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嗓子,提得老高,远处的晏非也听了个清楚。估摸着,这会儿工夫,这边的情形,他也早就看了个明白。只见他一边吃力的和周遭的那些官兵相斗,一边朝着这边喊来:“这里不用你管,你快些带情儿走。”他这话,是对着纳兰鸿兹喊的。
纳兰鸿兹张了张嘴,想是有些不太愿意听他命令的口气,想要反驳两句,随即一看,两方的情形,不容得再拖下去,终是闭上了嘴。手上疾出几招,逼得洛子安倒退出数步,他转身朝着我这边奔了过来。
洛子安察觉出他的意图,朝他身后出刀,逼着他回身。只见他,扬起手中的长鞭,头也未回的,一抖腕。那乌黑的软鞭,即刻便缠上了宽厚的刀身,往身侧微一用力轻甩,刀便行挣脱,跌落地上。紧跟着鞭子又一甩,坐在马上的洛子安,下一刻,已然摔在了地上。
我怕他再出手,连忙出声喊道:“休要取他性命,还是先行离开要紧。”
纳兰鸿兹回身瞅了他一眼,道:“算你这小子命大,若不是情儿替你求情,我即刻便杀了你。”说毕,不再理他,走至马车前。
我心知再也耽搁不得,迦是叫他去救晏非,怕是他不肯。索性干脆将怀中的婴儿,往他怀里一塞,坐在车辕上,扯住缰绳,用力一拌,“驾──”
马车冲着晏非和安先生的方向便行冲了过来横冲的力道,撞飞了一些官兵,也有眼疾手快的先行躲闪开了。眼看着阻挡在中间的人,剩的七七八八了,冲着中间的晏非和安先生,喊道:“快上来──”
两人使力挥着手中的武器,格挡开周身的官兵,趁着这个当隙,飞上跳上了马车。我一刻也不待的,驾着马车,冲出了重围。。
“快些拦住他们──”洛子安气急败坏的喝令,已然来不及了。车子已然冲了出去。
眼看着,身后的官兵越来越远,疾驶的马车一直朝前,逃出生天就在眼前。
不幸的事,总是在最后一刻,才悠悠来现。
就在马车即将要冲出最后一道巷子口,拐个弯儿,就要从身后追赶而来的官兵和马贼的视线之内,消失的时候。疾奔而来的队形,阻住了去路。
不同于那些官兵,这些人一身上下,俱是黑衣,形动迅速敏捷。全数略弓着身形,虽是双腿疾奔而来,速度却是极快。只是眨眼的工夫,已从数丈之远,奔至近前。
眼见急驶的马车,便要于最前一排人相撞,那些人却是丝毫未现惧色。我慌忙间,勒停了马车。因着速度过快,三匹马来不及停止,被勒住的缰绳,狠狠的拽住,呜嘶着抬高了前蹄,立了起来。
最前头的那匹马,靠着这些黑衣最近,有一人甚至已经到了它的蹄下。只要马蹄这一落下,他便会被活活踏死。然而,那人却并不慌张,单手朝头顶一举,正好抵住朝下落的马身。也不知他是如何使的力,只见他轻轻一拨,健壮的剽悍的一匹骏马,便被他单支手灌到了地上。
那马只哼了两声,只吐血沫,便咽了气。
而这一连串的举动,只不过是眨眼间的工夫。
不光是我吃惊,便是晏非和安先生,也都相继惊讶的微呼出声。纳藩鸿兹更是不吝惜言词,喝了声:“好──,好俊的功夫!”
那人却是,颜色动也未动,就那么站直在那里。在他身后的那些人,同样都是面无表情。
就像我不太懂武功,也看出来了,这些黑衣人,个个身手了得,若非如此,就像纳兰鸿兹这样一向自傲的人,会禁不住叫好?心底里一时有些暗沉。
这真是后有追兵,前有阻截。再看看我们这几人,晏非先前的病还未好,之前又苦战了一番,此时怕是已经不可再战。而安先生,已是浑身浴血,气力已竭,若是再战,也只有挨刀子的份儿了。而我,更是不用说了,免免强强可以抵住三两名官兵,那还要捡那些,平日里不善练兵,偷懒耍滑的兵卒。若是稍强一些的,一个也够我喝一壶的。
算起来,也只有纳兰鸿兹可于之一敌。可是,他便是再能,要面对数百官兵、马贼,尤其是这些黑衣高手们,也还是了无胜算。
即便是如此,却也不能坐以待毙。
而晏非他们,想来也同样清楚这一点。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紧紧盯着这些黑衣人,准备随时动手。
两面人马,都在相互对恃。没有哪一方,肯先行出手。
身后的马蹄声,越发的近了。我知道,那是洛子安和那些官兵马贼们。若是他们再一到,我们的形势,就更加的不利了。
怀里的婴儿像是知道了正面临着一埸生死,安安静静的,不哭不闹,只是拿着两颗黑亮黑亮的大眼睛,盯着我看。
我低头亲了他一记,扯下车厢的布绸,极快速的把他紧紧捆到了背上。
晏非朝我递过来一把腰刀,沉声的交待我:“情儿,当心!”
