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春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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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林春慢-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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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曦无聊,便四处打量起来。太宗兴致极高,又有怀恩侯等幸臣有意奉承,酒多喝了几杯,更是高谈阔论起来。见杨妃身着一身绯色织锦的宫装礼服坐在下首,衬得肤色越发丰盈白皙,心中爱极,非要拉着杨妃上前坐到自己的宝座上来。

非礼勿视,元曦连忙转过了头不敢再看,却意外地发现太子毫不掩饰地怨恨和憎恶的眼神,像利剑一样瞪着宝座上的太宗和杨妃。这次却是元曦进京几个月来第一次见到太子,这个三十多岁正值盛年的年轻人如今憔悴地不像样子,脸瘦得凹了进去,身上的礼服也晃晃悠悠的。他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走路都是太子妃搀着的。宴席开始至今一句话也不曾说过,就连最没有存在感的二皇子都去给太宗祝了几次酒了,太子却一直安坐在那,跟个没事人一般,太宗也完全不搭理他。

这样的潦倒的太子,看到太宗携了杨妃坐上宝座却暴怒起来。太宗的宝座旁边往年都是皇后的位子,可惜今年皇后被废,位子便被撤下了。此时看了杨妃神采飞扬地坐在宝座上,太子想起自己在冷宫里受苦受罪的母后,心中犹如被钝刀子狠狠割一样疼。

太子妃看到太子眼中流露出的浓浓恨意,生怕太子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来,忙低声劝慰他,太子本待要忍下,却见斜对面坐的怀恩侯对他面露嗤笑之色,仿佛嘲笑他懦弱无能,原该被如此羞辱一般,便再也忍不住了,径直站起身来,端着酒杯对太宗说:“孩儿也祝父皇中秋长乐~~~”

可惜说着长乐,配得却是一副哭丧脸,太子妃害怕极了,顾不得众人看着,伸手就想拉太子坐下,太子依然一点也不为所动,岿然站立在位子上,对太宗举着酒杯。

太宗现在看见太子就倒胃口,见他那副样子祝酒更是厌恶,脸上的笑便不知不觉地收了,冷哼了一声,也喝了一杯算是应事,对太子摆摆手,让他归座。

太子却依然站着不动,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更是一脸毅然,对太宗朗声说道:“父皇,值此团圆佳节,何不迎了母后出来,好一家真正团圆?”

太子竟敢提起废后,太宗眯着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之色,敷衍道:“胡闹,你母后已遭废黜,再不是皇后了,如何可以迎出?”

太子似乎等着他这样说,又大声道:“我母后是皇祖父和皇祖母亲择,贤良淑德,入宫多年未尝有过错,父皇如何可以废立?”

太宗也暴躁起来,喝道:“废后妄自尊大,又嫉贤妒能,惹得后宫不安……”

话未说完却被太子的一阵仰天长笑打断,太子笑中带泪,声音如诉如泣,“母后呀…你这样贤惠端方的品性,却成了妄自尊大…嫉贤妒能了?!”说着双目赤红,对太宗说道:“父皇,你被奸妃乱臣蒙蔽,亲小人而远贤臣,国家乱不久矣!”

太宗气得暴跳如雷,喝道:“畜生,大胆!”正要吩咐侍卫将人带下去,却突然胸闷气短,喘不上气来,喉咙里嗬嗬作响,全身颤抖,面色涨得通红,似是有中风之兆。

众人忙着照应太宗,便没人管太子。太宗被杨妃扶着半躺在宝座上,周边一切动静都看在眼里,苦于口不能言,这时耳边却突然响起太子如诉如泣的歌声:“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唱的却是屈原的《离骚》,是屈原斥责帝王昏庸,抒发遭谗言迫害的苦闷的诗作。太宗听了更气,勉强扬起手颤抖地指着太子,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有了太宗的手势,杨妃立刻理直气壮地叫了侍卫将太子押下去,关在一处废宫室中,待太宗好了再做定夺。太子妃慌得跪在地上叩头,苦求杨妃原谅太子酒后失德,杨妃却扫也不扫她一眼。太子一路被拉走,一路仍是长歌当哭,直到太子被彻底押走了,人们耳中仍是回荡着他充满悲愤和绝望的歌声。

作者有话要说:




、乱局

太宗急症,杨妃作为宫里最受宠的妃子,当仁不让地将太宗接入了她宫里侍疾。杨妃除了太医看诊的时候稍事回避,其余时间都寸步不离地守着太宗,亲奉汤药、软语安慰,让太宗对她的依恋又多了几分,从前的杨妃不过是宠妃,现在倒让太宗生出了些患难夫妻的情怀。

别的妃嫔自然也想侍疾,却被杨妃以各种理由挡在门外,就连贤妃去她宫里看太宗也只是被迎在偏殿奉茶,过了好一会儿,杨妃出来见她,笑称:“妹妹有心啦,只是陛下刚刚歇下,睡得不安稳,不好见贤妹妹。贤妹妹进了参汤我已是温在那里了,陛下一醒来就进给陛下用,必不辜负妹妹的心意的。”

贤妃自有耳报神,知道太宗病情医治及时,已经好转良多,杨妃拦着宫中妃嫔不让见太宗无非是要独揽了照看太宗的大功而已,便笑着说:“如此有劳杨姐姐,我改日再来探望陛下。”也不多与杨妃争执,笑着问候了她的辛苦便告辞了。

待回到自己宫中的内室,陈姑姑气得抱怨道:“杨妃真是太嚣张了,娘娘的位份原比她高些,从前都是称娘娘为姐姐的,今日倒敢叫妹妹,敢情已经自封为皇后了!又拦着娘娘不让见陛下,万一陛下好了,她再挑拨几句娘娘心里没有陛下,全然不侍疾,引得陛下怪罪娘娘,那可如何是好?”

