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她的面庞顷刻间按上他的左侧胸房,抱她良久,一言不发。
姬华池感受着他的胸膛在急剧起伏,听见他的心也缓慢却毫无规律地跳。
魏匡低下身仔细为她擦拭身体的时候,她甚至看见他眼中的泪光。
“公子匡,你带我走吧。”姬华池忽然说。
魏匡为她擦拭身子的动作依然继续,他的胸膛却渐渐不再起伏了,心跳也逐渐规律了起来……当魏匡抬起头与姬华池对视的时候,姬华池已经看不见他眼眶中的晶莹。
“我将倾尽我大魏之兵为你报仇。”魏匡不急不慢地说:“现今需要你继续留在齐宫,将齐军军情动向全部探听出来。”魏匡注视着姬华池,问她:“华池,难道你自己不想报仇吗?”
姬华池忽然害怕得打了一个冷颤。
以前,魏匡说什么她便信什么,可这会魏匡说“倾尽大魏之兵为她报仇”,她心底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温暖,不是感动,而是他在撒谎!
倾魏兵犯齐,他早有预谋!
“你想让齐楚交恶,便教我杀齐王。我没杀成,你不出来救我,是因为不想将你的大魏拖进去,这……我也忍了。”姬华池语速很慢,甚至他到了这个时候,还以为她报仇为由,利用她做事,她也忍了。
姬华池凝望魏匡,忽然视线模糊:“因为你是我的匡郎。”
对面的男人沉默半响,忽然猛力再次拥她入怀。
姬华池被魏匡拉进怀里,一触着他温暖的胸膛,就再也克制不住嚎嚎哭起来:“但是匡郎你可不可以带我走,以后你叫我做什么事,我都乖乖地去做,但是不要让我留在齐宫……”
“不行。”魏匡打断她。
姬华池闻着抬头的时候,瞧见魏匡在举头环视头顶。姬华池便也随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她忽然觉得,头顶望不见天空的金玉殿顶,是一张无边的帐幕。这里是永囚的一座牢笼,将要一辈子锁住她。
就在姬华池注视殿顶的时候,魏匡用沉稳道:“我记得你以前同我说过,你平生唯二心愿,其一便是看着你们楚国变强。若我成事,保证楚国不会比如今弱。”
姬华池心内酸楚一片:他还记得唯二心愿,那他可记得,她当日说的,还有第二个心愿,便是之子于归,嫁予魏室匡郎作妻,无颠无簸,平静地过一辈子。
姬华池性情直爽而无心机,不设防地就脱口而出:“匡郎,你野心太大了,莫说齐之霸主,就是我父王手上兵力也胜过魏军一倍多,你犯齐出兵,我父亲定然协助齐王,到时候以一敌二,你形同以卵击石,匡郎——”
她用胳膊抱紧他:匡郎,你不要这些野心了好不好?我们逃出去,逃出齐,要是你不想牵扯到魏国,我就不去魏,也不去楚,远走高飞另寻一个地方,出海也行……
魏匡却推开姬华池,扣住她的双肩,迫使她抬头与他对视。
他冷冷地问她:“你怎知本王不能以一吞二?”
姬华池心中一下咯噔:他还是公子呢,竟自称本王……
在魏匡一双英俊眼眸的无边深潭中,姬华池忽然看到了他的野心,还有狠毒……至于情意?她苦苦追搜到潭底,也寻不到一滴的。
魏匡没有情意,反倒有令姬华池害怕到情不自禁战栗的野心和狠毒,可是……她还是很喜欢魏匡,还是心甘情愿为他做事,怎么办?
魏匡忽再许诺,“事成之后,我还是你的夫君,到时候带你回魏国。说过要对你好,以后后半辈子一定都补给你。”
魏匡说完松开按在姬华池肩头的手,背过身去,他竟成了先不理她的人。
姬华池早已分不清魏匡说的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唉,就算全部是假话也算了,算计算计,求他记得她,就一切都算了。
谁叫她此心全系给了他?
姬华池忽然想起诗里说的:狡童不与我言,使我不能餐。狡童不与我食,使我不能息。
姬华池心底爱恨一声:魏匡你这个狡童啊!
“匡郎——”姬华池的两行泪无声从眼眶里淌出来,主动贴过去抓魏匡的手:“你教教我,以后在齐宫,我该怎么对付齐王。”
作者有话要说:我看看我今天还能不能再码一章皿求撒花给动力。
魏匡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第十七章
姬华池的掌心本是贴着魏匡的手背,魏匡面上平静无波,心中不知是否在剧烈挣扎。半响,他徐徐翻转手掌,以掌心与姬华池掌心相贴,十指穿过她指尖的缝隙,牢牢相扣。
魏匡就这么扣紧姬华池的手,仿佛牢不再分一般,教了她很多事情。例如后宫内如何察言观色,该扬时扬,该抑时抑,又例如如何在不经意间设计她人,使自己看起来不假辞色,杀人于无形……
姬华池听得一惊一诈,时不时感叹:原来还可以这样?还有这样?