我朝他点了点头,简洁的道:“我知道!”握紧了刀柄,来让人提防的,朝着那最前面的黑衣人,挥手便是一刀,同时大喝道:“杀──”
晏非他们三人,似有了准备,同时动手。长鞭和刀子,一同向黑衣人挥了过去。
一如我预想的那样,黑衣人们,俱是些高手,反应十分的迅速敏捷,微愣了一下,随之交上了手。
这一批黑衣人,俱是高手。虽是人数不多,却足以将晏非他们围困其中。
他们三人之中,已经有两人不堪为敌,只有纳兰鸿兹还可于之一战。而这些人,只交上几个回合,便已经看出其中玄妙。将位置转换,只留少数几人,于纳兰鸿兹周旋。即不近身,又不亡离。轮换着袭出一招,待看他想要冲出去时,又将他围住。
这他这边正好相反,余下那些黑衣人,将晏非和安先生,团团畔住。以着凌厉无比的招式,攻击着两人。不多时,两人身上俱以挂彩。尤其是安先生,胸前背部,已中了多处刀伤。眼看着,再一轮攻式,便可能倒下。而晏非,也好不到哪里去。肩头上,被一名黑衣人,削下去整整一大块皮肉,伤处正不停的涌出鲜血来。另一只握刀的手臂,也被划出一道血口来,时间一长,即便没被杀死,也会流血而死。
相较起来,我还算好些。与我战在一起的两名官兵,身手都只是一般。堪堪于我这三脚猫的功夫,有着一比。即便如此,我也很是吃力,免强招架,一时还不至于落败。
远处的啵子安,也不知道是顾念着我这个堂妹,不忍心下狠手,有意放过我呢,还是另有打算。并未叫那些官兵,涌过来。只是观看了一阵,但冲着身后挥了挥手。
不多时,我便知晓了他的意图。
当埸上出现了将近百来号的弓箭手,拉满弓弦,对着这边的时候,我的心,沉的不能再沉了。
洛子安冲着那些官兵和黑衣人,命令道:“都闪开!”那些弓箭手,又朝前进两丈。
黑衣人和官兵,不再与我们纠缠,似早有准备的极快的退回了弓箭手身后。
我和晏非他们三人,又聚到了一处。四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上百支正对着我们,在日光下,闪着寒芒的箭矢。
“东主,怎么办?”安先生问晏非。
晏非默了默,看了我一眼。这一眼,饱含了千言万语。终化作了一句:“情儿,你站在我身后。”面对生死之际,没有所谓的深情话语,有的只是将那微小的生机,留给了我。
我眼眶有些微热,扯出淡淡的笑容,摇了摇头,轻声道:“不了,并肩作战,又何尝不是件乐事?”
他眼中,闪过一丝压抑不住的欣慰。张了张嘴,想要劝我,终是闭了嘴,什么都没说。
我知道,他明白了我的意思。不能同生,但殒同死。这也是我仅能做的。
背后的婴儿,像是预感到了危险一样,开始‘哇─哇─’的啼哭起来。
纳兰鸿兹撇了撇嘴,不无埋怨的道:“你弄这么个爱哭的东西做什么?早知道他不是你的娃儿,先前就把他给扔了。”
我白了他一眼,叹口气:“你就让他哭两声吧,再不哭,恐怕就没机会了。”可怜了他娘,临死前,还以为自己的孩子得救了。想不到,最后还是难逃噩运。
我和他看似轻松的在寒嘴,其实心里同样清楚。眼下这种情形,已经是生死关头,下一刻,很可能被射成蜂窝,永远永远都开不了口。
洛子安并没有急着下射杀令,坐在马上慢悠悠的姿态,好像正在欣赏着一幕,极其精彩的戏码,并不急着看它落幕。
这边,我和晏非、纳兰鸿兹、安先生,不再说话。各自握紧手中的武器,严阵以待。
终于,洛子安像是观赏够了。慢慢举起的手臂,挥了下来。那些拉满的弓弦,瞬时间,一同松弦。上百支箭矢,疾驶而来。
同一时间,我身侧的三人,不约而同的踏前了一步,将我护在了身后,刀鞭挥舞着,拨打着射过来的箭羽。
一拨箭射过,再一看,挡在我身前的三个人。安先生分别在手臂上和大腿上,各中了一帠。晏非受伤的那只肩膀,中了一箭。纳兰鸿兹还算完好,并未被射中。只是脸色,已不似先前轻松,有些难看。
而躲在三人身后的我,堪称完好。只是一颗心,却是阵阵抽痛。似被千万只蚁虫啃咬,伤痛不已。
那些弓箭手重新搭箭拉弦,只待洛子安的再一次命令。
第一波射箭,已经有了损伤。迦是再有第二波、第三波、第四波……我四人性命,不,是五人,还有我身后的小小婴儿,怕是6之不住了。
阵阵箭雨之中,便是绝世的武功高手,也难以逃脱。更何况是我们几个残兵折将。
我们都已经知晓接下来的情形,却都没有开口。默声些许,晏非忍痛挥刀砍断肩上的箭身,转头对着纳兰鸿兹说道:“纳兰,你我往日有些恩怨,但当下这一刻,也没有时间再作分辨。待会儿,那些箭会再次射过来。若是谁都不肯走,我们便都只能死在这里。你我同爱一人,心中所想自是一样,保她性命方是主要。等得箭雨一起,我和安先生在前面挡着,你护着情儿向后退。趁着他们离我远,没有防备,以你的轻功,定然可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