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搔了搔头,一脸的无辜,“我又不是去做什么坏事,你想跟来瞧就跟啊,我早知道我瞒的过别人瞒不过你的。半路我就发现是你跟踪了,反正就是甩掉了你你日后也和我纠缠盘问的,告诉了你你也未必信,干脆让你跟来好了。谁想到你运气那么好,我暗中跟踪了他那么多天小公子都没有都不曾动手,你一来他就动手了。”
镜氲只听到那句“你运气那么好”得意地哼了句:“那当然!”又道:“知道我心细如发,你的一举一动都瞒我不过了吧。”
小七笑笑,“倒不是因为这个,在乎我的人自然知道我的行踪不同寻常,不在乎我的人,我就是为她死了,她也不知道。”说罢不由得黯然神伤,镜氲知道他是指飘絮,心中不忍,小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小七哥哥,你为她做的一切她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小七抬起头来,眼中的悲伤逐渐被自信和执拗代替,“我倒不指望她能明白,我只是喜欢为她做这些罢了。”
镜氲托腮沉吟一会,不解道:“你救李流域是不想用卑鄙的手段杀死情敌么?”
“不,不仅仅如此……最重要的是,殿下是喜欢李流域的,他不能死,他死了殿下会难过的。但是,李流域配不起她!我要堂堂正正的,让殿下看清楚这一点!”
“李流域出身高贵,长相嘛,又英俊潇洒,方才你也说了,飘絮公主是喜欢他的,你为什么说他不配?”
“他就是不配!殿下有的是高贵!殿下身边有的是俊美的男儿……”忽然顿住了,瞠目结舌,但最重要的一点是:飘絮喜欢他!仅有这一点就够了!有这一点,再不配也般配了,若无,再般配也不配了。
那久违了的沮丧汹汹翻滚而出,小七只觉得自己像怒潮中的孤舟,任凭自己的心沉沉浮浮,沮丧,委屈,和没来由的愤怒冲进眼眶,险些要滴下来。镜氲看他一下子激愤一下子难过的,大气也不敢出,轻声道:“小七,小七哥哥,你怎么了?你,你可不要吓我啊。”
小七又想:这些日子殿下都不理我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殿下,你怎么连一眼都不看我?
镜氲摇着他的手,慌道:“小七!小七!”
小七心中又道:我为你保护李流域,直到你不再喜欢他,或者是,或者是……你和他大婚那天!那时候,那时候,我就要走了,和师父回桃花源去……师父,师父您在哪儿呢?
小七恍惚一阵,终于镇定下来,将涌出的委屈逼回心底,看着镜氲焦急的小脸,强笑道:“我没事,小兄弟,昨晚的事,你可千万别告诉任何人!”
“为什么?”这不是一个邀功的好机会么?
“不为什么,我不想让人知道,好兄弟,你对我最好,现下也只有你在乎我了。”
小七已是第二次说她在乎他了,镜氲白了他一眼:“呸,臭美!谁在乎你呀?”
小七笑而不答,想起她看见他的伤势,不管不顾地大骂小公子为自己打抱不平,想起她在工场日夜的悉心照顾,为他挨了小公子一掌险些死掉。若不在乎他,又怎么会去管他的行踪?但他一心只想着飘絮的事,没有好好待她,想到这里十分的惭愧,“兄弟,多谢你了。”
镜氲努嘴偏向一边,心中嘀咕道:他若知道我接近他是为了带走他的飘絮公主,看他还谢的我起来不!我离那个可人儿越来越近了,可恨的是清风还活在世上,我要是轻举妄动当下就死了,真是可恶!
黯然道:我对父王母后早没了什么印象,真想见见他们,他们还在世上么?镜氲四岁就和家人失散,和义父颠沛流离,虽然义父藏有大量金银,她从小没受什么苦,更兼公主的身份,和义父的威严,自小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心中总有些缺憾,他们这批人说是为解救各国被关押起来的王公贵族而聚集起来,其实内部分裂重重,各方有各方的打算。镜氲也管不得他们许多,一心一意只想救出父母亲。指挥不动他们,少不得得自己动手!
瞟了小七一眼,心道:我现在虽然无计可施,但是你我各有目的,是你时运不济,怪不得我。原来男人都那么好哄,我不过是一时义愤替他骂了几句,看他可怜给了他几口汤水,要不是将他看成是助我接近赢飘絮的最佳人选,我才懒得管他呢!
“这批人和上次袭击殿下的人很像,都是务求毫发不伤地带走重要的皇族成员,我猜他们应该是同一批人。”
镜氲嗯了一声:他倒说的不错,只是这次没带走胡亥,他可不是飘絮和小七,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要是把这事捅了出去,皇帝知道了龙颜大怒,还不把我们连根刨出来啊!想到这里一身的冷汗,始皇帝的铁血政策她是知道的,严酷的律法加上有功必赏,且是重赏,恩威并施之下必有人抵挡不住!这个联盟是一环扣一环的,某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就会被连根带起。糟糕了!那几个人也真是的,要抓走就直接抓走啊,为什么忽然放弃?
