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残忍……”不是不知道,而是第一次有这么心死的感觉。
“我残忍,那是因为你恶毒。口口声声说爱我,实际上不过是在报复我过去的种种!你用你的泪,你的虚情假意迷惑我,让我疏远汐彤。你用你的可怜,毁了我与她的可能,而你,却幸福地爱着歌梧,你这个毒妇!”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心在说话的同时会痛,会累?
“是!”为什么她还要忍?这一次,他不仅否决了她的人,也否定了她对他的爱,那她还剩下什么?请让她保留她破碎不堪的自尊吧!
她迎向他的眸,眼中无泪。“我是个毒妇,你休了我吧!”
好冷!为什么他会忽然冰冷?为什么他又那么燥热?
“你休想!我不会放开你的!“他吼。
“为什么?我走了,你就可以娶你‘心爱‘的步汐彤了,有什么不好?”她也叫,为他的不可理喻,为他的残忍。
“那你呢?你就可以称心如意地投入歌梧的怀中。”他想起两人相拥的画面,声调又提高了,“你休想!”
“你非要把我想得如此不堪吗?”她叫自己不要哭。哭了,她连唯一可以保留的东西也失去了。可是,眼泪一如她的心不是她可以控制得了的。
“你到底要怎么伤害我才肯住手?十八年来你觉得被欺骗了,那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无辜?一个甫出生的娃娃有权利选择她的命运吗?你是很伟大,为了救我挨了一刀。可是你当时的心里想的是步汐彤!你被迫娶我心里有恨。那我呢?我被你当成她的替代品,我的怨呢?你伤我,欺我,怨我,我都可以无悔!甚至被你耍了十八年我都可以无悔,可以冒死为你寻她。可你,到头来给了我什么?我不求你不恨我,我只希望你知道我的心……很奢望吗?在你残忍地推延与她的昏事,我已经有了收心舔伤的准备。我已经有心碎的准备了……可是,不是象这样子!你好残忍!你可以否定我的人,但你怎么可以否定我的爱?……在我做了这么多之后……”
“槿儿……”她的激动,她的苦泪,她的心着实震撼着他。
“我好后悔……”突然地,激动没了, 她只剩下心死。
“槿儿……”
“我好后悔爱上你……早知如此,我宁愿在那一夜死去……”
泪水冲跨了她的一切,心,尊严,什么都没了。留下的是恶梦般的记忆。
他的身体一僵,拳不由紧握。那一夜?哪一夜?十八年前?几个月前?——“我也很后悔当初救了你!”
她的话逼出了他的绝情。他们的话将彼此推进了地狱,不见天日。
那一夜,他拂袖而去,而她哭湿了一个枕头。
或许因乌云笼罩,快五更天的天空仍是一片灰暗。
五更天过去,“雨铃霖”内开始有了活动。
一柱香后,有仆人在酒窖内发现醉成了一瘫的余歌舒。
下一刻,余歌梧匆忙奔向兄嫂的房间。踢开房间,迎来一室的冷清。
“槿儿!”空洞的卧房似乎听到回音。
匆忙来去的他没有发现桌上的两封信。
又来到酒窖,他在家人、仆人的惊叫中,一桶冷水倒向兄长。
余歌舒睁开迷醉的眼,迎接了手足挥来的铁拳。
“你到底对槿儿做了什么!?”楼已空,人已去。他懊恼,悔恨。不该呀!不该让他们离去!
提起兄长的衣领,他重重地摇晃着兄长,希望能摇醒他。
“她?我做了什么……”一路走下来,他对她做了什么?被揍了几拳,余歌舒沉重的脑袋有几丝清明。而当他看到手足的脸时,火气也上来了。就是这个人,昨夜抱着他的妻!就是这个人,成了他们昨夜争吵的导火线!就是这个人让她说出后悔的话语!就是这个人……
怒火使他清醒,又令他迷失。面对手足的怒拳,他也出手了。
“你们两个给我住手!”一大早被人吵醒的向星咏现在是起床气加火气一齐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先是仆人回报歌舒卧倒酒窖,现在又碰上两兄弟相残。
余家两兄弟打红了眼,失去理智的两兄弟拳拳到肉,毫不留情。
“老爷,夫人。”况济商的声音自窖口传来。
“济商,帮我把这两个笨蛋拉开。”向星咏气得跳脚。
况济商并无领命进窖,只能在外将林内发生的事一一汇报。“‘前锋’不见了!”
“什么!?”向星咏这下没空理那两个笨儿子了。“‘前锋’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冲出酒窖的她没注意到两个儿子震惊到忘了继续。她揪着况济商的衣领,急得一团乱。“‘前锋’怎么会不见?”
“前锋”是不会抛下槿儿离开的,除非……
酒窖中继而冲出鼻青脸肿的余歌舒。
穿过庭院,冲上长廊。他告诉自己不会的,不会的!
