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中金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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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中金刀-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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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才!”姬华池骂出声:息虎那个蠢才,秦王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只率一小队兵出现在两国边境!就算表帅亲征也不是这么亲征的,秦王明显是被人挟持了……而息虎却很莽撞了杀了秦王,正中了尤太后背后那未知人的阴计,枉作一把杀人刀!

而且这杀人刀到如今还未曾自己会过意来,还在得意骄傲的摇晃刀身,令刀上九环齐齐发出邀功般的响声:你看,你瞧!我多厉害,杀了秦王,姬华池你开心吗?

“呸!”姬华池想到这,不顾形象,忍不住在大殿上呸了一口:她开心个屁,她真是脑疼死了。

姬华池将左手臂撑在御案上,左掌托着头,右手却执起刀笔,飞快地在一卷崭新的竹卷上一行行刻下来——她要赶紧修书柳汉阳,给他说明情况,让他速速拍暗卫去往当今秦赵的都城咸阳,将秦王的四位公子全保护起来,姬华池要从中扶持一位秦公子登基。

姬华池刚写到“事不宜迟”这四个字,就有新的内侍大步跑进殿报:“报大王——前方传信——说是普天下现已皆知,说秦赵四位公子,全由我国派过去的细作趁乱给杀了!”

“咄!孤什么时候派过细作去!”姬华池怒极起身,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她一个没主意踢翻了御案。

刀笔啊奏折啊散了一地,她刚刚刻的那一卷奏折刚好和朱砂水跌在一起,都落在御案右侧贴地的那只案脚旁边。泼出来的朱砂水涓涓地流,很快就将奏折上刻好的字全淹了……那行行字刷了赤红,更是读来刺眼且惊心动魄。

姬华池盯着朱砂奏折磨牙:好呀好,是谁在尤娇后面出主意啊!狠辣跟她不相上下,那人还每每抢先她一步。

又再过五天,秦赵暂时统领一切事物的尤太后竟使者前来郢都。使者语气并不傲慢,反倒恭谦,尤娇没有盛怒指责楚国杀了自己的第二任夫君,反倒送来八大箱礼物,说是一求迎回秦王头颅,二则目前秦赵无首未稳,暂请议和。

“呵!”姬华池冷笑一声。这尤娇的亲笔信中,将她对秦王的情意刻得字字比刀痕深,读来真是感激令人涕零——想必又是她那背后查不出身份的人教导的吧。
姬华池俯望向殿下的秦赵使者,缓缓开口道:“你回去回复你们尤太后——”

“这一盒首饰,主人命奴要务必单独呈给大王。”使者居然毫无礼貌地打断了姬华池的话。
使者说完,自袖中掏出一只小盒。

“哦?”姬华池朱唇一启,妩眼斜飞:他说主人,那看来他的主人绝对不是尤娇了。

姬华池命令身后内侍:“将盒子呈上来。”

“诺。”内侍依命去取盒子,从使者手中接了过来,又递给姬华池。

内侍将盒子轻轻放在御案上,动作柔得没有一点声音,姬华池却是耳朵两侧皆轰轰嗡鸣,心内巨颤:刚才殿上殿下隔着较远,她只瞧见秦赵使者掏出个盒子,盒子具体形状并没有看清楚。这会咫尺距离她盯着盒子瞧,这盒子是用白玉做的,厚且长方,形状……像只枕头。

姬华池两肩情不自禁颤了一下:精工巧匠,米上能雕世间百态,却不知这堪堪不过手掌大小的玉枕……有没有造暗匣。

姬华池暗中在玄衣广袖里握了握拳,才有勇气去触碰那玉枕的右侧面。她手抖得厉害,几乎是每一下都颤着拉开玉匣的暗抽屉的……看着匣中之物一厘厘越来越清晰的展露在自己面前,她忽然生出一种绝望的感觉。

仿佛白昼与长明灯齐暗,只有匣中被缩小了几十倍的金刀与她面面相对,避无可避。

逃,无处逃。

姬华池身上发冷,数九寒冰须臾间袭来:是他啊,他还活着,他怎么还活在这个世上!

姬华池暗沉之下,手反倒不抖了,她稳稳拿起金刀,金刀长不过中指,只手可以把玩。

姬华池用食指和拇指捏住刀柄,读金刀刀刃上被人刻下的话。

一刃刻着三个字:小豆蔻。

姬华池将刀面翻转过来,读另一面上的三个字:忘吾否?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小豆蔻,忘吾否?

是魏匡派人来传信。
深隐在秦赵尤太后身后的人是魏匡。

姬华池情不自禁抖了一下身子,继而再抖一下……最后竟颤得蜷曲起身子来。

魏匡……自见魏匡最后一面后,姬华池就再也没有想起过这个名字,仿佛刻意从她人生中抹去,就算是午夜梦回,她做许许多多的噩梦,梦见死在自己刀下的一个又一个亡魂,但就是没有梦到过魏匡。

她不愿梦到,不想梦到,倒不是因为她恨他爱他,而是她怕他。

姬华池怕极了魏匡,他是摄魂的煞神,他是索命的恶鬼,“魏匡”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两个字。

姬华池禁不住又瑟瑟发抖起来。

姬华池第一次见魏匡,何年何月何日她记不清了,只记得在楚宫的花苑里遇着一个少年,那么多繁华锦柳他不选,偏偏挑在一棵古松底下站着,穿一身墨衣,犹如晴天碧空里骤来的一团黑压压云,甚是刺眼。

姬华池不喜欢,揉揉眼睛,上前去质问:“你是谁?”
“吾是你将来的夫君。”少年笑道。

姬华池原本是昂着下巴的,这会听到这话,方才收了白眼,认真打量眼前的少年:他长得好看,但是完全同俊美不沾边,两只剑眉上挑,鼻管和双唇的棱角都太过刚硬……阳刚是阳刚,但是总觉着不正,似哪里有点点邪气。

而且这少年不会笑,板着一张脸,更显凝重。

“姬华池。”少年以双指捏起姬华池的下巴,一板一眼告诉她:“吾是你将来的夫君魏匡。”
“谁要将我许予你?”姬华池伸手欲打掉魏匡掐在她下巴上的手,打不掉。她就用指甲尖硬生生将魏匡的手掰开:“我父王呢?华玉哥哥呢?”

