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居北也看看她,除了目光炯炯有神之外,也没多大反应。看她一直愣在那里,道:“今天这么冷,你傻愣在窗边做什么,给我过来。”
“喔。”余畅晚随手倒掉半碗药,走了过去。
贺居北从她手里接过空碗,“药不好喝,对吗?”
余畅晚在桌前坐下,抬头问他,“药能好喝吗?”
他面无表情地将药碗放到了桌子上,“那就别喝了。”
这个回答还真是出乎意料,余畅晚想都不想就点了头,“好啊。”
贺居北宠溺一笑,伸手抚摸上她的发,柔声道:“真乖,我的晚晚。”
没弄清人家的真实思想之前,激怒他往往是余畅晚首要的选择。她拉住贺居北的手,浅笑道:“别夸我,我只是想临死了总不能浪费好药材吧。”
“你说的对。”贺居北认同她的话,“再好的药你吃了都没用,你的病是心病,给你喝药没用,得吃‘心药’。”
“王爷可有‘心药’给我吃?”
“有,晚晚,我这就给你喝药……”说罢他掏出一把匕首,在手腕上割了一刀,股股鲜血从他伤口处涌出,“来,快来喝呀,晚晚,你一直气血不好,来喝了我的血,你……”
他把手伸到余畅晚嘴前,连用碗接着都懒得做,就是要给她喝最新鲜的,“你不要整天病歪歪的,快喝药吧,喝了药就都好了……”
“呃……”血淋淋的手腕在她眼前晃,余畅晚看得厌恶,没好气道:“可能喝血没用吧……”
“那怎样才有用……”
余畅晚没法回答。
贺居北黯然失笑,“是不是要吃了我的心,才可以治好你?”
余畅晚茫然地望着他,不知他又是发了什么疯。
他的金眸幽深闪烁,闪得余畅晚竟有些心虚,他看出她眼中的异色,微笑道:“你要的,我怎么会舍不得……”
眼看他举起匕首就朝心口捅,余畅晚忙抓住他的手,“不就是倒碗药嘛,你用得着这么要死要活的吗?”人家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他倒好,是一瞪二吼三动刀,好出息呀!
贺居北挥开她,异常悲愤地吼道:“我就是见不得你……”
只见他又要捅自己,余畅晚无奈地哄他,“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
“哼……”
他手上的动作是停了,可还是拿着匕首对着自己,口中念念有词。余畅晚靠他近些,也没听清楚他在嘀咕什么,才想从他手里把刀拿过来,就又被他瞪上了,只好劝他,“有话好好说嘛,你先把刀放下……”
“哼!”
余畅晚无力地皱眉,“你又这么激动……”
听她说得就像他无理取闹般,贺居北愤怒道:“你……”
“别这么刚烈嘛……我喝药还不行吗?”
贺居北斜睨她,摆明了不信。余畅晚只好站到门边,高声唤来璧灵去熬药,又赌咒发誓自己绝不再犯,贺居北才不浑了。
他匕首落地那一刻,余畅晚才如梦初醒,怎么就不随着他把自己给结果了,这多好呀,省心又省力,皆大欢喜嘛,他不用再对着她愁眉苦脸,她也不用再装得虚情假意……
正想着,璧灵又端了碗药进来了。贺居北一看人来了,他的伤也让余畅晚包扎好了,就拍拍屁股准备走人。余畅晚叫住他,“你不看着我喝?”
“倒不倒掉是你自己的事,你当我喜欢对你整天管东管西的。”
喔,原来你这么闹得要死要活的是演着好玩呢!知道她现在是没有力气四处扑腾了,他就自己折腾起来了,真是……真是……真是个疯子!
当然,知道人家是个疯子了,她还整天拿人家寻开心,她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这天,雪后放晴了,她突发奇想问贺居北,现在晚枫园怎么样了,贺居北当她是来了兴致想去看雪中的红叶,赶忙安排人准备,一行人浩浩荡荡就跑去了。
站在晚枫园里,余畅晚一看,红叶差不多都落完了,剩下了一地的枯枝败叶和果实疙瘩夹杂在雪里,看了觉得惨兮兮的。
贺居北兴致倒还好,坐在雪中的庭院中,烧了一壶酒,冲着她的背影喊,“晚晚,来都来了,你怎么不说话。”
“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余畅晚泄气地转身过来,“这里都没红叶了,来了要看什么?”
“没红叶可看了呀……”贺居北惋惜地叹了口气,对余畅晚眨眨眼,“那就看我吧,我其实也挺好看的。”
“才不看你呢,你这个厚脸皮!”余畅晚撇着嘴,身子一转就像林中走去。
贺居北喊了她两声她不应,于是连步跃过去追她,“好呀,都不带上你夫君我了,想去哪里呢?”
他手一伸就被他带入了怀里,余畅晚推他一下没推开,就由着他揽着了,“疯子,知道这里没红叶看了还带着我来,你是成心让我来失望的吧?”
“那不是你想来吗?”
“怎么不对我说不可以?如果我知道没有,又怎么会来?”
“你是个服劝的人吗?”
余畅晚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又走了一会儿差不多到了林子深处,贺居北回头一望,除了留下一堆脚印,根本看不到半个人影了。他揉揉余畅晚的肩,道:“晚晚,你是不是带错路了?”
