾崩,当年,对外昭告的,仅是因太子逼宫,急怒攻心,今日,太师说出这一句话,俨然,只将目前的形式暗暗扭转开来。
尤其,这一句话,未曾说完,太师已然老泪纵痕,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一落泪,终是让在座的诸臣不仅略有欷殻В�
“宫变那一日,是当时的太子,如今的闲散侯,拥兵率先进入乾曌宫,为的,就是让先帝收回废黜太子的旨意,并称病退位,让其提前登基。老臣不知道,先帝当时是受到怎样的胁迫,只知道,闲散侯的逼宫,虽然很快就被皇上控制住,但,当老臣等其后赶到乾曌宫时,先帝已然驾崩,这驾崩,显然并非是激怒攻心,先帝当时是七窍流血!”
说完这一句,太师已然泣不成声,在坤国前朝位列三公数十年的太师,从来不会在人前如此失态,只这一失态,这番话,却是又加了几分可信的意味:
“幸得先帝预见到闲散侯必会不甘,玉玺已转交由皇贵妃提前带至行宫妥善保存,但,对于密玺不见踪迹,确是臣等的疏忽,只当是宫变混乱,被人私偷了去也未可知,却没有想到,实是被闲散侯翻了去,而因着皇上控制得及时,闲散侯的行径昭然若揭——谋逆和弑杀,本是两个完全不能等同的罪名,皇上的一念之仁,选择了前者,将其从轻流放岭南,却从此埋下了隐患。包括皇上仁善,将流放岭南的闲散侯带回帝都,只演变成今日,反遭别有用心的抨击。”
太师抹去脸上的泪水,只目光如炬地盯着西陵枫:
“老臣也是从小看着闲散侯长大的,对闲散侯一步步错下去,老臣真的很痛心。可,再怎样痛心,时至今日,老臣却不能继续藏掖着下去,当然,闲散侯或许会说,老臣今日说的话,亦是讹传,只为了效忠如今的皇上,所编造出来的讹传,可,天理昭昭疏而不漏,显见,这天意示警,就真的要成为我坤国的警钟了!”
“恐怕,这也并非是天意,只是人为罢。”一旁沉默许久的胥司空陡然开口,他的身后站着一名太监,仿似刚刚禀报了什么。
西陵夙眉尖一扬,目光转向胥司空,太师亦瞧了过去:
“人为?”
“是人为,不仅是人为,还是百密一疏的人为。”胥司空的声音很是嘹亮,“这,是值殿的太监,只刚刚,看到雷击中殿宇的一角,他恰好守在下面,却是发现了一样蹊跷的东西。”
那太监双手奉上一件物什,是一墨黑的细细杆子。
“就是这件物什从那殿宇上坠落,这太监捡了,忙去禀明当值的总管,才使得这重要的证物没有来得及被人消去。这,是否能称为百密一疏的人为呢?”
言辞中,这件物什是什么,不用再细说,显见是导致雷击的根由。
而,刚才,谁最先借着雷击说事,自然就是最有嫌疑之人。
再加上太师的那番言辞,场上的形式骤然反转,反转间,西陵夙话语间步步紧逼西陵枫:
“朕始终顾念着兄弟的情谊,只可惜……”
西陵夙悠悠叹出一口气,在西陵枫想要挡到他和宝王之间时,忽然,宝王率先越过他,手势一挥,旦见银光一闪,一柄锋利的匕首已然抵在西陵夙的喉口。
事态转变得极其突然,突然到,在场的众人都来不及做更多的反应,只听宝王低吼道:
“果然是一丘之貉!是非黑白在这,都是说不清的。西陵夙,你敢对天盟誓,你坐到这帝位,真的问心无愧吗?”
西陵夙对抵在喉口的匕首并不在意,只是他的手下意识地想要抚到某一处,可,这个动作,却让宝王将抵在他喉口的匕首又往里推了几分:
“再动,休怪本王手下的匕首无情!”
“阿宝,你这又是何苦?即便,此时,朕说什么,也是在你的胁迫下说出的。放下匕首,朕对你,能做到网开一面!”
“大不了豁出去就是一死,与其在你的压迫下,做这个处处受制,没有任何实权的王爷,还不如轰轰烈烈死一场!”
西陵枫站在离他们最近的位置,对宝王的行为他刚刚虽预见到,却是来不及阻止。
眼见着,西陵夙的喉口有鲜血淌下,他没有任何法子。
宝王,在他母妃惠妃身旁长大,自小是谨言慎行,这样的小心谨慎,说穿了,不啻是一种压抑,现在,当这份压抑爆发出来时,终于,让宝王走上另一个极端。
这种极端,就是眼见拥护他夺回帝位无望的情况下,横竖或许只会被处死的情况下,做出的绝望一搏。
“好,朕倒瞧不出,你有这等魄力。不过,再有魄力,如今,你以为还能逃出这吗?”西陵夙的言辞,听上去是激将法的。
可,这份激将法,却又不尽然。
“阿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西陵枫只说出这一句话,恰是接上了西陵夙这一语。
宝王手中的匕首一滞,如今的形式骤然反转,他本想既然横竖一死,干脆拖上西陵夙一起陪葬,可,西陵枫这一语,着实让他犹豫起来。
是啊,他怎么忘记了,先前部署出今日这一幕,若有万一,却是留了一条退路呢?
犹豫中,西陵枫的手覆到他的手上,只将匕首很快移了过来,贴住西陵夙的喉口:
“让他们退下!”
其实,这样的姿势是最危险的。
因为他将后背展向那禁军的一端。
因为他手中的匕首同样没有用多少的力。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看到,西陵夙用目光示意海公公。
所以,这一次,最终演变成了,他挟持着西陵夙,和宝王俩人,从北华门撤出帝宫。
一路撤离,虽是在雷雨滂沱中,却是顺畅的。
哪怕,宝王随身带着他的亲信兵卒,可,这样的顺畅,显然并非是这些为数并不多的兵卒存在的缘故。
所以,这份顺畅隐隐昭示着什么,但,宝王却并没有觉察到。
直到退至帝宫附近的浮华山上,宝王下令那些亲信兵卒围成一圈,稍作歇息,并命两名兵卒从一条小径下山去查探,那里通往的是一个小渡口,经由那渡口,无疑是眼下,最快出帝都的法子,也是先前,周密部署中失败后的退路。
那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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