姬华池质问完,自己陡然记起来:半年前她十二岁生日刚过,就由侍卫亢恩龙护送,随楚王一起去了楚魏边境签订盟约,顺道……将她许配给了魏公子匡。

当时隔着数排檀案见了魏匡一面,遥遥远远的一眼,她根本没看清楚魏匡的长相……姬华池正回忆着,忽听魏匡答道:“正是你父王和华玉兄都应了的事情。”

姬华池自知理亏,就将高昂的脑袋稍稍倾低了些,改作平视魏匡,带着歉意坦然向他道歉:“对不起,我……想起来了。”

魏匡忽然就笑了,放柔了声音:“日后我会对你好的,永远。”

他……笑了?

他忽然笑了,脸部线条忽然就变柔和了,虽然还染着点点邪戾,但是霎时乌云就闪了,眸光和神采争耀般闪光,疏远之气尽扫,分外可亲。

小小的姬华池看傻了,似乎魏匡越看越顺眼……他就是她将来的夫君?

姬华池昂着的头不知不觉就低了下来,垂得目光无处放,瞅着地面。

哪知魏匡竟摸摸她的头,就像摸一只猫咪,又揪揪她的两只角髻。魏匡重复道:“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姬华池的脸上顷刻飞霞漫天,滚烫滚烫。

“我听华玉兄说,你私底下小名叫豆蔻儿?”魏匡又问。

姬华池羞得不敢抬头,却又大胆拽了魏匡的衣角:“你跟我来。”
她一路埋头,将魏匡牵引来殿前,引他看玉泉池边的豆蔻花,袅袅娉娉,一点艳红如宝璎。

姬华池弯腰欲采一株豆蔻花,谁料魏匡也是采,两只手同碰到一株上,姬华池少女心怯,瑟瑟就要把手收回。魏匡也不阻拦,只在一旁浅笑,仿若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姬华池摘下的豆蔻花,撇开头不敢窥看魏匡,只把胳膊往身后一伸:“给你!”
将豆蔻儿交给魏匡,将她交给他。

魏匡旋起嘴角,姬华池偷偷用眼角余光观察魏匡,忽然发现他虽然笑时好看,却是从来不出声的。

魏匡悄然含笑,臂膀一环,就将姬华池圈入怀中。

之后那半年,魏匡虽是客,却不知不觉在楚宫里常住了下来。姬华池出去郊游,魏匡就陪着姬华池郊游,若需涉水,魏匡挽起裤腿背她过河,若是攀山,魏匡永远牢牢牵紧了姬华池的手。

他对她千般的好,除了语气冷了些,笑容浅了些,其它什么都好,任姬华池如何撒娇,甚至是无理发嗔,魏匡都全部包容她。

姬华池面上虽然偶尔凶些,但心里满满也都是魏匡,柔软作一片,只想着:她长大了就要嫁给他,然后一辈子。他还背她涉水,还牵她攀山,玉泉池边生长的豆蔻,她全部都奉献给他。

姬华池十三岁的前五天,魏匡忽然来向她辞行。
姬华池忐忑又不安,问魏匡怎么突然要离开?魏匡却一如往常摸摸姬华池的脑袋,温柔告诉她:“小豆蔻,我这趟回去是要准备仪式,迎你归魏。”

姬华池深信不疑,魏匡走了后她就天天登上楚宫里最高的章华台,眺望魏国的方向,天天等魏匡。
姬华玉每天瞧着姬华池的举动,便笑妹妹傻,姬华池却痴痴地否认:“《采葛》有念‘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吾今日方知味,泉哥哥你又怎懂。”

她对魏匡,一日不见,如三岁兮,只待之子于归。

不久后便有百辆鸾车前来,迎亲的队伍其从如云,但是队伍中没有魏匡。

是年已古稀的老齐王要娶她。

姬华池以泪洗面,思量半日,竟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夜里悄悄逃出楚宫,去魏国找魏匡。
姬华池却被姬华玉拦了下来,姬华玉恨声道:“傻豆蔻儿!你去找那魏匡,他不会收容你的!”

“为什么?”姬华池当即反问。
“我也是近日方知,那魏匡离去之前,便已知晓父王和齐王擅做的决定。魏匡却不动声色离开,看来……魏国是想借此机会兴兵犯楚了。”姬华玉叹气,又顿足:“我楚近十年来一直受魏国钳制,苦苦讲和,年年纳贡,还嫁予最尊贵的王女。魏如贪狼,我楚如此一块硕大肥肉,魏……垂涎已久,怕是早就饥肠辘辘了!”

“那是魏王做的决定,不关匡郎的事!”姬华池根本不相信魏匡会负她:“我去找匡郎,他一定有苦衷,定是受了魏王的胁迫。”
“他有什么苦衷?”姬华玉冷笑:“魏王垂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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