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门吱呀一声拉开了道缝,里面探出个小女孩的头,一双乌漆水润的大眼睛就足足占半了大半张脸,玥丹努力笑笑,“乖,进屋去。”这混乱的场面再吓到小孩就不好了。
名夏使劲儿扭着身子,让玥丹又想把他捆起来了……还没发育呢,激什么眼啊!还猥亵?听着就冷。
唉,玥丹也真替自己累得慌,通常情况下遇色狼都是:当事人哭哭啼啼围观的来劝,见义勇为者痛打坏人围观的助威,流氓则是服软求饶围观的指责……
为什么发生在面前的没按脚本走呢?
一眼没看到,鲁域那边也没多废话,已经揪着王寿的领子揍了一轮儿,而王寿则属于越打越硬那挂的,不但没服软儿,竟然还放着“杀你全家”之类的狠话,玥丹就不明白了,她这个当事人还没啥反应呢,结果这俩孩子就跟被刨了祖坟似的,还得劳她来劝慰……这叫什么事啊!
喝着装死的随从去救主子,鲁域那已经怒红了眼,不管不顾地一拳重似一拳,本来自家爷理着亏呢,随从也不好硬来,只能言语解劝,可鲁域哪里听得进?最后随从没了办法,只能拿出了一面腰牌,明晃晃金灿灿的,上面一个碗大的“秦”字。
感觉手上的名夏泄了力道,鲁域那表情也呆住了,玥丹不明所以地看名夏,只听他喃喃地念着,“早该想到的,斗拱重檐……那是亲王府才有的
规格。”
王府?玥丹倒吸了口冷气……怪不得他拿杀全家当口头禅啊!
如果……仰面视君诛九族,那,将亲王打胖了两圈……凭胸而论,怎么也得去趟午门了吧?看了眼还在神游的名夏,林元景留下的这棵独苗苗怕是也得跟他爹去了,而林家嫡系就此断了,肖氏多半儿会将她给活埋了,想着玥丹不由地打了个冷颤,绝不能让林名夏出事儿!
虽然有了觉悟,但玥丹还是对王寿那个积了水的脑子报以了希望:他很有可能将小事化大,大事化无。
果然,王寿被随从架住后,第一句话就印证了玥丹的想法,指着鲁域问:“这人谁?管你叫娘?下手也忒黑了……”说罢忿忿地一把搡开了随从,往地上狠吐了两口血沫子。
一听这话,有门,玥丹就顺势过去挽了他的手臂打算先进院再说,不料名夏横着身子挡住了路,玥丹瞪他一眼,林名夏也知道理亏着呢,连同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下去了,垂着头让开了。
“收的义子……你是个王爷?怎么不告诉我?”边走玥丹边问。
王寿这才上上下下将她打量,绾发,裙衫,应该不会有错吧……可还在耿耿于怀她那不太女人的身材,语气颇有些火药味地回:“你不也没告诉我你是个娘们吗?”
就这欠揍的腔调就活该被修理,玥丹心里想,可嘴上还得打岔,“早点说就不会有今天这事儿了。”
王寿身形一顿,等玥丹看向他,才略带着鄙夷地一撇嘴,无奈牵动了伤口,疼得他一个劲地“哎哟”,手捂着半边脸,哝咕,“还用我怎么说?京城里谁不知道寿王?”
“寿王?不是秦王吗?”玥丹只感觉脑子都打上结了,怎么这么乱?架着他走到古槐下的茶桌边坐下。
他就着玥丹的劲,极力避免触动痛处,虽然加了千般的小心,还是疼得呲牙咧嘴,玥丹倒了两杯茶,将一杯递过去,他拿在手里转来转去,“‘寿’字是先帝御赐的美名,皇兄将我封到了‘秦’地……”
原来是这样……玥丹若有所悟地还跟着点头,可含在嘴里的水还未来得及往下咽,就一齐喷向了对面那张红胖红胖的脸……
禽兽?王?他得多不是人!!!!还御赐的……
“脏死了!”他也不敢去抹脸上的水渍,任它们滴滴嗒嗒地往下溅。
玥丹陪着笑用帕子将落到
衣料上的污迹擦了, “喝水喝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玥丹只能瞎客气。
谁知他虎目一瞪,不怎么友善地低喝,“老子现在出气儿都疼,喝个P!”
“那您歇着……”粗口都出来了,再谈下去恐怕会崩,玥丹一抬眼,正看到鲁域走近,想到了刚刚他的话……“到底出了什么事?”
鲁域眸光一沉,“帮张家送的贺礼让人劫了……”
什么?
“啥?!”玥丹还没说什么呢,王寿先窜了,手掌往茶桌上一拍,惊得杯盘一个劲儿地娇颤,“这还了得?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看是有人不想活了,王霸!”
好名字!!!玥丹扶着树,缓解着因过分刺激而发软的腿,对有人代俎越疱也不恼,像看戏一像瞧着热闹。
“把事情打听清楚,然后去把那不长眼的窝给我端了,记住,连耗子洞都给爷翻一遍!!!!”
