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中金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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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中金刀-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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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姬华池会错了柳逸的意思,再加上她怒气上头,又是病中情绪难以冷静,抽匣就将金刀朝着息虎掷了过去。
姬华池并没有打算伤害息虎,这一刀并不用力,只是将金刀掷于息虎脚下。

息虎神勇天将,什么样的的猛招接不住?这会挨着姬华池一刀,根本就没触及他,更谈不上伤着他,息虎自己却整个人心神俱崩,犹如万里雄关旦夕全部失守,溃不成军。
息虎握匕垂臂,双膝一软,竟在金刀旁跪了下去。
“呵、呵。”他笑两声,冷中带戚。
“呵呵呵呵——”息虎再笑数声,戚中又生出凄来。

“华池。”息虎目不转睛对视姬华池,就这样保持着跪姿,抬手拳拳都击在胸口,扪心自问,亦是撕破最后一层窗户纸直言问她的真心:“我在你心里,是不是只值个悍将?”

姬华池渐渐黯了神色:这话本不该问得这么透的。
她含糊其词地回应息虎:“孤身为一国之君,自是以国家大义为最先。”

姬华池放下身段,主动近前去扶息虎:“息将军,起来吧。”
言语低谦而温和,明显是在向息虎道歉了。

息虎却倏然甩开姬华池去扶他的手,用劲过大发出声响,仿若直接扇了姬华池一个耳光。

姬华池被晾在一旁,反复吐纳了几次气息,才压住所有冲动的情绪,好生而严肃地同息虎说话:“你还要不着边际的闹到几时?”姬华池向息虎打商量:“息郎,你好好领兵打仗,孤决定晋你为……”

“要是我不愿意做你的悍将了呢?”息虎直接冰冷地打断姬华池的话。
他为什么要做她的悍将?为什么要这样死心塌地的为她卖命?

息虎话出来,自己也愣住。

洵洵似水回溯,他亦开始在心底悠悠地问自己:他为什么要这样迷失自身的对她好?他是喜欢她么……他的华池?

可是她不是他的华池,还有他为什么要喜欢她呢?

息虎目光涣散,疑问从心底盘旋上心头,一片茫然:他对她的深情从何而来?

什么时候开始对她这么深情的呢?是爱她的绝色容貌?还是爱她不同寻常女子的心性?还是爱他自己的求不得?

息虎回忆着回忆着,回忆到自己真正开始难忘姬华池,是从她在夜里帐中定住他的右掌,在他心上剜上刻骨铭魂一刀。但是现在想起来……那夜那一刀,跟她刚才掷在他脚边那一刀也没有什么分别。

不是连金刀都是同一把么?

这两刀都是赤。裸裸要取他的性命。她有什么值得他上心的?他跟她相爱过么?仔细一想,或者说不再自欺欺人的一想,其实每时每刻,都不过是他一个在动情,入情,深情,而后伤情。

怕是那些日日夜夜,根本就不知道是何理由生起的蚀骨相思,也不过是他的单相思。

万般皆是癔症。

息虎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更多的是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也更啦,明天我再更。
话说有些卡,不是没有思路,而是我不忍心写下一章 #




、第二十一章

息虎慢慢站起身来,无视柳逸,最后看姬华池一眼:“王上,臣退下了。”
最后叫她一次“王上”,最后自称一声“臣”,谢过她许的一段虚妄,结了他六七年没由来的痴情。

息虎语气平静,姬华池未听出任何端倪,竟哑声应了他一句:“那你下去吧。”

却不知,息虎此番一退,千里奔驰回楚军大营。他憋着一口气,头也不回,竟是带着他七十八万亲信精兵出走!

等到姬华池得知实情的时候,已经是十三日之后了。
她急得将奏简往地上一掷:“速追!”

柳逸因为照顾姬华池身体,并未离开楚宫,此刻在殿上听闻这消息,亦是心急。他连竹简也顾不得去捡,拱手躬身就禀道:“臣这就连夜赶马,将息将军追回来!”
“你去不是更添乱。”姬华池撇撇嘴,思忖许久不发声。

最后,她终是无奈地长喟道:“还是孤亲自去把他追回来吧。”

姬华池命柳逸暂替她主政,姬华池自己则率一队护卫,由郢都出发,千里向西,去追息虎。她心里对息虎还是有一两分牵挂的,更重要的是,七十八万军啊!在经过数场鏖战之后,这可是楚国将近二分之一的兵力,可不能让息虎胡闹着误了国!

姬华池追至秦岭,渐近她与息虎初遇的地方,忽前方有一骑带着黑尘飞驰而来。姬华池王车周围的侍卫当即拔刀将她护住。

“王上,王上——”这乘在马上的孑孓一人打远方就开始呼喊,发出对姬华池来说并不陌生的声音。

姬华池凝神一忆:来者是息虎最亲信的副将,当初在这一带秦岭为匪就跟着他。
姬华池为君数年,多疑已成习惯,虽明眼见得这副将浑身是血,却也不放松戒备,命令周遭侍卫道:“莫要收刀,将他压上来。” 

副将闻得楚王发启莺声,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本就只靠这一股务必要见到姬华池念头支撑着,这会松了气,握着缰绳的手也跟着松懈开,身子从马背上滚下来,跌在尘土中。

