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流云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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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风·流云醉-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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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好久没有睡过那么香,那么软的床了。原本应该好好睡一觉,却怎么也睡不着,一种古怪的情绪哽在胸膛。那疯汉的行踪,和明天将要面对的对自己身份的询问,不去想了,不去想了,小七合上眼睛,怀里依然抱着水寒。今日的水寒大放光华,饮饱了鲜血,剑锋似乎更亮了,反射着摄人心魄的寒光。那些貌似强大的强盗们在这样一把名器面前也只能瓜菜一般任人砍削。杀到酣处,小七哈哈大笑,扬剑指着那威风不再的黑汉子:“你不愿当秦国的顺民么?那就找秦兵去!找始皇帝去!”一剑斩去,钉在他两tuǐ之间,那黑汉子两tuǐ之间冉冉的流出热臭的液体来。小七心中苦道:我也不愿当顺民,我要我的师父,我要我师娘…… 
小七缩起身子,头抵在冰凉的墙上,压抑住就要流出的泪水。 
门响,小七睁大眼睛,那人似乎犹豫了一下,方悄悄的走进来,脚步声轻而细,小七一下子判断不出是什么人进来。那人似乎在他面前立了一会,小七只觉得背上一暖,身子被人抱住了。 
——  。




第三十三章


夜凉,虫语不闻,小七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背上传来奇异的柔软感觉让他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沸腾起来。小七告诉自己:这也许是哪家姑娘进错屋了。现在要怎么办呢?要不要起来告诉她:姑娘,你进错房间了。小七舔了舔嘴唇,想起身呼喊,却怎么也动弹不得。想装睡,让那姑娘自己发现弄错了,那姑娘的手却不老实起来,摸索着去解他的腰带,小七忙抓住她的手,那只软滑的小手抖了一下,下意识的要抽走,小七握的很紧,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完全无害:“姑娘,你,进错房间了吧。”
那只小手平静下来,不再挣扎,小七却腾地红了脸,这些年拿人拿习惯了,拿住了就不松手,连忙松了手。那只小手却没有离开,反倒握住了他那坚硬的手掌,脖子后一只小猫蹭过来,蹭过来,一口热气吹在耳旁,还带着颤音,春天湿凉的空气里有了某些暧昧的汗香。
“大哥,没错……我爷爷让我睡这里。”
小七的心一阵大跳,不一会却平静下来,“你们是想谢我?不必如此,今晚的酒菜就够了。”
“你……”那小手在小七手上颤抖着缩成一团,“大哥嫌弃我?”
小七听出了她的声音,是老村长的小孙女儿,十六岁,生的小小巧巧,脸上总是两团自然的粉红色,大大的眼睛,乘着这春天里怎么也望不透的酽酽浓雾。虽是一身灰布衣裙,却是掩不住的轻灵可爱。小七微微的笑了,“怎么会呢?我羡慕我还来不及。”
姑娘嗤的笑了,小手将小七的手紧紧握了一握,便不愿再松开。小七讲的是实话,只是不小心又把自己绕进去了。小七僵直着身子,听那姑娘带着些憧憬,傻乎乎道:“爷爷说,不要你走了,留下来好不好?”
小七明白了,他们是想把他留下为他们打土匪。“我不能留下,不想连累你们。”
那姑娘大胆地抱着他的身子,“哎,知道,你是通缉犯。”
“你……怎么知道的?”
姑娘天真地说:“听爷爷说的呀。小七,武艺高强,流民一样四处漂泊,许是高先生的徒弟,那个通缉犯小七。”
小七苦笑一声:“你们倒是聪明。不怕么?”
“爷爷还说,难道我们整条村子还保不住你一个人?你在村子里住着,什么也不用做,哪里也不用去,官中但有人来,就好好的藏住,怕个什么?横竖是个死,强似死在强盗手里。”
“呵,请我来当闲人来了。”
姑娘以为小七心里松动了,更是高兴:“爷爷还说,附近的壮丁都被征去了,留你在这儿,给咱们村生多多的娃娃那才好呢。”
小七的脸热的都快烧起来了,哭笑不得,拨开她的手:“别闹了,你爷爷逗你玩的,快回去睡觉吧。”
姑娘委屈起来:“这便是我的屋子,你要我回哪里去?”
“那,那我出去好了。”
姑娘嘤的一声哭了起来,“你到哪里去?爷爷知道,要骂死我的!”
小七叹了一声,任由她搂着自己,不一会,耳旁传来了细细的呼吸声。被窝里因了她暖和了许多,原来女子的身体是这样温暖,这样柔软的么?小七闭上眼睛,眼前出现了那抹纤白的身影,总是远远的看她,总是隔着足以冷却所有温度的距离,小七都以为天底下的女子都如她这般冰冷,柔弱,不可触摸。她就是那阳春三月,闪耀着阳光的白雪,不可触,一碰,就碎了。偏偏,又是那般浅淡,将一切都掩在她的淡然里,不让任何人为她担忧,这样的强作坚强,却不过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她也曾触碰过他,那纤长的指尖有温度么?小七的眼角渗出泪水,知道她有多忧伤,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不能为她做任何的事。