来到房间,他的期盼落空了。房间很冷。他进去。
“槿儿……”没有人答应的呼唤。
两封信,雪白的信身吸引住了他的目光。一封是给他的,很重,很不详。
颤抖的手拆开信封,一束青丝落入他的手中。敲痛了他的心。结缘结份的发,她……
摊开纸,四行诗粉碎了他所有的知觉:
青丝斩断绝情义,
此后见面不识君。
还君自由双泪垂,
泪枕湿衾偿恩情。
青丝斩断——情丝斩断!他到地做了什么事?他到底把她逼成怎样?逼到她彻底死心,逼到她……他不想要这种结局,他已经不想要她的死心,或许他从来也……
“槿儿——”一群人冲进来,看到他一手握发,一手执信,一脸呆相。
他们冲进来夺过属于他们的那封信。而他则抓着她留下的东西冲了出去。
雨,飘下来,如她的泪。
“少爷。”况济商抓住他。“别追了,她走了。”
她要走,必不会让人找到。
“槿儿——”他狂吼,惊起一林子飞鸟。这次,她走得彻底,没了回来的可能。
“槿儿——”一群人冲了出来,慌张地乱撞。
他则甩开况济商,又冲回房内。
床,冰冷的床。
掀开纱帐,扑鼻而至的是苦涩的咸湿气。她留下了一个泪湿的枕,一张泪湿的衾。原来,她每夜入睡也总是垂泪至天明。原来……他现在懂了,但也迟了——
屋外,细雨绵绵,扰人心绪。
屋内,骤雨狂倾,心疼,悔恨,可惜,雨已迟……
纱帐之中,他紧拥着她不放。
“你拥得好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一样。
“我怕你又飞了。”他说,稍稍放开了她。
她有些迷惘。
“告诉我你的恶梦的根源,好吗?”他心疼她,不想她再夜夜梦魇。
怀中的娇躯僵了下来。过了许久,他才听到破碎如受惊小动物般惶恐的声音从怀中传出:“求你……不要问……”
光滑的胸膛感受到她冰冷的泪。那泪如冰锥般钻入他心中。他一惊,要拉开她看个仔细,她却在此时缠紧他不放。
“不要……不要……”
泪与伤,太多太多,让他分不清她到底不要什么。或许,十九年来,离她最近的人是他,离她最远的人也是他——空前绝后的大白痴!
她不愿讲,他却一定得去查,因为他不忍看她夜夜梦魇。不想啊,因为心会痛,很痛,很痛……
、第五章
在他的想法中,他想与她在“雨铃霖”中平静地度过一段时间,除了帮她调养身子;与她像对平凡夫妻恩爱过活外,他更希望借这里的洁净来化去她内心许多的芒刺,像戒心,像城府,像杀意,像……厌世等许多炙痛他心扉的念头。
日子的确很平凡地过着,他与她象对相敬如宾的夫妻,没有激情,没有热情,平淡如水。她依旧恶梦缠身,但气色却在愉快的心情中转好。几匹狼,几名几乎与世隔绝的汉子成了她心灵的净化剂,解除了某些魔咒。他,虽然每天快喝醋喝到发疯,但一看到她那愉悦的笑容,再酸的醋似乎也变甜了,让他喝得甘之如饴,很傻,对不对?但他觉得无所谓,只要是为了她好。
可是,这样的平凡仍是持续不久的。在“雨铃霖”里呆了半个多月后,歌梧的突如其来打破了桂花林中众人及狼摘花酿酒制糕的雅兴。
首先感到不祥的便是步朝槿。她知道这次的经济大事绝对会令歌梧这个半嫩半熟的参与人员忙到连睡觉的时间都没。而现在他会跑到这来,代表事有蹊跷。
当然,老练深沉如余歌舒也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二少爷,发生了什么事吗?”看见歌梧百年难得一见的严肃表情,况济商也惊觉了。
歌梧自怀中掏出一张装潢精美的黄布。
“圣旨?”步朝槿皱眉。
“不,是懿旨。”
“皇太后?”她的眉皱得更紧。一个皇帝,一个小王爷还不够,又跑出个老太婆来闹场?
“她要干什么?”歌舒心中有些不安,下意识地将朝槿拥入怀中,不再放开。
歌梧深深地看了兄长一眼才开口:“她要见槿儿。”
“回了她。”皇宫那种丑陋深沉的地方,他不能放槿儿去。
“如果槿儿不去,她便下旨毁了余家庄。”
“她敢!”一个久居深宫的老太婆竟然敢打他们余家庄的主意,想那皇帝都忌他们几分。
步朝槿偎着他,听着他有些加速的心跳,心中自有主意。
“让我去吧。”她说。
“休想!”他吼,有些难以置信,“她动不了我们!”
“她可以的。一个被丈夫抛弃,被女儿遗忘的女人上很可怕的。尤其是她的丈夫舍弃了江山选择了别人。”她爱过,所以知道爱的痛苦足以摧毁一个人的理智,而且有一个猜测在她心中逗留了许久,她该去证实一下,虽然很不堪,很伤人。
“我不能让你去。”她知不知道他心中的惧哪?从她的口中透露太多的秘密,他很震惊她的知晓……
“放心,我答应你,一定平安回来。”
“不行。”她的笑容此时也安抚不了他。
“歌舒,”她有些失笑了,此时的他像要不到糖吃的小孩,“她不会对我怎样的。如果我真的出事了,荻子会怨她一生,她是个母亲,她不会想这样的。”
他真的不愿她去,但他更不愿他们的关系又陷入以前那种关系。他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他也十分明白他的霸道只会使两人的关系变得糟糕。他不想,不愿,所以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拥紧她,慎重的在她的发心印下一吻。“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