传说中的转移疗法,也好!让他把怒气泄到别处,总比祸祸自己这边强,厉眼威胁着名夏去给贵主儿赔个不是,玥丹将鲁域和领了命的王霸拉到一旁,打算细细地听下来龙去脉。
鲁域他们这几个人的买卖虽然连个招牌都没有,但搭着衙门这棵大树,短短两三个月的工夫也开始有了些名气,渐渐地也有人托着要送点物件去临近的五州十县,反正也顺路,又有不少的银子拿,他们也就帮着捎了。
这事玥丹是知道的,还曾笑言,说以后能发展个镖局干干呢。
这次被劫的是东城首富张家托咐要送去行州陈家的一只白玉瓶,在行州城外五十里的交界处被十几个蒙面人给抢了,鲁域留在京城是为了跟玥丹细说这事,而那八个兄弟已经去寻线索了……
听鲁域说完,王霸略一沉吟,“京城周边的几拔草寇我都知道,行州嘛……王爷发了话,这事就交给我……”
玥丹想了想,鲁域他们跑差事都是在马后插了役差传递文书时用的蓝边旗,那些贼人都能无视官府,想以和平的谈判追回失物怕是不可能了,若是自己去查……少说也得几天时间,家里不见得能瞒得过去,权衡左右,玥丹冲王霸郑重一点头,“费心了。”
王霸微躬还礼,“您客气了,不过,王爷……”说着他往正对坐畅饮的两个瞄去一眼,“王爷受了伤,回府恐怕……”
好端端的主子出来转了圈就伤成这样
,回去自然不好交待,玥丹了然地唇角轻勾,“就让他在我这养着吧。”
得到了许诺,王霸又去跟主子那告了退,这才雄赳赳地出了院门。
玥丹着着墙边的花草发了半天的愣,才跟下定了决心似的开了口,“以后咱不管帮人捎东西了。”
鲁域不解,“你不还想着做成镖局嘛?”
“那只是随便说说,”也许有过想法,但出了这事后就打消了,“靠你们几个根本撑不起来,先跑着衙门口的差事,容我再想想……”玥丹若有所思地看向王寿,这人她想起来了,听家里的几房姨太太提过,据说一顿饭要请百十来号人一起吃……也许教育好了,能当个幌子赚点钱。
鲁域见她眸光的落点在树下,也跟着望了过去,还是有些担心地问:“亲王在咱们府门前伤着了……这会不会地有麻烦?”
玥丹瞥他一眼,这人还真敢说,明明就他打得最欢脱,还好意思赖门?
迎了她的目光,鲁域自知这祸惹的不小,心虚地垂了头,玥丹扯扯嘴角,“不会有事的!”她和那可是有着一起爬墙的交情呢。
而那边名夏与王寿一杯接着一杯地灌水让玥丹生出了警惕,这一会工夫眼瞅着都十来杯下肚了,生怕那小子再闯什么祸,款动莲步走过去,只见那两人目光交缠深情对视,玥丹一愣,这是刚才互相骑,生出感情来了咋着?
轻挑双眉问正侍候茶水的老汉,那老汉也不知道是热得还是出的冷汗,濡湿就那么顺着发沿往下滑,听到她问,结一个劲地结巴,“两位爷……两位爷……”
半天也憋不出句整话来,听得玥丹心火都涌起来了,手一摆让他别说了,走到桌边,问:“这是做什么呢?”
“你别管!”
“吵死了!”
两人同时拿话堵她,玥丹被噎得连眨了几个眼睛:啥时开始,他们的世界容不下自己了?
☆、抓了现形
从东城回南城,从站口的车换上了林家的车,玥丹一语不发,只是偶尔用眼尾扫下林名夏。
玥丹真的很好奇,一见面都恨不得将对方按进尘土里的两个人,为什么会出现那么暧昧的对视,问王寿,他也是吱唔着不肯说,最后以身子疼为借口,急火火地进屋歇着了,再观名夏,一看就是强作镇定,这更让玥丹觉得其中有事了。
对峙持续了一路,眼看再转两个弯就到了林府所在,林名夏那还在装得跟没事人一样,玥丹微一敛眸光,将发酸的身子靠在车壁上,颇有些漫不经心地问:“不想说?”
林名夏颊边飞起一抹红晕,隐在灰尘与汗渍之下,却没逃过玥丹的眼睛,见他还是不合作,玥丹无声地哼笑,挑了帘子吩咐,“去福恩寺……”
“去那干什么?”
玥丹似笑非笑地盯着名夏,通常情况下,人在大量饮水后体内的水盐平衡会被打破,所以自身会进行调节,这一过程的实际时间理论上不超过一小时,从他和王寿拼水开始到现在,玥丹低头看了下腕表,已经过去了五十分钟,刚巧,她用余光瞄到了名夏的脚在不经意间稍稍地往后退了退,这一表现更印证了“他很急”的结论。
玥丹无所谓地弯弯唇角,想得到某些东西,不见得非要用暴力,让他自己说出来才更有成就感。
想着也不理名夏的发问,面上柔和地闭目静思。
王寿……虽然已经知道了这只是他随口诌来的称呼,但玥丹坚持这么叫他,那是他们曾经交换的名字,他于她并不是一朝的王子,只是心血来潮时捡到的一个朋友而已。
不过凭心而论,王寿那个没溜儿的劲儿,哪里有半点皇家出品的模样?努力回想了下那夜见到的皇上,玥丹只能遗憾地放弃了,除了依稀记得好像长着胡子外,别的一点印象都没了,她决不承认自己专业上出了疏忽,将这一切赖到了“酒”上。
不过也多亏了王寿的不着调,不然就凭名夏跟人家满地打滚儿地掐,和鲁域二话不说就上拳头的冒犯,放正经人身上,这会儿多半已经就地正法了,这么一想,玥丹觉得王寿欢呼着入驻自己的地盘这事也没那么胆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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