贤妃还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面上带着万年不变的温和贤惠面具,笑道:“不过是个只知道争宠的蠢女子,与她计较什么。陛下那里她这样拦着更好,我们腾出功夫来办大事要紧。从明个起你亲自带着丫鬟,每日去送次补品,探问陛下的病情,并说我让你问问何时方便去探看陛下,杨妃必要寻了由头拒绝的,你也不要与她争,回来便罢。”

陈姑姑忙点头答应,赞叹道:“娘娘圣明,如此就不怕杨妃使坏挑拨了。”

贤妃轻轻摇头,说道:“光是这样也还不够,需得再找几个人证,你想法子撺掇了安平公主、云昭仪和婉昭容去侍疾,这几个都是爆炭性子,也还算得宠,若是现如今被杨妃挤兑得不能见陛下的面,等陛下好了必不会吃这个哑巴亏的,咱们就等着看她们闹起来。”说完了仿佛想起那个可笑的场面似的,轻笑着啜了口茶。

太宗果然好得多了,当时诊治及时,太医的医术也了得,几幅猛药加上针灸刺穴,立刻就让太宗好了大半。太宗又将养了些时日,如今只剩半边身子发麻并口齿不清的症状了,并无大碍。

杨妃午时侍奉太宗进了药,看太宗精神尚可,便缓缓地将话题扯到了五皇子李渝的婚事上来,先跟太宗聊了聊五皇子进来如何上进、如何知道为父皇分忧的话,引得太宗满面笑容。这才又说起了李渝的婚事,杨妃虽然年届中年,撒起娇来却仍是风韵犹存,太宗听她软语说道:“陛下,臣妾与您就得了渝儿这么一个儿子,您可要做主,为臣妾找个可心的儿媳,不然臣妾可是不依的~~~”说着飞了个媚眼儿。

太宗骨头都酥了半边,搂着杨妃问道:“这个自然。爱妃可是看上了哪家的闺秀?朕做主替渝儿聘了来便是。”

杨妃咯咯一笑:“那臣妾就指望着陛下了。臣妾近来见了崔府进京侍读的大小姐,她貌美端慧,小小年纪就出落得十分出挑,臣妾这么多年见了这些闺秀,心里觉着也就她配得起渝儿一些。”

竟然看上了崔元曦,太宗低头沉吟,却没有答话,杨妃心里一咯噔,却也不愿意放弃好容易引起来的话头,便又温言询问道:“陛下可是有什么顾虑?臣妾见识浅薄,就跟寻常人家说媳妇似的,想着品貌好、家世好便是好亲,可是臣妾哪里想左了?”

太宗叹息道:“就是家世有些过于好了,这才成了掣肘。不瞒爱妃,渝儿我是寄予厚望的,他性子谦和聪颖,这都很好,只是却失之果毅。我只怕万一娶了五姓世家的女儿,将来一心听了儿媳妇的话,弄出外戚之祸来。若是那样倒不如娶个身世平常些的。”

太宗虽然透露了有意让五皇子继承大统的意思,可也嫌弃他性子有些软弱,杨妃听了面上不免带出点不痛快的神色来。太宗看了便又心软了,说道:“好了好了,左右那几家人还要在京里待阵子,待我细细访了崔家姑娘的人品,若她是个贤惠的,她那老子也不生事,倒不妨为渝儿聘了来。”

可惜还没等太宗好起来为李渝查访亲事,怀恩侯与五姓世家就先结了怨。怀恩侯纳了十多房美妾,自然生了好些儿子出来,为了将来自己过身后庶子们不至于无依无靠,便听了一位新近得宠的幕僚的建议,去郊外圈地。却不知下人们是怎么操作的,竟不小心圈了中书舍人卢阌家的良田。

京郊的良田寸土寸金,卢阌做官多年也就质下了那么几倾地,一下子被怀恩侯家圈得干干净净,如何能不心急。只是他也不好自己上门要地,便派了家里的大管事去找怀恩侯家的管事问话。管事去向怀恩侯回话的时候,怀恩侯自己理亏,本想息事宁人,还了卢家的地,再办些礼品赔礼。

身边的幕僚却怪声怪气地说:“卢家也太不把侯爷放在眼里了,侯爷现在是侯爷,可马上就是国舅爷了,不过为了点子地,就是孝敬了侯爷又如何,偏还叫人上门来给侯爷没脸,真真不识抬举。”

怀恩侯最好面子,听罢也就冷了脸,让管事去传话说他知道了,自会给卢阌一个交代。

卢阌等了十多天,怀恩侯仍然没有还地,越想越生气,一怒之下直接写了奏折弹劾怀恩侯飞扬跋扈、圈地扰民。怀恩侯听信盛怒,在府中大骂卢阌不知好歹,给脸不要脸,便捏弄了些莫须有的罪名,将卢阌问罪下狱。

这样的飞来横祸让卢阌家慌了手脚,儿子还小,卢夫人不得不抛头露面,带着女儿卢潇潇去苦求在京中的卢家家主做主,母女俩哀泣宛求甚是可怜。卢老爷既然人在京中,也就不好不管族人的死活,便也上了折子向太宗辨明是非,顺便求情。

怀恩侯听闻卢家家主出面了,心里也很烦躁事情竟然闹大了,又向幕僚们问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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