“是吗?”她是不知道该怎么走,反正走到哪里都是一片雪海,但他不是该对这里很熟吗?!“那你还跟着我一直走……”
贺居北贴心道:“你走错了嘛,如果我还不看着,那谁来把你纠正回来呀。”
余畅晚嗤笑,“那真是有劳你费心了,你确定自己找得到路吗?再说自己驾轻就熟,难道就不会错吗?”
贺居北挑眉,“听听这口气,晚晚,你还说自己是听劝的人?”
余畅晚扁扁嘴,瞪他一眼,“怎么,你不服气了?”
“哪敢呀……”贺居北把她轻轻一搂,就要哄她。余畅晚用力地一把把他推开,力气太大了自己都推得一个踉跄。
贺居北忙过来扶她,可是雪地里自己也没站稳,他这一扶连带着余畅晚一起跌倒了雪上。
余畅晚在地上一摔,眼眶都痛红了,“你自己都没有站稳,还要来扶我……”
贺居北慌张地拽她起来,“晚晚,晚晚……”
一起身,余畅晚就皱着眉推开他,“你离我远些,讨厌死了。”
“晚晚……”贺居北伸手过来揽她,余畅晚眼睛一瞪,他就停了手,“呃……”
余畅晚拍拍身上的雪,本来贺居北也下意识地伸手过去了,可是她瞄了他一眼,他就乖乖缩手了。余畅晚哼了一声又往前走,贺居北垂着头,亦步亦趋地跟着。
余畅晚见他受气包似的,想必是很不甘心了,“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惦记着回去之后收拾我了?”
“晚晚,我怎么会……”贺居北温柔一笑,趁她不备拉住她的手,喃喃道:“来,你听话,我们回去了……”
余畅晚使劲儿甩甩手,就是甩不掉他,怒道:“还说不会收拾我,现在你就开始动粗了。”
贺居北小心翼翼把她护在怀里,生怕她用力太猛伤着自己。“晚晚呀,别任性了,你瞧你,脸都冻红了,跟我回去吧,回去之后,你爱怎样都可以,你要打要我我都让着你,走吧……”
他这般撒娇耍赖全用上了,不禁让余畅晚对他刮目相看。
既然余畅晚不回话,他便自作主张地把她往回拐,“走嘛……”
回去之后,余畅晚一直板着脸,贺居北脸上含着一丝笑,讨好道:“气得不说话呀?晚晚,谁得罪你了?”
余畅晚口气不善的开口,“你说呢?”
贺居北故意装胡涂,“谁这么厉害呀,我的晚晚可是个妖孽呢,最会让人受气了,人家绞尽脑汁前思后想都不敢开口的话,我的晚晚一张开便能说出来,还保证气死人不偿命……”
余畅晚抿唇,“我哪有这么厉害,你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贺居北耸肩一笑,“我这是被你气得死去活来,比别人都惨。”
他的眼角眉梢全是戏谑,看得余畅晚没好气道:“那真是为难你了。”
“你我是夫妻,见外的话就免了。”贺居北邪肆地挑眉,向她躬身逼近,“如果你真能稍稍体谅我的心,那么你得对我说……”
“你想听什么?”余畅晚也挑眉,保证他这次听了之后,只能死去不会活来。
贺居北从她坏笑中瞧出端倪,失望地叹口气,“算了,你什么都不必说……”
余畅晚奸计没得逞,气呼呼地瞪着他,“别说得这么哀怨嘛,像我多对不起你似的。”
“你是对不起我嘛。”贺居北淡淡地指责她,“我好不容易知道怎么对你好,你却经不住气,非要去死,你这怎么对得起我?”
余畅晚不屑地笑他,“那你让我去死,免得我再辜负你。”
一直憋着气的贺居北终于忍无可忍,瞪眼道:“我告诉你,只要我还在,你就别想离开半步。”
余畅晚的桃花眼微微一亮,整个人都显得放肆起来,“这样是浪费我的光阴,对你也是负担。”
贺居北的手情不自禁地抚摸上她的眉眼,“我看到你才会高兴。”
“你真是没啥追求。”他深切凝视的样子,让余畅晚脸上勾起得意的笑,“其实,不是每个人都依赖着幸福而活的,有些人,很奇怪,他就偏不稀罕幸福,尤其是那种别人强迫施舍来的,更是嗤之以鼻,你知道这些人都在意什么吗?痛苦,越痛越好,不痛怎么知道还活着,不痛怎么知道没有痛的好,可是,真是太痛了,即使是赖以生存的,也会受不了,你知道有多痛吗?”
“……痛不欲生……”
“对!”余畅晚脸上的笑意加深,“那你说我还活得下去吗?”
深邃萌动的金眸猛地一沉,贺居北吼道:“现在我不凶你,你就当我怕了你?这笔账我先记着,等你好些了我们再吵。”
余畅晚洒然而笑,“看吧,气了你之后,你还不是精神抖擞的。”
贺居北压抑住恼羞成怒的怒潮,自嘲道:“是我□□得好,你看我把你教得多会拿捏分寸呀,既不会痛得让人心灰意冷,也不会喜得让人得意忘形……”
余畅晚凑上前去接他的话,“是啊,每次都让你不痛不痒的,刚刚好。”
贺居北瞪她一眼,没说话。
不久,璧灵端着药碗来找她,“夫人,喝药了。”
余畅晚端着药碗笑,“你倒是伺候周到呀,来了晚枫园,也不忘给我熬药。”
“娘娘,这是我该做的。”
余畅晚从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