数名侍卫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副将押解过来。

姬华池恐其中有诈,未让这副将太过近前,距离丈余隔空喊话:“王介,何事?息将军呢?”
王介是这副将的名字。

王介听到姬华池动听的声音,整个人幽幽由昏迷之态转醒,哀戚告知姬华池:“王上,息大哥出走,是息大哥的不对,但是你切莫责怪他。我们莽撞随他出走,也是罪重……”王介体格健硕,八尺男儿,竟放声痛哭出来。

姬华池整颗心骤沉,慌慌晃了一下,镇定下来,威仪命令王介道:“王将军,你莫慌,是有何事?且对孤徐徐禀来。”
“还怎么徐徐禀啊!”王介哭得泪珠儿颗颗可数:“息大哥一时冲动,西进函谷关,夜间在泗荡遭遇秦赵军埋伏,我们七十多万兄弟……”王介举起双手捂住脸,双手又缓缓往下滑,泣难成声:“……全被乱石砸杀。”

“那息虎呢?”姬华池颤声脱口而出。

“息大哥……哈啊哈……”王介哭到成笑:“息大哥死了。”

姬华池闻言摇头:“他是天将,他不会死的。”

王介将头埋入尘土中,用几乎可闻的声音道:“息大哥当时就在我身边,被连砸了三块巨石,七八百斤砸下来……更何况息大哥碧眼紫髯,异于常人,我又怎会认错……”

姬华池一手挑着车帘,摇摇欲坠,她大病刚刚初愈,旁边的侍卫见状不好,急忙上前扶她。姬华池却摆摆手,示意不必,她左右晃了晃身子,径自重新坐稳。
她就这么正襟端坐,镇定从容命令道:“继续前行,另外速传令给汉阳君,命他急调三十万东路军西来,恐秦赵有异动,孤到亲自去前线御敌。”
另外她亦到亲眼去辨真伪,看是不是七十余万楚国男儿皆冤死他乡,看是不是息虎真的魂死身葬?!

“大王,不可啊!”侍卫们中间有清明的,联系到姬华池安危,急劝道。
姬华池冰冷一眼环扫众人,眸中带着慑人不可抗拒的光彩:孤是君王,孤的命令谁敢抗拒?

孤是君王,孤可以置生死度外而亡,楚国不可亡。

姬华池前行到楚国和秦赵边境,收容丧魂奔回楚境的士兵,以她的性子,本来斥他们一句“你们还敢回来”?姬华池却什么都没有说,愿意退伍务农的,就准他们退伍,愿意继续留下来的,就重新编整队伍。

姬华池日日夜夜不合眼,只一心扑在军队上,士兵们本来士气极为低落,这会却无时无刻不见他们的君王从容而有主见,仿若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士兵们心安下来,士气也逐渐升涨恢复。

只八日后,果不其然,秦赵不给楚国喘息的机会,彻底撕破停战协议,大军压过来。

听闻,秦赵朝廷上也起了异动呢,尤太后又再婚了,新夫身世陌生,仿佛笋竹,下一场雨就凭空冒了出来。
大家只知道他叫况卫。

况卫和尤太后扶小赵王继位,为防秦室贵族异议,况卫和尤太后为小赵王主持了大婚,娶秦公主为妻,算是一碗水端平。

而楚国边境这边,姬华池听闻“况卫”的名字,嗤笑一声,懒得多想他。她低头,目光不移瞧着地上横着的,诸将刚刚收回来的息虎的尸体: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如此,息虎的身体已经被乱石砸得七七八八稀烂,还有无数秦赵军的流矢插在他身上,手臂手掌,脖子胸前,双腿双脚……可就是一张脸还好好的,他不帅,但是碧眸始终圆睁,淡紫的胡茬也根根可数。

姬华池方才检查过了,这具尸体不是他人易容,就是跟她做了七八年有实无名夫妻,对对方身体都无比熟悉的息虎。

姬华池将右手往上移数寸,摸了息虎眼皮,令他两眼闭上。姬华池缓慢地站起来,面上看不出来表情,其实……她可以假装哭的,可以哭得要有多伤感就有多伤感,要有多悲切就有多悲切……可是,她想给息虎流一滴真眼泪,却是不能。

她对息虎,不是不恨的。恨他的鲁莽,连累了七十万精壮男儿,更是深深误国……罪不可赦!

但是姬华池现在恨又有什么用呢?

哪怕是错误,发生了也就发生了,时间刻刻流逝不倒,死去的冤魂不会复生,事无可追。

姬华池正好驻兵在秦岭,以百丈高山为天险屏障。她瞧着息虎的尸身,慢慢伸手,够及旁边的一株树,摸了一摸,纤手停抚在树干上。仿佛还是在这秦岭的林中,埋伏的号角起,传言中曜若战神的天将忽至,他驰骋一骑漆黑骏马,什么荆棘坎坷都拦不住他,径直放肆又张狂地反手张弓,一弓两箭,射马射人,皆是透穿。而后他豪迈大笑,俯仰天地心底宽,又作粗犷高吼,碧眼如灼,唇边一圈淡紫胡茬散发出浑厚的男性气息。

她晃晃悠悠一想,忽觉岁月这么多年都不曾走。

姬华池又想起当年息虎在林中掠了她之后,骑马带着她直冲下秦岭,他在她耳边既是取笑又是呵护地道“小娘们,要是怕,就闭上眼”。

姬华池械木般僵硬歪了脑袋,换个角度注视地上的息虎:哼,小娘们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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