魏匡望着姬华池天真又惊诧的容颜,漾开嘴角,伸手摸摸她的头。
姬华池感叹:“世事原竟如此复杂,我十几年白活了。”
“我的小豆蔻又怎么会白活。”魏匡忽然觉得姬华池头顶有一种无可言状的温暖,他贪恋这份温暖,竟不愿将抚在她头顶的手放下来。
魏匡忽然想说,她十几年遇着了他,怎能说白活。
却不知怎地,忽生一股涩苦在魏匡喉头卡住,令他发不出声。
因为要令齐王心悦,魏匡甚至教导了姬华池不少勾}诱男人的手法,听得姬华池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魏匡心头忽不好受,比刚才更苦五分。
“我怕他——”姬华池葱白小手拽紧魏匡,又掉下泪来。
魏匡知“他”指代齐王,魏匡骤然肚内搅肠割脏,痛苦万分。
魏匡低了下来,以唇亲吸姬华池面颊,吮去她脸上的泪滴。
“别再哭了。”魏匡还是那句老话:“来日方才。”
说到泪,魏匡心念一动,对姬华池道:“我来教你,以后如何敛住自己心中情绪,欲笑便来笑,到了合适哭的时候,眼一闭便能自如来泪……”
……
姬华池本已受冷遇,却依着魏匡教她的法子,于偏僻处“偶有”老齐王,她穿得不多不少,似露不露,眸色媚绝,言语挑人。老齐王过去抱姬华池,她身子一退,胳膊却勾上老齐王脖颈,欲拒还迎。
一场欢}爱,老齐王有点不能,姬华池不能不捋了颊侧碎发,低头去吞咽他那个。老齐王上了年纪,不仅身上有一股腐臭味,那个也有,姬华池差点呕吐出来。
但她还是将老齐王那物深吞了下去,抵至喉管底的时候,姬华池清晰感受到心中有一场火烧过,原本只是逐日逐年,一片一片破碎的心,忽然被这场火烧成了灰。
全部是死灰,不会再复燃。
她竟脸上浮起妩媚的笑意,一下一下起伏吞吐了起来,还不忘舌尖偶有勾勾绕绕。
老齐王食髓知味,自此天天来寻姬华池,起初只是夜晚歇在一处,到后来大白天里也不顾旁边,腻在殿中、浴泉,甚至花苑……
姬华池重获盛宠,几乎独霸了老齐王。
……
“娘娘,这些南越进贡的镯子,都是以咱们齐国不曾出产的宝石制成,大王命奴婢们统统端过来。”底下的内侍讨好姬华池道。
“放着吧。”姬华池漱了下口,自从顺从了老齐王,她就养成了一日漱数次口的习惯。
“你们都退下吧。”姬华池命令道。
“是。”内侍和宫娥们纷纷退下,殿内一片安静。
姬华池抬头远望:她的宫殿偌大而宽广,却无比空旷!
姬华池不知不觉高昂起下巴。
炉内的麝香燃了约莫三分之一,姬华池正用她细长的金镶宝蓝石指套扒着炉内的灰,就听见了身后男子浅浅的呼吸声。
他总是来去如风,只有近站至她身后,才会松开他一直屏住的呼吸。
姬华池回头,望见魏匡照例一袭黑衣,只不过天气炎热了些,锦缎料子换成了上等纱制。魏匡这次没有插簪,黑丝被他高高拢起,全部束于白玉冠中。
姬华池指着魏匡的白玉冠笑道:“戴得这么明亮,不怕被人发现么?”
魏匡甚少与她闲谈,开门见山问她:“这七日有什么新的军情么?”
近日魏齐楚三国正如火如荼混战。
姬华池两眼盯着香炉,将所以军情一一告知魏匡。
魏匡听完不语,先摸摸姬华池的头,继而才问道:“就这些?”
大热天的,姬华池心里却生得全是凉意。
她继续盯着香炉:“这几天我再用功同他多缠绵,再努力多套些话出来。”
魏匡发出嘶哑一声,含含糊糊似喉头哽咽,姬华池竟然听不清楚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许久沉默,姬华池和魏匡的呼吸都很均匀。
“七天后我再来找你。”魏匡说完隐去。
姬华池等他走了很久才扭头望:殿内又空旷了啊……
姬华池忽然觉得心头有些憋闷,想出去走走。
出去不久,她就遇着了一位华服美目公子,年纪瞧着同她不相上下,一张唇不薄不厚,尤其好看。
老齐王的子女姬华池以前都留心记过,这位是公子松。
“见过母后。”公子松先行礼。
姬华池微微躬身,向公子松施以一礼:“公子万安。”
她一低头,冷不防垂耳上的两只血红耳坠一摆,摇曳之下,公子松神情顷刻怔忪。
公子松喃喃出声:“大婚时,儿臣初初瞭望,见母后你耳上也是缀的这两粒璎珞坠子。”
姬华池没想到公子松会这么说,楞了一下。
就是这片刻的分神,公子松却抚上姬华池头顶,笑着,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髻。
姬华池定在原地。
公子松忽然手足无措了,涨红着一张脸,尴尬道:“母后恕罪,是儿臣唐突了,冒犯了母后……”
“怎么会呢!”姬华池打断他。
公子松闻言抬头,瞧见姬华池盛绽十分笑意,犹如一只怒放牡丹,光华绝代。
公子松移不开目了。
姬华池心里想着的却同公子松偏差千里:刚才公子松也摸了摸她的头,熟悉的动作,有了对比,姬华池才知道魏匡那不是温柔,那是例行公事的薄凉。
明明还是白天呢,姬华池视线里的事物却统统罩上了一层黑气,天是黑的,地是黑的,楼台殿宇是黑的,连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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