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流云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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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风·流云醉-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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娓讲来,逐渐情切,一声一声,声声哀切缠绵,催人心肝。但仔细听来,这琴声中却不仅是哀怨,隐隐的带着不平之意,带着激昂,仿佛是在怒斥,是在抗争!只是声色不动,滚滚的波涛隐在这平静哀切中,一种大雨欲来的压迫感和凄凉哀切。
琴声忽歇,听者不禁心惊,一颗心悠悠的,仿佛吊在半空,没有着落。夜色迷重中微微的一声叹息,夜忽然沉寂,沉得黑暗都粘稠了,一个女声响起,如水一般激荡开来,化去这无边的黑色绝望,“你真要去?”
一声叹息,“雪儿……我只担心你一人。”
女子哀哀一笑:“担心我又有何用?你也不可能为我放弃……”
男子歉然一叹,女子却笑了,“不用担心,无论你做什么,我都允你。”
“雪儿……你,不用随我去。”
女子只点头,“好!”
男子顿时松了一口气,琴声又起,寥寥几声,已是释然。琴声已转为和平中正,逐渐高昂,无尽的空旷辽远之意,这屋宇重叠繁华热闹的大咸阳喧嚣尽失,漫天的夜色只余沉沉的静,清雅的琴声在夜空中徐徐环绕,咸阳的夜是从来没有过的平和温柔。
第二日,咸阳城两条紧挨着的巷子里的居民纷纷聚集,惊异而欣喜地谈论着夜来的琴声,附近没有听到的居民焦急地打探,满满当当两条街道吵吵嚷嚷,热闹非常。小七忽然跳下马来离开了队伍,后面的人惊呼一声勒住了宫车。小七焦急地挤进人群,打听关于琴声的消息。芫茗从窗口探出头来,嘟着嘴巴不悦道:“小七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丢下公主自己跑了!”
飘絮凝神听着外面吵杂的议论,忽然脸色一变,忙对芫茗道:“你去把他叫回来!”芫茗巴不得这一声,欢快地跳下车,叉着腰大叫道:“小七,你快给我过来!”镜氲翻了翻白眼:这死丫头装腔作势连我都自愧弗如!
小七没有听到她的话,芫茗大觉面上无光,快步跑了过去,扯住他的衣袖:“小七,小七!”
小七神情恍惚,芫茗叫了几次方回过神来,芫茗气得小脸涨红,怒道:“小七,你怎么不应我!”
小七恍恍惚惚地应了一声,心中还在想:如此看来那人定是师父无疑,他来了为什么不认我?他怎么会和六国遗臣在一起,难道是被利用了么?师父怎么会如此的糊涂?如今天下思定,还去和六国遗臣鼓捣什么?师父又没有国可以复!忽然意识到一个从前从未想过的问题:师父的名讳是什么?为什么他从来不告诉我?师父没有国仇,却可有家恨……我,我该怎么办?
听说飘絮寻他,小七心中一颤,想着她终于肯和我说话了,拉着芫茗跑向马车,眼见近在咫尺,飘絮却忽然命人开车,护卫和宫车次序而过,把小七和芫茗抛在了后面。芫茗在后面直跳脚:“公主,公主等等我!”叫喊不动便回头埋怨小七:“都怪你!”
小七搔了搔头,又是气苦:她为什么这样对我?
回到咸阳宫,飘絮便下了一道命令:没有她的允许,小七不得随便走出昭阳宫!小七要去询问缘由,却被人挡在门外,说公主不想看见他!小七气极反笑:“这样我怎么拿的到殿下的允许?”她是明摆着不让他出去,所谓的得到她的允许不过是给自己的借口!年长的宫娥还声色俱厉地对小七说:“小七侍卫可要安守本份,不要坏了宫里的规矩!昭阳宫虽然自由却还是禁宫,由不得你乱来!你要是想走大可一走了之,公主殿下绝不会让人横加追究,只是若敢出现在咸阳,可别怪公主殿下照顾不到了!”
这分明是在警告他:小七你胆大妄为,以前进昭阳宫从来是自来自去从不通禀,但是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若再有私闯禁宫之事休怪公主殿下不保你!你要是不听话就给我滚蛋,你最好是一走了之,不过此生不许踏入咸阳城一步,不然休怪大秦律法无情!
小七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委屈,羞愤,指关节捏的发白,脑子一热就要冲进去!谅这几个内侍宫娥也奈何不得他,待到昭阳宫外的侍卫赶到,小七已见到飘絮了!却生生地忍住了,他还没有做好离开咸阳从此再不见她的面的准备,不,他永远也不会做这个准备!既然如此,就不能冲动,生生地将眼泪逼了回去,小七黯然走开。
巫嬷嬷哀叹一句:“小七那孩子挺可怜的。”
飘絮解下耳坠的手势顿了一下,随即笑道:“可怜?比他可怜的人还少么?”
巫嬷嬷知她所指,不禁悲从中来,紧抿着唇再不敢说话。飘絮偏偏要转过头来和她说话,“巫嬷嬷,飘絮几岁就没了娘亲,是嬷嬷代娘教导飘絮,飘絮一直铭感在心,嬷嬷年岁已大,飘絮本该奉养,怎奈虽然有心,却是无力,嬷嬷,飘絮派人送你回老家吧。在咸阳宫数十年了,也该回去看看了。”
巫嬷嬷忍不住抽泣出声,大袖捂住了脸,瓮声瓮气地泣道:“家中早没有了父母兄弟,公主却要老奴回去看谁?”