再也做不到了吧,从此,不能再出现在她身边,在她身边的是李流域!而他呢,身边的会是谁?轻轻碰了碰那环至腰间的小手,会是这样憨憨的傻姑娘么?
老村长来找他的时候,小七正向姑娘打探最近有没有奇怪的陌生人经过。
姑娘抿着唇,脸上两只浅浅的酒窝,歪着脑袋想了想,笑眯眯地:“倒是有一个,大哥你不问,我还忘了。几天前一个疯汉子晕在咱们村后的水沟里,我让人看住他,回家给他拿点吃的,谁知道他们个个怕的要命,我才走就跑光了,那人也不见了。”
小七知道她是叫什么人看着那人了,幸好没有看住,若那人醒来受到了惊吓,又有无辜的生命死在他手里了。小七不觉眼中杀意甚浓,姑娘胆小,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道:“大哥……我说错了什么?”
小七摇了摇头,把那流泻于表面的情绪压回去,这才看见老村长已站在门口。站了起来,还来不及问候一句,老人家叹了一声:“小七壮士还是要走么?”姑娘不懂得她方才的话和小七要走有什么关系,一听此言忙转头焦急地看着小七,生怕他点头。
小七点了点头,“好意心领了,但是……我还有未完的事。”
姑娘快哭出来了,“大哥,那你做完了还会回来么?”
小七看着她,扯出一个微笑,“或许吧。”
老村长知道拦不住他,村子里最美丽的姑娘都拦不住他,别人更加不能。老村长要叫醒狂欢了半夜还沉睡的农人,给他送行,小七制止了他,他只想安安静静的走。姑娘眼泪巴巴的非要和爷爷一起送他出去,小七没有拒绝。
阳光从山后射出金色的光束来,大群的鸟儿在这光束里追逐着飞过,山林慢慢的绿了,空气里开始有鲜花甜丝丝的味道。初春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除了那渐渐近前的马蹄声。
一队十来人的马队从山上疾驰而下,初春润湿,尘烟不起。三人停在村前大道上,姑娘害怕地往老村长身后躲。小七看着为首那人,那男人约摸四十来岁,一身华丽锦缎,凌乱的头发披在两肩,两只细长的眼睛刀子一般刺向小七,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半身倾侧,一手抚摸着马儿长长的鬃毛,一手拿着一根粗大的鞭子,随随便便的撑在腰间,缓缓道:“高渐离的徒弟?”
小七以为自己会火冒三丈,却只是静静的站着,冷冷地看着他。那人好像对自己的马儿比对小七更有兴趣,只看了小七一眼便不屑再看,饶有兴趣地抚摸着马儿的鬃毛,随意道:“听说,你昨日将我的手下杀了几个。”
其实是除了那个黑脸汉子一个都没剩下,他却似并不关心这个。
“你是来报仇的?”
那人笑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说:我有那么无聊吗。仿佛在问一个许久不见的老朋友:“水寒还在么?”
小七环抱着包着灰布的水寒,斜挑起一根眉毛,“怎么,你想领教领教?”
“正有此意!”一语说罢,离马而起,落到地上时,手中多了一把宽刀,“我倒想看看是高渐离的剑厉害还是高渐离的徒弟厉害!”
“那你就试试吧!狗强盗!”水寒脱鞘而出,锋芒毕露,空气忽然变得阴寒,不知哪里飘来的一片云彩,将初起的太阳遮住了。那人横刀挥去,叮的一声,剑身滑过,极清极远的一声龙吟。不知何处吹来的一阵狂风,尘屑漫起。那人一声喝道:“好剑!果然是高渐离的剑!”
一刀一剑又迅速的交汇,那人看着小七眼中的清冷,太过于坚硬和愤恨的冰冷,冷冷一笑:“就是高渐离的徒弟不怎么样。”
那人不像是专门来打架的,兵器一交便即飞退,退回马背上,悠然抚着马儿的长鬃,像是和马儿说着什么人的闲话,脸上已是一股不屑再战的神气。小七从未被人如此轻视过,就连胡亥,也不曾这样对待过他!钢牙愈紧,恨不得立刻杀出一条血路,远远的离了这些恼人的苍蝇去!
“死了师父,却只能像落水狗似的逃窜,听说是为情所困,为了一个女人,连师父都不要了,高渐离养这样的徒弟有何用处?常听闻,高渐离乃神人也,我看是狗屁一个!”
“你!”小七大怒,手中的水寒光芒一现,那人看了一眼追上来的小七,又是一笑:“果然蠢也。”他的速度是比小七快上一些,如今又是以静制动,还是居高临下,小七还有什么胜算?小七强撑的冷静轻易的被撕裂,压抑许久的混乱,沮丧和痛苦翻滚而出,原来他所有的伪装都瞒不得高渐离三个字。
狂吼着扑过去,那人却滑溜异常,游身而走。姑娘在老村长身后悄悄道:“爷爷,看大哥把那人打的四处逃窜。”
 
 
老村长叹了一声:“你懂什么?那人在故意激怒小七兄弟,小七兄弟,你可要冷静啊。” 
那十来个强盗哈哈而笑,“看二哥耍耍这猴子。” 
“什么猴子,是落水狗!还是高渐离调教出来的狗!” 
“丢脸哦,高渐离教出这样的徒弟,岂不是将他的老脸都丢尽了。” 
“他还有什么脸面?自打被挂在咸阳宫前,再大的脸面也丢尽了……” 
小七心神俱裂,脑子里一些声音和画面乱哄哄的,也不知现下要如何是好。姑娘看他站在那里,心中一喜:“爷爷,大哥冷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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