忽然想起,那黑衣人的身手倒极像吴庸!那混蛋为了保住小七出了手,恰好那两人是他的兄弟,见了他就跑了!这不是误了大事嘛!她这会子着急起来,全然忘了当初见他们要杀小七灭口的时候她也不答应来着。
要起身立刻去和吴庸商议,小七恰在此时握住了她的手,“小兄弟,我想潜入六国遗臣内部!殿下这边若有召唤你代我应付着些。”
镜氲心中大跳,“潜入?为什么?我可不干啊!”他不会是想打头阵从内部粉碎吧!
“昨夜那个人……我很在意他的身份。我想知道他究竟是谁,但是,我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打入六国遗臣内部,就算我也如他们一般去挟持皇室成员,但我没有六国遗臣的身份……”镜氲忙按住他的嘴巴,机警地左右一瞧,深夜寂静,没人理会他们,一指比在唇间,重重地“嘘”了一声,急道:“你不要命了么?这种事情也好乱说?六国遗臣组织要如你想的那般容易加入,早八百年前就被人连底端掉了!你没有故国之恨,你没有共同的目标,你没有名动天下的身份,是不可能被他们认可的!”
小七奇道:“昨夜那些人,都是名动天下的人么?”
“那当然,你别看那些人在你手下武功不怎么样,当年在燕国,在楚国,可是极有名气的游侠名士呢,一把利剑一张利口走遍天下,路见不平……”说到这里连忙捂住嘴巴,小七眯起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我……我义父当年最爱结交游侠名士,他告诉我的!昨夜我一看他们的相貌和行头就认出来了。”生怕小七不信,笑道:“你看那穿暗青色衣服的,那癞痢头我一看就认出来了。”见小七还是直瞪瞪的看着她,顿时生气,“怎么,你说我骗你啊!是谁在阿房宫指天为誓说再不怀疑我的?”
“小兄弟,你别生气,我没有这个意思。”镜氲只在那里瞎哭乱喊,小七忙不迭的哄着,心中愈加烦躁,心中只想着师父:昨夜那个是我师父,但他怎么来了这里?他怎么会和那些人在一起?师父用的武功我从来没有见过,好厉害!师父为什么不教我?
芫茗气喘吁吁地冲进来,兴奋地叫道:“公主,公主!”
巫嬷嬷截住她,“大呼小叫的,什么事啊?”
“李三公子来了。”
巫嬷嬷回头看了飘絮一眼,飘絮波澜不显,淡然一笑,巫嬷嬷道:“他不是常来么?有什么稀奇的?”
“可是他今天来是找小七的!”扭动着身体,晃动着两只小手,“他可变聪明了,知道来见公主殿下没戏,来找手下套近乎了!殿下,让不让他进啊?”
飘絮微微一笑,“他又不是来寻我,小七想见他就行了。”
芫茗高兴道:“我去听听他想怎么笼络小七呢!”
“芫茗,不许去!”
“可是……”芫茗想说帮她去刺探“敌情”,飘絮笑道:“不必理他,你乖乖的,不要给我惹事,知道了吗?”
芫茗吐了吐舌头,乖乖的跟着飘絮进去了。巫嬷嬷看着她的背影,浑浊的双眼溢满了老泪,偷偷擦了一把,行出来吩咐人将流域放进来。
见了流域,小七十分惊讶,见他安然无恙,流域放下心来,“你没事,太好了!”
“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的伤,宫门一开就来看你。是我非要你去帮小公子的,你若受伤了,我难辞其咎。”
小七有点不舒服,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和流域这样讲话,他们可是情敌啊!搔了搔头发,不自然地笑道:“多谢关心,我没事。”忽然想到什么,“我正要出门打探,小公子有没有把昨天晚上被袭击的事说出去?”
“你放心,袭击皇族成员这么大的事丞相府必定是第一个得到消息的,现在还没有收到消息,小公子应该还没有说出来。他不说只怕是不打算说了。”
小七喃喃道:“他……为什么不说?”
“他输给那个神秘人,他是个好强的人,若是报官抓来了人犯,那是胜之不武,他绝对不会做的。”
小七舒了一口气,这样师父就不会被通缉了。镜氲在窗外暗暗放下心来,从小七那儿出来她便直奔工场,要和吴庸商量一个对策。吴庸只说不用担心,不会有什么事的,镜氲不信,自己和自己着急了半天,现在听到流域的一番话终于佩服起吴庸的老谋深算。不愧是在皇宫潜伏多年的人,对皇室成员的性格摸得清清楚楚。若是别的皇亲贵胄,吴庸绝不出手,绝不会拿整个组织的性命来交换小七一人。但胡亥的行止向来古怪,不能以常理论。
吴庸也奇怪,那几个人都不是轻举妄动的人物,怎么会做出意图挟持胡亥的举动来?始皇帝不是个会被儿女的性命要挟的人,此举实在是大大的愚蠢,那位先生也不是不顾大局的人,他既然和他们去捉胡亥,又怎会轻易放他生路?他不了解胡亥,不可能事先料到胡亥不会报官,他这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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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夜黑,星月黯淡,微微的,有风自西南角吹来,撩起纯黑的发丝,夜空中纠结缠绕。有琴声传来,初时很轻很轻,与这夜喁喁私语,娓娓讲来,逐渐情切,一声一声,声声哀切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