飘絮笑道:“虽然不在了,宗祠祖坟还是要回去祭拜的。嬷嬷疼爱芫茗,飘絮让芫茗和一两个宫娥陪嬷嬷回去,代飘絮照顾嬷嬷,颐养天年。”
“不,老身不走,老身要死也要死在咸阳宫。殿下,老奴不走!留下殿下一个人……太可怜了……”
飘絮笑道:“我有什么好可怜的?再不济也还是个帝国的公主,父皇的身体越来越差,飘絮最近总是神思恍惚,只怕无心照顾嬷嬷,还是早些去了为好,飘絮也好安心。”
巫嬷嬷只一昧的掉泪,并不说话。飘絮轻叹一声,起身往屋外去了。第二日,镜氲便听芫茗在宫中哭闹,哭叫着不要和巫嬷嬷去乡下,要在咸阳宫陪伴公主。几个被选中的宫娥也是跪在飘絮门外抹着眼泪。镜氲跑到小七的房间,将昏昏睡着的小七摇醒,笑嘻嘻地:“小七哥哥,外面鬼哭狼嚎的亏你也睡的住!”
小七只穿一条雪白轻薄的裤子,上身精赤,汗水一条一条的流淌,黑发乱糟糟的,眼窝深陷,神情迷茫。镜氲吓了一跳,“小七哥哥,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随即敲他一记:“好没用,为个女子弄成这副惨兮兮的样子。”
小七叹了一声,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他虽然为飘絮的绝情难过,但还不至于为她一番话伤心至此,若是如此,他早被伤碎了心,哪里还坚持的到现在?只是夜来没有睡好憔悴了些许,镜氲大呼小叫罢了。镜氲心疼道:“你何必如此?我想,飘絮公主未必真如说的那般绝情。”
被提起了伤心事,小七黯然倒于枕上,脸掩在乱糟糟的长发里,“我不知道……殿下是公主之尊,要真的厌烦我为什么不干脆打发了我?她心里在想什么我真的不明白。”
镜氲欢喜道:“我正要来告诉你呢!你的飘絮公主只怕是爱上你了!”
小七苦笑一声,“怎么可能……”
“你不信么?你说,这满昭阳宫的宫人,公主殿下对谁最好?”
“巫嬷嬷,芫茗。”
“那就对了!今天我听说公主殿下要把她们送出宫去!这不,外面哭哭闹闹的好不惨也!”
 
 
小七怔了一怔,“这是为什么?” 
“这都想不明白,真是傻小子!”说着神神秘秘的俯身下来,凑在小七耳边,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来转去,“我听说皇帝病重,只怕是不行了!皇帝前两年一气之下赶公子扶苏出咸阳,形同废黜,自己争强好胜不肯认命,天天挣扎着批阅奏章商议大事,其实人人心里亮堂:皇帝时日无多了!” 
小七唬了一跳,瞪了她一眼:“这也好乱说的?你就不怕……” 
镜氲不服气地一努嘴:“单是我说么?满市坊的人都在传仙人的预言:今岁祖龙死!” 
“什么仙人?”仔细一想却笑了,“不过是六国遗臣的诡计,你也信了?要是今岁皇帝不死,明年又有‘仙人’出来说:今岁祖龙死了!一年一年的说下去,皇帝终究不是神,总有一年会死的!”镜氲笑打他:“就你嘴皮子坏,把六国遗臣都说成骗钱害人的大神棍了!” 
小七笑着往里躲,“还不是大神棍么?自己没本事统一天下就出这损招,说他们是神棍还是客气的!” 
镜氲扑过来抓着他的手,歪着脑袋好奇一句:“不客气的叫什么?” 
小七顿了一下,不怀好意地看着她,似乎在猜测她的反应,笑容放大,终于吐出一句:“恶棍!”说罢飞速的抄起薄被往头上盖,镜氲哈哈大笑,脆如铃铛,叮叮当当地落了满地,扑在小七身上拼命的扯那薄被,“你给我拧个嘴巴,你烂了嘴的说话这么毒辣!”小七死死的扯住,忽然放手,镜氲猝不及防,连人带被翻了开去,所幸那黑漆矮床甚大,方才两人打闹闹到了里面,镜氲这一翻倒恰倒在矮床边缘,小七玩性大起,翻身扑在她身上,一手将她两只小手压住,另一手要去拧她的小嘴,笑道:“我是实话实说!怎么叫毒辣?你说话怎么老向着那些六国遗臣?吃里扒外,看我帮殿下拧烂你的嘴!”说着就要拧下去。 
镜氲满面通红,动弹不得,只得连声讨饶:“好哥哥,亲哥哥,我可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拧烂了嘴可怎么吃饭啊?” 
小七哈哈大笑:“让你用屁股吃饭!” 
镜氲又羞又惊,只笑着讲不出话来。小七毕竟是个粗鄙的山野之人,师父除了教给他武功就教了他兵书,其他的一概不教,让他和村里的孩子一样野草般疯长,虽来咸阳宫近半年,毕竟还改不了言语的粗俗。他小时候同村里的孩子打架,仗着武艺高强,将人打倒在地便骑了上去,作势要掌嘴,“你服不服?再敢乱来就打烂你的嘴巴让你用屁股吃饭!” 
吃饭是一等一的大事,也是小孩子想得到的最毒辣的惩罚了,小七高兴起来便顺口讲了出来,直把镜氲羞得无地自容,无法可施,故意板着脸道:“你再不放我,小心我不告诉你为什么说公主殿下是爱上你了!” 
这事比吃饭还要大一万倍,小七忙松开了她,就跪坐在床上,有些羞怯,有些惊疑,更有些期待,“小兄弟,你快说,你为什么这样觉得?我,我觉得殿下根本没有放我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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